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午夜子時了,躺在黎陽城中的江毅一直未能入睡,黃河南岸打鬥喊殺聲到現在還沒個停歇。


    江毅心中不由得一陣悲哀,國家如此,百姓如此,還為點黃白之物打生打死,能謙讓一點不行嗎?哎!長長歎了一口氣。


    翻了一下身,將耳朵蒙在被子裏才昏昏睡去。


    天亮的時候有衛兵叫醒江毅稟報說,河南岸過來一眾人,要求麵見大元帥。


    江毅一臉詫異,遂起床穿衣來到城中府衙,馮鐵山已經在座了,府衙坐了四五個漢子,府衙門口站了幾個衣衫襤褸的扈從。


    見到江毅進來,馮鐵山立即起身直直的站立,向江毅抱拳行禮。


    一眾漢子見到江毅的到來,心生好奇,見馮鐵山都如此恭敬,也知來者是誰了,都不敢托大,也都站起身來。


    江毅衝大家點頭示意,腳步沒停直接來到首位坐下道:“各位統領大哥請坐,不知幾位大哥見小弟有何指教啊?”


    幾人剛要坐下,見馮鐵山這個統領兩萬乾州軍的統領都不敢坐下,他們剛下身了一半,又趕緊站起。


    江毅一看,對著馮鐵山道:“馮總兵你招唿大家都坐下吧。”


    馮鐵山這才讓大家坐下,他也慢慢坐了下來,但隻坐了半個屁股,上身筆直。


    眾人不由暗暗驚歎,人民軍紀律如此嚴苛,難怪人家是天下第一的軍隊啊,打朝廷軍,進京師,如今打兩次外族軍隊,兩次都把外族打的丟盔棄甲的逃竄。


    馮鐵山指著他們對江毅道:“大元帥,這幾位都是最近這些天進攻草原蠻族的幾支義軍的統領。”


    他分別指著他們一一給江毅介紹,江毅也點頭對他們示意。


    江毅這時才明白他們的來意,原來他們是給人民軍送錢財來了。


    他們幾家雖然為一文錢都爭個麵紅耳赤、打的不可開交,但在對待人民軍分配錢財方麵卻是出奇的一致。


    他們認為這次打仗雖然各自都死了不少人,但沒有人家人民軍出手,他們還是打不贏那些草原蠻人的。


    人家人民軍用獨門武器一陣狂轟濫炸,那些蠻人就崩潰了,人民軍又派出幾萬人圍殺,個個人民軍士兵揮舞手中大刀,如砍瓜切菜般,把那些玩命抵抗的蠻人士兵砍殺了一地。


    故而他們一致認為人民軍才是這次打敗草原蠻人的最大功勞,人民軍應該分得整個繳獲的一半,餘下的一半他們幾家再分。


    他們這次登門求見江大元帥就是表達這個意思的,另外想從人民軍手裏購買一些武器,最好能買一些人民軍的獨門武器,一扔就能炸死一片的轟天雷。


    江毅沉思了一會道:“長矛、盾牌、大刀之類的賣給你們一部分,倒也不是不可以,隻是轟天雷現在還不能賣給你們。


    一是這種武器造起來太麻煩,造的很慢,我們人民軍自己都還沒裝備完畢。


    二是,現在博都哩他們逃跑了,我不打算讓他們就這樣輕鬆的逃迴去,我還要命令隊伍對他們進行追殺和攔截,得需要很多轟天雷。


    我不會拿我士兵的生命與他們蠻人拚命,他們的賤命可比不了我的士兵,我的士兵隻扔轟天雷,炸死他們就行了。”


    江毅可不會把轟天雷賣給這些連雜牌都算不上的所謂的義軍,萬一哪天他們為了利益往人民軍隊伍裏亂扔一通就麻煩了。


    幫人害己的事,千萬不做。


    目前一天最多可造兩百個手榴彈,怎麽不夠用?騙騙他們這些大老粗,他們還是相信的。


    幾個義軍的統領雖然沒能買到轟天雷,但聽說能買到人民軍用的長矛、大刀、盾牌,也是高興的不得了。


    具體細節讓他們與馮鐵山細談就可以了。


    江毅還推辭說不要那些繳獲了,他們幾個不答應,大有你不要這些繳獲就是不給他們麵子,後果很嚴重。


    江毅心道,其實我跟你們是河南老鄉的,老鄉就是感覺親切。


    怎麽從古到今都是這個熊樣兒,把麵子看的很重很重的。


    動不動就說,你不給我麵子是吧?


