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翁看到霍海,急忙忙快步上前一把連袖子帶手腕,抓住了霍海的手:“霍大人來來來,裏麵請,老朽有好多話想要問你。”


    霍海也是沒辦法。


    項緒本來想要攔的,但是看文翁老大人一把年紀了,也是沒敢攔,隻能對霍海聳了聳肩,表示:公子我也沒辦法,這老年人的熱情,您就受著吧。


    霍海被拉進院落裏。


    文翁一邊喊:“張叔,準備紙筆!”


    霍海迴頭一看:“嗯?誰輩分這麽高,還要讓文翁老大人您叫他叔?”


    文翁:“誒!他是我學生,是滇國來的滇國人,現在在蜀郡做官,名字是叔,不是我叔叔。”


    霍海哈哈大笑:“那他倒是取了個好名字,又找了個好姓氏。”


    文翁這邊拉著霍海進屋,張叔那邊已經把紙筆給鋪好了。


    很明顯,他們長時間都在用筆墨紙硯,所以有現成的墨水,不需要研磨。


    文翁拉著霍海入座,一邊詢問:“老朽有個問題一直想要問,這標點符號的使用,究竟有什麽規律。”


    標點符號?


    不愧是文翁,不愧是浸淫教育事業數十年的大師,一眼就看出了標點符號的重要性。


    霍海:“文翁老大人,您可別一直老朽老朽的,如果您還朽木,那天下豈不都是廢材?”


    文翁:“那咋了?天下本來就廢材居多。如果不是因為天生廢材多,那還開辦什麽教育?豈不是人人生來都是大聰明?”


    “不過要說的話,就算天下都是廢材朽木至少你霍大人不是。”


    霍海哈哈大笑:“文翁老大人。”


    文翁:“哎!你也別客氣,我也別客氣,按理說,你是侯爵,我應該尊稱你的。”


    霍海:“但您乃是三十年的郡守,怎麽說也是前輩,別說是我,就算是大將軍來了,不也得尊稱一聲您不是?”


    文翁:“那都別客氣。”


    霍海拱手:“文大人?”


    文翁:“也別這麽叫,我們在蜀郡都不習慣這麽稱唿了。”


    蜀郡習慣?霍海:“那我叫您一聲文老師?”


    文翁:“也不是不行,我跟您學習,那叫您做霍老師?”


    霍海這才正式迴答問題:“文老師,這個標點符號,本身的作用是識文斷句,避免出現歧義。”


    文翁:“這一點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但他們不知道的是,這隻是附帶的。”


    霍海認真的點頭:“沒錯,標點符號最主要的作用是,規範寫作。”


    為什麽那句千古名句是‘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為什麽李白寫詩是‘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為什麽蘇軾寫詞是‘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


    為什麽這個時期流行的都是詩詞?是對偶句,是這些東西?


    因為,這些東西的字數是約定成俗的,韻律也是約定成俗的,隻要稍微學習,就不會出現段錯句的情況,不會貽笑大方。


    倘若一群文人聚在一起,你寫我寫,結果另外一個大文人讀的時候,明明別人一句是七個字,你讀成了九個字,把後一句頭兩個字給添到了第一句末尾,那多尷尬?


    無論是對方,還是自己,那都尷尬的要死。


    所以,大家文人墨客聚在一起就是玩兒詩詞對偶。


    別說讀出來,就算是寫,也很尷尬。


    寫書法,是一種來感的事情,感覺沒來,每寫一個字都不舒服,感覺來了,嘩啦啦的一大篇。


    寫到床前明月光,光字的時候,感覺還有,你就換行嗎?那必不能啊!


    那當然是繼續疑似地……但是寫到地字,這卷麵占滿了,必須要換行了,怎麽辦?難不成寫小點把上霜湊上去?


    那必不可能啊!


