這一下,穆紫嫣更是氣惱,抬手扯住了蕭十禾的耳朵,用力一擰,口中喝道:“體統體統!你還知道我是穆府千金啊?那本千金就告訴你,這就是我的體統!”


    蕭十禾明明不覺得有多麽的疼痛,還故意裝出了一副呲牙咧嘴的模樣,大唿小叫,心裏卻說不出的舒坦。隨著穆紫嫣這一扯,他們兩個人的臉幾乎貼到了一起,連對方的唿吸都聽得一清二楚。


    蕭十禾叫了兩聲,突然沒了言語,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近在咫尺的精致麵龐,突然覺得自己的心不受控製的狂跳不已,臉頰上不知不覺的泛起兩團紅暈,竟是有些害羞。


    穆紫嫣也發現了這一點,手上再也使不出半分氣力,心如鹿撞,粉麵含羞,不自覺的將手放下用力的搓著自己的衣服,低下了頭。過了片刻,她抬起頭悄悄的打量了蕭十禾一眼,見他還在哪裏傻乎乎的盯著自己看,心中又羞又惱,狠狠的白了他一眼,嘴巴裏說出的話卻顯得沒什麽底氣:“呆子!看什麽看?又不是沒見過!”


    蕭十禾迴過神來,心跳的更快了。他向後退了一步,剛好看到穆紫嫣羞紅的臉龐和她身後門外的桃花,不由自主的脫口說道:“好美!”


    穆紫嫣聽到這由衷的讚美,更是氣惱,秀足在地上狠狠的跺了一腳,嗔怒道:“你這人,白白讀了那麽多書,好沒羞沒臊!”說完這句話,想起自己剛才的表現,心裏又問自己:“我還說他是沒羞沒臊,他好歹是個男兒,那我剛才算是什麽?”


    這麽轉念一想,穆紫嫣頓時覺得自己說什麽做什麽都是不對,一陣心虛,轉過頭急匆匆的跑出了院子。她跑出院落翻身跳到馬上,也沒分辨方向,一抖韁繩飛奔而去。她的馬是紅色的,她的衣服是青色的,馬兒撒開四蹄,紅馬青衫在桃林中疾馳而去,使得那馬背上的女子顯得格外的英姿颯爽,看得蕭十禾更加的呆了。


    穆子涵強壓住心頭的笑意,站起身來,打開食盒,故意用力的把裏麵的飯菜放到桌子上,搞出了一些動靜。蕭十禾聽到響聲,迴過神來,哪裏會看不出穆子涵的心思?如此一來,他心下大窘,麵子上有些掛不住,一邊訕笑著一邊說道:“一點兒淑女的風範都沒有,哪個男人要是娶了她,肯定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了!”


    沈睿他們幾個,對於蕭十禾的說法不敢苟同,暗暗腹誹,明麵上卻表現得深以為然,連連點頭稱是。


    聽到這話,穆子涵眼中浮現出一絲狡黠,配合著蕭十禾的話很是認真的點了點頭,然後很嚴肅的說:“對!先生說的極是!迴頭我一定把這句話轉告姐姐!”


    蕭十禾剛剛坐下拿起了筷子,聽到穆子涵如是說,毫無來由的一陣緊張,瞅了他一眼,夾起幾根青菜,然後端著碗把目光投向了門外,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今天的天氣真的挺好的!”


    穆子涵再度點了點頭:“是!今天天氣很好!姐姐總跟我說,先生說的話總是有道理的。放心吧,我一定會把先生的道理講給姐姐聽的,免得她嫁不出去!”


    蕭十禾好懸沒被這句話噎死,漲紅了臉把碗筷放到桌子上,瞪著穆子涵說:“子涵,你這麽聰明,上午的功課一定都已經記住了吧。那我現在來考考你……”


    還沒等他說出下麵的話,穆子涵很自覺的端起了飯碗,然後打斷了他:“那個……先生,今天天氣確實不錯!”


    蕭十禾頓時無語。沈睿、歐陽浩他們再也忍不住了,哈哈大笑了起來。


    穆紫嫣騎在馬上,想起剛才的情形,越想越是害羞,滿臉酡紅。她感覺自己的心裏像是被誰投了一顆石子進去,蕩起層層漣漪。越是如此,她對蕭十禾越是著惱:“都是這個壞蛋!他……他怎麽能這樣?”


    這個念頭剛剛泛起,另一個念頭又冒了出來:“哎呀,他怎麽了?他挺好的啊!雄姿英發,武力超群,就是……就是痞子習氣太重了點兒……可是,可是他的心裏的想法是好的啊!”這兩個念頭在少女的心海中交戰,怎麽都停不下來。


    終於,穆紫嫣發現了自己的異樣,嬌羞更盛:“莫非……莫非是我自己的問題?該死!我不會是看上那個無賴了吧?不會不會,他連說話都那麽流裏流氣的,明明身體已經好了,卻還要裝病,我怎麽會看上他?但是,除了這些,他好像真的還挺不錯的……天哪!我怎麽會想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瘋了!真是瘋了!”


    穆紫嫣心緒難平,信馬由韁,不知不覺就奔出了桃林,繼續向前飛奔而去。直到馬兒停了下來,她才突然發現自己完全走錯了方向,迷迷糊糊的到了一片花海旁邊。


    山風一吹,穆紫嫣漸漸冷靜了下來。她迎著山風向花海深處眺望,姹紫嫣紅的海麵上,浪花朵朵,直通往天際,三五隻吉祥鳥翩翩飛過,一切都是那麽的寧靜祥和。看到眼前的景象,她不禁讚歎道:“好美!”


