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府沒了院子,也沒了睡覺的屋子,當然府中眾人知道是程慕白來了,紛紛願意讓出院子。


    也有人過來問,問顧家什麽時候能死,問自己兒子為國為民卻死在自己人手裏,這國家還能不能給自己一個公道。


    當程慕白一一迴答過去,說這段恩仇已經不遠了,等他把所有人安頓好,自然會給他們兒子一個交代。


    韓微微看到這些人明顯鬆了一口氣,神態也輕鬆了下來,但是他們又有幾個是真心實意想給自己兒子報仇的呢?


    說穿了,他們是享受了現在的生活,在害怕,害怕有一天程慕白真的把顧家的人拉來砍了,就不會養他們這些人了,那現在這種富貴生活就再也享受不到了,人由貧入富容易,可要是由富轉貧,沒幾人能受得了。


    所以在看到程慕白後,才會賣力表演,在程慕白說還要等的時候鬆口氣。


    但是這些表演對程慕白確實有用,是程慕白真的看不穿這些人的拙劣演技嗎?或許隻是程慕白從心底不願意去看穿。


    他把自己困在了那個下午,他非要殺了顧家滿門才能走的出來,所以這些人說什麽做什麽,和他沒有關係。


    最終程慕白也沒有去住任何一個院子,而是帶著韓微微去了隔壁的玄武府,這座是屬於夜星辰的,程慕白來借住,當下人的哪敢反對。


    不過這一晚程慕白失眠了,韓微微也一樣,程慕白是想起了往事,韓微微是在為未來感到迷茫。


    於是兩人在亭台中點起燭火,讓下人拿來飯菜,拿出從老兵那換來的女兒紅,兩人就這樣對坐飲酒。


    酒都進了兩人肚子中,肉卻大都進了兩隻狼崽子口中,這兩隻狼崽子是不是太能吃了點了。


    風吹的燭火來迴搖曳,晃的火光不穩,好在兩人都有夜中視物的能力,不然指望著天上那個毛月亮,怕是什麽也看不清。


    今天韓微微心情迷茫,醉的就快,於是借著醉意走出長亭,步伐搖曳,蓮步款款。


    今天的韓微微和平時不太一樣,這不是麵容上,也不是動作上,是氣質上的不一樣,就好像是摘下了戴了好久的麵具,露出了本來麵目,惹的程慕白看的癡了。


    而今天的舞蹈他也看懂了,那是卿酒酒在畫舫上跳的舞蹈,柔若無骨卻又帶著力道,韓微微跳起來要比卿酒酒好看多了,把程慕白看的醉了,那麽韓微微是不是也和卿酒酒一樣,動了心。


    韓微微動心了嗎?是啊,早就動心了,所以她跳這支舞不是因為動心,隻是和當時的卿酒酒一樣,想要賭一點什麽。


    因為一夜沒睡,韓微微頂了兩個黑眼圈,奇怪的是同樣一夜沒睡的程慕白,居然精神奕奕,一點也不像熬了一夜的人。


    所以這兩個因為沒有睡而起了個大早的人,開始了對玉城的遊覽。


    聽程慕白說,玉城是最沒有玉州風格的城市,這可能是玉州本來就沒有什麽比較統一的風格有關,簡單來說玉州比較散裝。


    所以玉城的風格更接近虎州本身的建築風格,彪悍而狂野,一切好像都是為了打架建立的,好不好看不重要,結不結實才是第一位。


    玉州的民風也和這座城市一樣彪悍,這點從隨處可見的擂台比武就能看出一二,韓微微也著實過了一把看人打架的癮,畢竟別人打和自己擼袖子上兩種享受。


    至於到了中午在白珍酒樓吃的飯菜,韓微微覺得並不好吃,太過清淡了。


    到了下午,程慕白帶韓微微去看了當年戰死人的墓地,程慕白居然給每個人都立了碑,然後程慕白給每個人都敬了酒,是從老兵那得來的女兒紅。


    等一切忙活完,天已經黑了,韓微微的頭也點的厲害,最後在程慕白懷裏睡著了,程慕白看著懷裏的韓微微,露出了淡淡的微笑,他能感覺到,自從昨夜之後,他離她更近了一步。


    馬車再次啟程離開了玉州,奔向了虎州最後一道關卡“長平關”,不過程慕白豪橫的把女兒紅都敬給了烈士,也造成了最後一段路韓微微隻能喝從玉城買的烈酒,韓微微的評價是不好喝,但是拿來暖身子確實不錯。


    隨著靠近長平關,路上盤查的人越來越多,但是程慕白的馬車自然無人敢查,一路暢通無阻的到達了這座乾國的邊境關卡。


    長平關對比安陽關要簡陋的多,說是關卡,更像是一道警戒線,即使是慶城的城牆都要比這長平關要高個幾米,這就難怪此關會被屢次攻破,韓微微在心裏把夜星辰的軍事能力,稍稍提了一個檔次。


    這次並沒有騎兵出來迎接,倒是讓韓微微有點驚訝,自從進入虎州以來,還是第一次遇到有不出來迎接程慕白的地方。


    當韓微微進入長平關才知道是怎麽一迴事,這哪裏是沒人迎接,應該說長平關的所有士兵都站在了關中馬路的兩旁,密密麻麻延伸向關中各處。


    所以路上這麽多關卡盤查不過是讓商隊在今日無法進城,這才好搞出現在這個排麵。


    “長平關恭迎朱雀將軍入關!恭迎朱雀夫人入關!”