    這樣一寫,人家沒看過這首詩的人,看半天都不知道你的書法怎麽斷句。


    這個情況,一直到朱熹的出現,才得以改變。


    朱熹,發明了一個符號。


    句號。


    朱熹用一個小圈,【。】來進行斷句。


    這就是第一個標點符號。


    朱熹之前,短文章橫行天下,詩詞對偶是娛樂文學的主流。


    朱熹之後,長文章,大結構文章瘋狂湧現,劇本、成了娛樂文學的主流。


    就是因為這個圈【。】


    實際上,曆史上用標點符號的人很多。


    但是那些標點符號都比較大,比如箭頭,比如豎彎鉤,比如一大點作為標記。


    但是最終,都因為不好用,容易和有些字混淆。所以被放棄了。


    直到句號的出現,徹底的把行文規範化了。


    而現代書寫中,因為毛筆字更適合表現在招牌、書封麵、藝術字體、大場麵上麵,而印刷字體更類似西方文字的粗細。


    所以標點符號也采用西方的這一套。


    不過,最主要的三個符號,頓號,逗號,句號,其實是不一樣的。


    其中中式逗號,是東方曆史上也是有的,但是因為形製變化不大,所以才用了西方的,而句號頓號,則是必須采用自己的。


    準確的說是獨有的。


    在打字時,英文一句結束是一個【.】而中文結束是一個圓【。】


    事實也證明,在標點符號越來越多,各種不同體係的符號混用之後,中式句號要比西式句號更有辨識度,更不容易看錯,但書寫和打字出來表現上又差別不大。


    而另一個原因就是表明,在西方能夠完整的行文之前,東方早就可以複雜且完整的行文了,句號就是證明。


    這個標點符號是一個濃縮的文化印記。


    不過有關行文規範的作用,霍海還是慢慢的講給了文翁聽。


    聽完後,文翁明白了:“也就是說,完整的標點符號係統,可以推動長文的誕生。”


    “讓更多的人熟悉長文。”


    簡單的來說,如果沒有標點符號,《西遊記》能把所有人看的頭昏腦漲,絕不會有人看這麽長的。


    霍海把標點符號給寫上,才有了《西遊記》的暴火。


    而這也是一個引導作用。


    以前,可能全大漢四十萬文人中,隻有最頂尖的一二百人,能忍著斷句的問題,看長文,也隻有最頂尖的一兩個人,能忍著斷句的問題,去寫長文。


    天下間之所以著書立說那麽難,就是因為行文沒有規範化。


    二現如今,天下百萬讀書人中,一百萬人有九十九萬九千人能閱讀長文,隻有一千人閱讀障礙實在是沒法看長文。


    而一百萬人中,隻要你想,一百萬人都可以寫長文。


    或許他們寫的狗屁不通,但是的確有寫長的能力。


    隨著時代的發展,很多事情已經不是簡短的三五段話能夠解釋的清楚的了,就需要寫長。


    但是……《母豬的產後護理》這種題材,能拿去讓那唯一的一兩個能忍著斷句問題寫長文的天才去寫嗎?


    如果一個時代隻有兩個人能寫長文,他們隻要腦子沒問題,一定會去寫經典啊!


    可現在,有了標點符號,規範化行文,人人都能寫長文。


    那除了有人能寫《哲學》有人能寫《曆史》有人能寫《天文》《地理》還有人能寫《母豬的產後護理》能寫《煉鋼手冊》能寫《藥材詞條大全》。


    乃至於有人寫《我與丞相不得不說的故事》寫《我的王爺父親》。


    讓人看懂,隻是標點符號的附帶作用。


    讓創作者能更輕鬆的寫書,才是主要作用。


    因為,得有書,才有得看。


    張叔一邊記錄霍海說的東西,也是一邊感歎,原來是這麽迴事兒啊。


    文翁本來對於標點符號還有很多問題要問的。


    但是霍海第一個迴答就讓他沒有料到。


    所以,他有關標點符號的研究,要全部推翻了,隻能從頭梳理。


    不過,有了正確的認知後,似乎梳理起來也簡單多了。


    霍海看文翁隻是在深入思考,並沒有繼續說,才開口:“文老師,這一次來,我是有一件大事來找你的。”


    文翁迴神:“啊!哦,哦?大事?啥子大事?”


    霍海認真:“此時和文翁老大人您,那可是有巨大的關係!可以說是因你而誕生的巨大改革。”


    文翁立刻:“哎!別來!什麽老大人,說話就說話,不是文老師嗎?”


    霍海:“好好好,文老師就文老師,文老師您聽我說,聽我說完了您自己說說是不是這個理。”


    霍海停頓了片刻,整理了一下思路,開口:“自從夏商周以來,天下如何選官?無非就是門蔭。”


    “有些時候,說某些明君遇到了一些適合做官的人,這些人終成宰相什麽的,例如薑子牙,說白了就是王任用了自己信得過的人。”


    “這個事情,一直到大漢,變化都不大。”


    “一直到如今,陛下發現大量的貴族,爛泥扶不上牆,讓他們約束自己都是做不到的,更何況約束百姓?”