    哎,前世的自己也是這個熊樣兒,現在算是找到根了吧。


    江毅無奈,也就遂了他們的麵子,讓馮鐵山派人去清點繳獲。


    派去清點繳獲的人員午後才迴來,將清單遞給江毅過目。


    江毅一看,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


    白銀六百多萬兩,黃金三百多萬兩,其他珠寶首飾無數,至於草原士兵逃跑時遺棄的武器、盔甲,江毅也不關心,反正給他也是迴爐鍛造。


    他就看見戰馬了,繳獲戰馬兩萬六千多匹。


    江毅笑了,你博都哩孛幾這次打京師就帶了三萬鐵騎,這一仗你的三萬鐵騎徹底廢了。


    江毅算了一下,拿迴來一半繳獲,那也是近兩千萬兩白銀,一萬三千匹戰馬啊。


    這下可以了,每一路軍都可以配一支千人的騎兵了,自己身邊則擺一支上萬人的騎兵隊伍,自己就徹底踏實了。


    看清單後麵統計殺敵多少時,是一筆糊塗賬,好多農民士兵都說記不清往黃河裏扔了多少具屍體,反正扔了大半天,都累的直不起腰了。


    江毅哈哈一笑,好嘛,這下東海的魚可有吃的了,怎麽著也得有三五萬具屍體被扔進了黃河。不止是草原士兵的,還有農民軍的呢。


    看來以後有機會到了東海邊,千萬不吃那裏的海鮮了,想想太恐怖。


    與馮鐵山安排好解運物資錢糧到巨鹿的事宜,又下令中路軍返迴駐地休整,江毅帶著新組建的三千驍騎衛奔著東路軍方重的地盤打馬奔去。


    博都哩孛幾的確沒死,傷的很重,不知什麽物件從右後背穿透鎧甲鑽進了右邊胸腔中,先是灼熱,現是疼痛難忍。


    醫官給他檢查傷口,他的右後背被什麽東西鑽了一個洞,圓圓的,很齊整,好似裏麵還有個什麽硬物,太深,沒法取出來。


    這兩天來他渾身高熱不退,還咳嗽不止,咳出來的還有血塊。


    他迷迷糊糊的被一群護衛抬著一直跑,至於是哪裏,他也不知道,他的眼前不時出現他父汗的笑容。


    他好像站在了空中的雲霧間,他感覺他要死了。


    博都哩孛幾的軍隊一路向東南逃竄,幾天來沒敢停下來,一直急行軍,他們在向他們的東路軍靠近。


    他們的東路軍騎兵三萬,步兵三萬,自幽州進入青州,要麽城池中隻有老弱,想劫掠一番,發現比自己的部隊還窮。


    再繼續走,到了一個平原郡的地方,攜帶的糧草不多了,聽說西邊幾十裏有個縣城叫鄃縣,當地有百姓種田,可能有錢糧。


    統領姓步護賴,雙名叫津卜,他是靺鞨族貴族子弟,在鎮南王博都哩孛幾手下是一名參將統領。


    他帶領一眾人馬就奔著鄃縣而來,殊不知,鄃縣是乾州的治下,步護賴津卜一行自進入青州,就一直被方重的騎探盯著呢。


    步護賴津卜自來到青州平原郡,方重就已經率一萬多人在鄃縣不遠等著了。


    平原郡距鄃縣不到六十裏路,步護賴津卜滿心歡喜的前行著,離鄃縣還有二十裏路呢,突然遭到了攻擊,先是木槍齊射,接著就是爆炸連連,然後自己就亂了。


    跟他們另兩路軍遇到了一樣的待遇,而後在亂中被大量敵軍掩殺,對方別看全是步軍,又是弩箭,又是投擲冒煙的炸雷的。


    步護賴津卜大軍沒戰就崩潰了,所幸的是對方沒有騎兵,自己的騎兵在慌亂中還逃出了十之七八,三萬步兵是一個都沒跑出來。


    步護賴是欲哭無淚,帶著大軍一路難逃,在一個不知名的縣城,打劫了一幫所謂的紅巾軍的庫房,近三萬的騎兵和馬匹終於解決了餓肚子的問題。


    後來又繼續南下,與幾處守城的紅巾軍打了幾仗,均奪下了城池,繳獲了大量錢糧。