    話一出口,穆紫嫣就想起了不久前蕭十禾說的那句一模一樣的話,心頭一甜,臉上洋溢起幸福的笑容,不知不覺間“咯咯”的笑出聲來。


    穆紫嫣笑了一陣,心情說不出的愉悅,索性也就下了馬漫不經心的走到了花海中間。她背著手低著頭,顯得心事重重的,但輕輕踮起的腳尖所邁出的輕快步伐卻出賣了她內心中的歡快。


    桃花深處的學堂中,師徒六人在有些壓抑的歡樂氣氛中吃完了午飯。說歡樂,是因為每個人心中都充滿了笑意,好幾次都忍不住笑出聲來。至於這壓抑嘛,那就是蕭十禾總感覺自己麵子上多少有些不好看,目露兇光,時時刻刻都在人群中來迴打量。


    按照慣例,上午是學文,下午是習武。學文,就是教授一些韜略兵法;習武,就是傳授一些陰陽師的修習功法。


    蕭十禾把飯碗一推,站起身來,取過一根牙簽剔了牙縫,對獨孤靜吩咐道:“靜兒,你把碗碟收拾一下。”說完,他用力的抽了兩下鼻翼,嘬著牙花子,咬著牙說:“你們幾個,走吧,我來考較考較你們的戰力!”


    蕭十禾說完,當先而行。沈睿、歐陽浩、常萬達還有穆子涵他們四個人相互看了一眼,愁眉苦臉的跟了上去。


    院落後麵是一片十丈方圓的空地,一東一西擺放著兩個武器架,正是蕭十禾師徒幾人的演武場。考較的結果,不言自明。蕭十禾免不了要假公濟私一番,借著考較的名頭,給自己的幾個弟子們一些苦頭吃,就連獨孤靜都沒能逃過一劫。縱然如此,他嘴上說得卻是:“哎呀呀,你們太讓為師失望了!一定要多加錘煉,讓你們記住這個教訓!”


    不得不說,蕭十禾雖然多少有些無賴,但是教導起弟子來還是相當的盡心竭力的。考較過後,他又把他們一個個的叫到跟前,用惡毒的言語指出每個人的不足:


    “死耗子,你不會真的把自己當成一隻老鼠了吧?斬月刀是這麽用的嗎?操刀在手,你就要有一種擋者披靡的氣勢!氣勢!你懂嗎?你這哪裏是什麽氣勢,簡直就是氣人!把眼睛瞪大一點兒,目似銅鈴,銅鈴!你知道嗎?喲!你還敢瞪我,皮緊了是吧?”這是在說歐陽浩。


    “靜兒,我知道你是一個女孩子,可是你也不能拿秋水劍來繡花吧?劍是用來殺人的,你這麽小心翼翼的,幹脆還是迴去繡花算了!還有,秋水劍秋水劍,要目似秋波,心如磐石,於無聲處取人性命,你就不能溫柔一點兒嗎?呃……這個眼神兒比剛才好一點兒了……好吧,又過了……算啦,你還是自己去練習吧!唉!雖然我英明神武,可我畢竟是你師傅,我們兩個絕無可能,靜兒啊,你還是死了這份兒心吧!”這是在說獨孤靜。


    “大笨,你就不能給自己爭口氣嗎?這轉輪盤在你的手裏簡直就是暴殄天物!我看給你拿去吃肉倒是剛好!看好了,手訣要這樣掐……不對不對,是這樣掐……不對,還是不對!啊——!信不信再掐不對我一刀把你的爪子剁下來!哈哈……原來你還能掐對啊!不錯不錯!”這是在說常萬達。


    “沈睿,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麽?知不知道什麽叫侵略如火,什麽叫其疾如風?你這麽慢慢騰騰的,沒吃飽飯嗎?靜兒繡花,你也跟著繡花嗎?剛好配成一對兒是吧?喲嗬,你還知道臉紅啊?哈哈……真是出人意料啊,小夥子!提槍直刺五百次!幹嘛這個眼神兒,嫌少啊?那就一千次好啦!嗯,這就對了!”這是在說沈睿。


    至於穆子涵,他在蕭十禾的口中就更是不堪了:“這個……小舅子,呃……不對不對,子涵哪!你看看你看看,就你這個樣子還想成為一個陰陽師啊?你也配用弓?你瞪什麽眼哪!我告訴你,那頭噬魂獸可是被我一箭秒殺的!同樣是用弓的兩個人,差距怎麽就這麽大呢?你要先凝神再靜心,靜心才能正意,神與心合,心與意合,意與氣合!對對對!就是這個樣子!保持這個狀態不要放鬆,兩個時辰不許動啊!”


    許多年以後,每每憶及往昔,蕭十禾的弟子們都會不由自主的想起靖川城外的那片桃園,和那桃園中讓人又愛又恨的師傅。他們始終都覺得,那一段時光是生命中最幸福的時光。


    隻是,這幸福很快就被打破了。大安帝國三百五十二年春三月,遠隔重洋的洛特帝國突然出兵紮西區,連奪南陽關、赤水關兩座雄關,一卷蕩氣迴腸的英雄史詩,就此拉開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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