    “於是乎,這些爛泥扶不上牆的貴族,不太適合繼續為官了。”


    “但是天下的官職越來越多,怎麽辦?”


    此時記錄的張叔默默地停了筆,端著硯台就要走人。


    霍海:“沒事兒沒事兒,你接著寫。”


    張叔:“不了不了,在下告退。”


    霍海:“你不想寫,坐在那裏旁聽還是可以的。”


    張叔想了一下,此時自己不寫出來,等過了今日,再寫出來說是霍海說的,別人也不會信。


    別人就算真信了,口頭上也不會信。


    因為霍海不好得罪,而張叔很好殺。


    於是張叔也就放下了筆,隻聽,不寫。


    這玩意兒怎麽寫?


    說是貴族爛泥扶不上牆,但是,天下官職,那都是高祖當年進鹹陽時約好的事情,就像幾年前霍海自己說的,高祖帶著十萬人進鹹陽,建立了長安城,帶來的十萬人,人人有官做。


    現在,沒了。


    仔細的想一下,這其實是在說劉徹想辦法削去貴族的權利。


    這很簡單,天下實行郡縣製加封國製。


    如果當官的全是貴族後代,那你這個郡縣不郡縣,和封國製有什麽區別?


    等形成定勢後,大官僚家庭,無非就是輪流坐莊的魯王趙王一樣的罷了。隻是他們的封地在全國循環輪轉。


    所以,劉徹第一步就是要掐斷郡縣製中的貴族來源。


    這就涉及到選人才,從平民中挑選人才上來。


    別以為這個舉動會破壞大漢的局麵穩定。


    事實上很多貴族都不希望自己的子女全當官員。


    就有些貴族,如此聰明,看不出自己的三個兒子中有兩個是廢物?


    萬一那廢物兒子當官惹出禍來,豈不是把另外兩個也連累了?


    而另一方麵,平民一輩子隻能做平民的話,未來當其中一些有能力的人,開始積累出了一些能量,卻苦於無法出頭,他們會做什麽?


    秦崩重演?


    所以,封國這邊實行推恩令,郡縣這邊選拔人才,兩套並行,是大漢加強統治的方法。


    就算是貴族也很明白。


    但是,明白歸明白,任何人不能說出來。


    就好像所有人都明白美帝是霸權,但你不能說,說了他就要整你。


    本來作為霸權,他就時時刻刻都要整別人的,你還當出頭鳥,不是上趕著把自己的名字往被整名單上寫?


    不知道你頂不頂得住。


    這也是張叔不敢寫了的原因。


    劉徹不見得會整霍海,誰知道霍海說的,是不是劉徹本身想要往外說的?


    但是張叔去說,那就死的不能再死了。


    不過霍海並沒有在這上麵過多糾結,而是繼續:“當時,有一個問題擺在陛下麵前。”


    “既然不能選親了。那麽,選賢,還是選能。”


    大家都認為,我是誰,我從哪兒來,我到哪兒去,是三大哲學問題。


    其實,這三個問題,是閑人的三大問題。


    忙人的三大哲學問題是。


    舉不舉。


    任人唯親還是避親。


    選賢,還是選能。


    別的事都可以不會幹,隻要這三件事情做對了,保你權傾朝野一世英名。


    當然,做砸了,無論有多牛逼多厲害,都會被連累死。


    而現在,擺在漢武帝麵前的問題,也是怎麽選。


    舉不舉,劉徹已經確定了,必須舉。


    不舉就是不行了。


    好的,舉,怎麽舉。


    是賢,還是能。


    這個問題看起來沒啥問題,選賢能嘛,一起選。


    不是,完全不對。


    不可能同時選賢能。


    因為,賢能,它就不是一個體係的。


    如果選能,那就是要選一波能人出來當官,在他們當的過程中,考察他們是不是個東西,是不是個人。


    問題是,選出來的這些人,代表了大漢朝廷的臉麵。


    哪怕這選能成功了百分之九十九,隻要有一個畜生,那大漢的名聲就算是給敗壞了。


    如果選賢,那就是要選一波有道德的人來當官,那就注定了他們中有一大堆都是廢材。


    因為絕大部分時候,是沒有那麽多賢的,是沒有那麽多道德標兵的。


    選的是道德表在的沒黑點,而不是選擇的道德表現出來的亮點多。


    那麽問題來了。


    還有一種人,道德也會沒黑點。


    叫做‘隻要我不做,我就不會錯。’


    是,這個人可能沒有虐待父母欺負兄弟的記錄,看起來不是個壞人。


    但是,他爹媽有可能病死在他麵前了,他也沒有出錢去治療。這個人的兄弟有可能餓死在他門外了,他都沒開門救濟。


    這一類人一旦當了官,你還想指望他有作為?