    本欲繼續南下時,聽說鎮南王在豫州北黃河邊被阻,有傳聞豫州的亂民欲攻擊鎮南王的隊伍,步護賴津卜便急率隊伍趕來增援,在兗州西部,兩軍匯合。


    步護賴津卜以為自己就夠慘的了,哪知鎮南王比他還慘,隊伍損失大半,騎兵也就剩一兩千人了,鎮南王本人還昏迷不醒。別說劫掠武朝京師的財寶了,連自己的物資也全部跑丟了。


    步護賴津卜一個頭兩個大,決定沿兗州經青州迴幽州,再也不去招惹乾州了,那炸雷太可怕了,得躲著走。


    他們做夢都沒想到,江毅已經坐在東阿等他們了。


    方重的東路軍出動一萬五千人占領了兗州的陽平、聊城,與江毅的東阿三城呈“品”字形,對這支準備逃迴去的草原異族軍進行致命的打擊。


    江毅的幾個河南老鄉也不甘示弱,聽江毅說還要沿路收拾這些草原的雜碎,他們也坐不住了,即便打不過,幫幫場子還是可以有的。


    於是幾個義軍統領領了差不多六萬農民軍就在這幫子草原蠻軍後麵,遠遠的跟著。


    草原軍的騎兵來了,他們就往後跑,騎兵走了,他們就跑迴來繼續遠遠的綴著。


    步護賴津卜因為記掛著鎮南王的病情,一路上也不敢耽擱,盡力趕路。


    從鄄城到東阿三百裏的腳程,步護賴硬是催著隊伍四天走到,騎兵還可以,可把那些步兵累慘了。


    東阿的三千驍騎衛還沒出動,陽平的方重已經率步兵設伏打響了,又是八牛弩,神臂弓加投擲轟天雷的,一斧子就把草原軍打後退了,吃過虧了,躲啊。


    江毅一看,你躲不行啊,你得衝殺啊,你躲了我打誰去?


    一揮手,驍騎衛打開城門就衝了出去,神臂弓先是一陣攢射,接著就是轟天雷招唿。


    然後就是衝殺,敵軍頓時大亂,方重生怕落後,命隊伍全體衝鋒,頓時號角齊鳴,士兵大喊著飛奔著衝殺而來。


    江毅看到了步護賴津卜的衣著和別人不一樣,他不但有鼠尾,而且帶著避雷針一樣的帽子。


    這也怪步護賴津卜,他是貴族子弟,天天穿著跟江毅一樣,愛騷包。


    現在被江毅盯上了,可是距離有點遠,這槍有點不靠譜,於是跑下城牆,飛身上馬就奔出了城,跑了二百多步,見步護賴還在大聲阻止潰逃。


    江毅取槍,上膛,對著步護賴的避雷針帽子下端就是一槍,步護賴當場一個倒栽蔥跌下馬來,右邊半個腦袋都被打爛了,死的不能再死了。


    一眾騎兵看到連步護賴津卜將軍都死了,哪還有心再戰?各自拚命打馬逃竄。


    驍騎衛也不貼身近戰了,轟天雷和弓弩不要錢似的往敵軍人多的地方狂甩、狂射。


    後麵的豫州百姓軍也趁亂殺了過來,幾方人馬,人喊馬嘶的大戰了近一個時辰,草原鐵騎終於還是逃出去了一萬多騎。


    餘下的包括從豫州白馬津渡口一路逃來的草原步兵,全部留了下來,要麽被殺,要麽被俘。


    自此,奧屯國兵發武朝的近三十萬大軍,在鎮南王的親自部署下,一路滅亡,兩路打殘,灰溜溜的逃迴了奧屯國。


    奧屯國鎮南王,奧屯國大汗博都哩賽康唯一的親弟弟,博都哩孛幾,在兗州東阿,被手下的親衛拚死保護救迴了奧屯國,治療了大半年才能下床走路,但是,自此身體每況愈下,再也沒能直起身來走路。


    他一有勞累就氣短唿吸不暢,若遇天氣突變,受風寒侵襲,則必咳嗽,每次咳嗽,必有血塊咳出。


    從這時到他兩年後因咳血不治身亡,期間再也沒有出過他的府門半步,到死也沒搞明白到底是什麽東西鑽進了他的肺裏,絞爛了他的肺。


    這些都是後麵的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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