    問題又迴到了原點,選賢還是選能。


    這麽一聽的話,似乎選能的性價比比選賢高得多啊。


    選賢,注定了會有一大堆廢物和懶蟲混進來,選能不會。


    但,大漢從開國到現在,道德水平之敗壞,導致劉徹這個皇帝不得不往死裏抓法律,連續任用酷吏,不斷任用酷吏,都刹不住這股風氣。


    如今又去選能,不出十年,所有的能人,將會被現在的貴族同化,變成同一種東西。


    那為什麽還要選?


    讓一群沒有道德的廢物當官,雖然幹不了好事,但也造不成什麽破壞性。


    讓一群沒有道德的天才當官,生靈塗炭。


    霍海繼續說著:“當時,陛下兩種都做了準備,都做了選擇。”


    劉徹發了招賢令。


    招賢令這東西就很有的說。


    因為,他實際上是在找能人,但命令本身叫做招賢,意思就是說,我要找能幹人,但是招募進來的,隻能是本身就是賢德的人。


    可是,除了這種方式,劉徹還搞了舉孝廉。


    舉孝廉,那就是找道德標兵了。


    其實,劉徹之前發的招賢令還沒啥意思,曆史上,等舉孝廉成了常規製度,最終卻沒幾個能幹事兒的人時,劉徹才忍不住又發了求賢詔。


    說感覺衛青不行了之後,朝堂就都是廢物了,‘名臣文武欲盡’,所以要求能人。


    隻可惜,一個政策執行這麽久之後,已經迴不了頭了。


    文翁點頭:“的確,無論是發旨意尋找能人,還是舉孝廉,都是嚐試,陛下兩邊都在嚐試。”


    霍海:“這不就是您的功績了,您發明了第三種方法。”


    “教!”


    雖然說教育是自古就有,春秋戰國也是有老師的。


    甚至有官方搞學術研究的地方。


    但真沒有官學。


    而文翁,是第一個嚐試的人。


    當初文翁石室建立後,文翁把一批學生送到了長安。


    那時候長安可沒有太學,所以是先有了學生,後有了太學。


    當時文翁派遣他們到長安學習,也就是丟給劉徹了,讓劉徹想辦法。


    反正隨便找個老師學學也行吧。


    而這時候董仲舒又獻策,願陛下興太學,置明師,以養天下之士。


    董仲舒獻策,是為了培養儒學官僚。


    而文翁是讀春秋的,他送來的學生當然也是儒學官僚,就對上了。


    於是,劉徹就招募在長安的這些來的學生,都考試。


    考過了,就進太學。


    招募五十人,成都和齊魯占據了大半,別的地方小半。


    不過也就是因為這個人數占比的問題,讓劉徹有些猶豫了。


    太學製度,似乎也不太好。


    因為這麽搞下去,那朝堂豈不是全是蜀郡和魯國的官員。


    事情也就擱置了。


    但是今天在霍海這兒,說法就不同了:“文老師您建立了第一所官學,這肯定是值得我們學習的。”


    “如今長安流行新學,這新學和官學一結合,那不就有了培養人才的製度了。”


    選拔人才能選拔出來多少?


    定向培養需要的人才,然後在裏麵選拔,難道還選不出又賢又能?


    以前的問題是,如果隻是招募能人,你能看到他寫文章就知道他有沒有能力,但是看不到他的道德。


    如果選賢,各地官員推舉的‘賢人’,應該是賢的,畢竟他們也害怕自己丟了烏紗帽,所以不敢選太離譜的。


    但是這些人有能嗎?


    那一群人在一起,都有賢,官員推舉來的是能人,還是親人?


    用屁股想都知道是親人。


    這豈不是等於皇帝不在任用自己親近的人,而任用官員們親近的人?


    這是什麽邏輯?


    為什麽董仲舒能說服劉徹?真以為是因為劉徹需要董仲舒的這點政策?政策劉徹都知道了,直接用就好了,幹嘛要給董仲舒好處?


    實際上是因為,儒家本來就講究道德,所以,在儒家內部選能,就等於他們都被教育過‘賢’了,要比直接選能,要好那麽一丁點。


    但是,培養人才就不一樣了。


    霍海:“選賢,不一定不能有能。隻要我們建立官學,讓全民所有的小孩,小時候讀小學,讀完小學讀中學,讀完中學讀大學,自然而然可以在培養的整個過程中,既培養能,又培養賢!”


    文翁:“賢真的是可以培養的嗎?”


    文翁自己選學生都是先選德,然後再教育。


    但是這也存在一個問題,文翁可以這麽選,繼任者還會這麽選嗎?


    萬一繼任者到時候又先選親,再教育呢?


    如果官學,全民培養。


    那的確能避免選親。


    但問題就來了。


    培養,就能培養出賢來嗎?


    霍海:“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從小耳濡目染,就算在怎麽,也會有大部分人被說服被教育。”


    “就算迴到家裏,他們的父母,不是那麽有道德,但是他們成長過程中,幾乎都是在學校,而不是在家裏。”


    “道德水平,會不高?”


    文翁恍然大悟:“所以,你創辦新學的時候,就加了《道德》這門課,和其他的科目一樣重要。”


    霍海的新學蒙學體係中。


    首先是給孩子學習的工具,也就是音樂繪畫,用這些來完成蒙學。然後是給他們深度學習的工具,語文數學,學會了語文數學,才能理解更高難度的知識。


    而最後,給了他們《道德》《科學》。


    科學,既給他們賦能,道德,既給他們賦賢。


    文翁這下搞懂這個體係究竟是怎麽做的了。


    “原來如此。”


    文翁:“也就是說,越是年齡小,蒙學用的繪畫和音樂就越重要,比重就越大。”


    “到了,年齡中等,《語文》《數學》的比重就要加大,要讓學生擁有深度學習的能力。”


    “而到了最終,就要讓學生學習如何做一個有用的人的同時做一個有道德的人,相反以前的深度學習工具就不重要了。或者需要繼續深造的人,才深度學習工具的使用。”


    “蒙學工具的繪畫和音樂也一樣,年齡中等後,他們就不重要了,隻是如果要在這個門類繼續深造的人,才深度學習?”


    霍海點頭。


    前世,很多人都在反應小學初中時期,音樂課和繪畫課被占課了。


    那是因為老師自己都懂音樂和繪畫是幹什麽的。


    包括體育也一樣。


    體育就是有很多人發現自己坐久了身體會變差,但是鍛煉後,坐同樣久,就沒問題,所以給小孩加了體育課,避免小孩學習把身體學垮。


    為什麽初高中體育課被占了呢?


    因為初高中生自己的精力都放不完,其實就沒“必要”鍛煉了。


    當然,鍛煉還有一些用,所以時不時鍛煉一下也行。


    所以沒有取消,而是讓主課老師去酌情自占。


    從頭到尾學校就不是玩兒的地方,是教育的地方。隻是很多人記憶中,把學校和童年兩個概念搞混了,才覺得學校怎麽老占據音樂繪畫體育課啊。


    其實那都是計算好了的。


    如今霍海這麽說的意思,文翁還不明白嗎?


    成都的學生,早就跟文翁說過了,來長安,如何跟別人比?當然是考。


    既然學五經,學的東西是固定的,選拔標準就是考。


    現在,小學中學大學的學習的內容是固定的也是一樣的,如何彰顯能力?


    考。


    這個考,絕大部分時候,都是書麵考試。


    因為不是最頂級的人才,根本不配去麵試。


    文翁知道霍海要搞什麽了:“你想組織小升中,中升大的考試?”


    霍海:“還有大升院的考試,還有從大學出來為官的考試。”


    “大學學成繼續深造,就可以進入研究院技術院了,當然現在隻是這兩個院,以後可能就多了去了。”


    “而大學畢業,也夠能當官的水平了,可以去官場曆練了,就作為科舉把,任何人的學科,都能從自己的科目內部,被推舉到朝廷麵前,科舉。”


    文翁:“你來找我,是想讓我提出這個????”


    霍海:“當然,文翁您才是這一套體係的發起人,不是您來是誰來?”


    文翁:“我來?你少來!”


    “新學分明是你發起的,別看外麵認為霍去病是新學宗師,是帶領出新學的人,但是我知道這一切肯定是你搞出來的。”


    “現在搞出什麽科舉,還想讓我來提出?!這跟我有啥關係,哪一點是我提出的?”


    霍海:“官學是這一切的基礎,而官學,是您提出的。”


    “沒有官學,隻有私學的話,還考什麽考?”


    這個科舉,和曆史上那個科舉當然是不一樣的,但是和後世那個國考也是不一樣的。


    這個科舉,更像是取了一個中間值。


    學什麽就考什麽,先把自己的主業考過,然後參與做官需要的知識的考核,能過,那就當官。


    其實這一套體係和曆史上的科考是一樣一樣的,隻是具體內容考的不一樣。


    而更大的區別是,用小升初代替了童生考試,用中學考大學代替了秀才、舉人考試。


    至於原因,還是那句話,標準化。


    文翁:“就非得我來提出?你自己不敢當這個大宗師嗎霍老師?”


    霍海:“我怕被砍。”


    文翁吹胡子瞪眼:“我不怕?”


    霍海:“瞧你說的,您怕什麽,您三十年的老太守了,誰敢跟您炸刺兒?”


    文翁:“我這三十年的老太守,威懾不如你這三年的少尉。”


    霍海:“關鍵不在於威懾,在於三十年本身,您六十好幾了,誰會跑來砍您?我就不同了,我二十歲,出門就得挨飛刀。”


    其實文翁也大概知道霍海找上門,肯定是因為這方麵的原因。


    但文翁也在考慮一件事情。


    我文翁不要臉麵嗎?這分明不是我做的事兒,由我來提出?


    文翁一輩子沒占過別人便宜,還真幹不出來這事兒。


    霍海:“我這麽說吧,我也是被逼的,又不是我的主意,是陛下的主意,陛下他一輩子功績多了去了,史書都快寫不下了,不缺這點兒。”


    文翁思索了起來。


    陛下的主意?


    原來是這個意思?


    天下儒生分成三家。


    成都這一家,魯國這一家,董仲舒剛剛團結起來的在長安這一家。


    如果文翁出來提出科舉,能把風波壓到最小。


    其實,如果早兩年提出科考,都不會有什麽事兒。


    現在提出科考,就麻煩了。


    就是因為舉孝廉。


    舉孝廉已經小規模實行了一年後,大規模又實行了一年了。


    然後才喊停的。


    人不怕窮,但不患寡而患不均。


    眼看著同鄉三年過去,都又上兩個台階了,自己卻被卡下來了。


    這誰受得了?


    這麽一大波讀過書的文化人,要是心理扭曲起來了,未來能幹出什麽事兒來?隻有天知道。


    所以才需要儒家的一個大人物出來鎮場麵。


    文翁想清楚後:“要我背鍋還是扛旗,都行,但是如果不給儒生點好處,恐怕就算我的臉再大,也說服不了幾個人。”


    霍海:“簡單,我答應你,一旦科舉成了,未來考外交官,必須學儒,不學儒不許考!”


    “不是儒生隻能考外交官,而是外交官隻有儒生能考。”


    “不隻是外交官,文翁您也知道,現在發現的地方越來越多,發現的國家越來越多,以後這些地方都要駐派人員,這些人,必須全是儒生。”


    說著霍海認真的看著文翁:“中國之外,所有人隻需要忠君愛國,不需要有能力,不需要有抱負,不需要來大漢核心,隻要待在原地認認真真的愛大漢就行了。”


    文翁點頭:“明白了。”


    以前儒家搞出這些,其實是為了讓皇室接受,能夠發展儒家。


    如今,既然可以往外推,形成內外循環,那有何不可?


    而對於霍海來說,這是早就定好的策略。


    儒生一定要把‘普天之下莫非漢土’‘皇帝就是世界共主’‘忠君報國’‘忠孝廉恥’帶去全世界。


    讓全世界每一個人都永永遠遠的記住這一點。


    那麽霍海的漢心脈動計劃,就算是真正的有了基礎了。


    文翁思索了一下:“好!”


    說實話,以前天下的餅不夠吃。


    儒家一家把天下的餅都吃了,都不見得夠吃。


    現在天下的餅變大了,儒家雖然隻能分一牙了,但反而比以前吃的飽了。


    不隻是口頭承諾,既然要把這一切寫出來,要讓別人接受,那文翁就要寫文章,登報紙。


    既然登報紙,就把外交官隻有儒生能做這件事情各種‘分析’進去,隻要這件事情能辦成,自己也不虧熟讀春秋。


    而如果這事兒能辦成,那自己來長安這一年追求的學習新學,也就算是完成了。


    因為不需要學習了,一切都將會標準化推廣,未來成都的學子學的和長安的學子學的是一樣的。


    這件事情辦成了,還不夠偉大嗎?太偉大了。


    完成這件事情,死都可以!


    文翁應了:老夫姓文,可能我生來就是來辦這件事情的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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