    “長平關恭迎朱雀將軍入關!恭迎朱雀夫人入關!”


    “長平關恭迎朱雀將軍入關!恭迎朱雀夫人入關!”


    隨著程慕白的馬車踏入長平關,一道道聲浪如同雷鳴一般,炸響在長平關之中,與此對比,當時寒州的萬人齊乎萬歲,簡直就是蚊蟲般細弱,根本無法相提並論。


    程慕白也牽著韓微微下了馬車,走在長平關的青石路上,隨後一抬手臂,原本還如同雷鳴的高唿,竟然在一盞茶的功夫就陷入了安靜。


    程慕白就這樣牽著韓微微走在馬路之上,馬路兩旁的士兵看著程慕白的目光帶著狂熱,韓微微甚至不懷疑,隻要程慕白一聲令下,哪怕是造反這些人也會舍命相隨。


    馬路的盡頭,站著一位上了年紀的將軍,頭發和胡須都已經白了,但是站在那裏依然有一種凜然威勢,就連程慕白都壓不過去。


    青龍軍的將軍燕衝,這位乾國皇帝最信任的老將軍,統帥乾國最精銳的青龍軍,一直鎮守在這長平關中,保衛著乾國的百姓免受戰火。


    也是這位老將軍,在天陽部集結草原諸多部落進攻長平城的時候,充分信任程慕白和夜星辰,讓程慕白和夜星辰能在那場戰爭中大展身手,打出了赫赫威名。


    要知道作為長平城最高指揮,如果程慕白和夜星辰真的打輸了,所有的責任都要燕衝來背,打贏了軍功卻是要算到程慕白和夜星辰身上,他敢這麽做,自然也有著屬於自己的氣魄,如今當麵看來,果然不同凡響。


    “哈哈哈,怎麽樣,老夫給你準備這排場還不錯吧。”


    爽朗的大笑從燕衝嘴中傳出,雖然已經上了年紀,但是說出的話依然是雄厚清晰,仿若壯年。


    “勞煩老將軍費心了,慕白哪裏配的兄弟們如此排場,可真是折煞我也。”


    咦,程慕白你居然還謙虛上了,這一點也不像你啊,你不是說除了皇上和寧元帥,誰的麵子都不給的嗎?


    “寧民生什麽都好,就是在搶人這上麵做的實在不地道,我這裏好不容易出了兩個好苗子,一個要去了朱雀軍,一個要去了玄武軍,真是一個都不給老夫留,害的老夫如今都八十歲了,還要在這破城守著。”


    程慕白淡淡一笑,開口說道:“慕白可是看老將軍身體依然硬朗的很,在鎮守個二十年不是問題。”


    燕衝把眼睛一瞪,張嘴說道:“你這小娃娃怎麽去了京城兩年,也變得油嘴滑舌了。”


    說著又一指韓微微繼續說道:“莫非你這小娘子也和夜星辰那個一樣,喜歡什麽文人書生?”


    韓微微抬手把臉上麵具摘下,欠身施禮後開口說道:“臣妾韓微微見過燕將軍,這些時日臣妾經常聽夫君提起燕將軍,把燕將軍都誇成天上下來的神將了,臣妾本來還不信,如今看來倒是夫君誇的輕了。”


    “這小女娃會說話,這話說的老夫愛聽,比慕白這小娃娃誇人強多了,不過你也別說什麽慕白說我是神將,這小子我還不了解,他隻會說他自己是神將。”


    說完和韓微微都看向程慕白,都不禁一笑。


    “兵崽子們,你們崇拜的程慕白就在這裏,今晚老夫做主,你們誰要是能把他喝趴下,老夫就厚著臉皮去找寧民生,讓程慕白來給你們做將軍。”


    “好!好!好!”


    燕老將軍這話運上內功吐氣開聲,立馬就迎來了雷鳴般的三聲好,程慕白在這長平關的威信也可見一二。


    “老將軍莫要拿我開玩笑,這長平關可是有十五萬人,慕白就是在能喝,也斷然沒有喝贏的道理。”


    “那安陽城四十萬你都喝過來了,老夫這區區二十萬你還能輸?老夫不信。”


    燕衝臉色一板,麵露不快神色。


    “原來老將軍是怪我在安陽關與眾將飲酒,此事確實是慕白荒唐了,還請老將軍饒了我這一迴。”


    程慕白臉上無奈一笑,說出了認慫的話語。


    燕衝卻是一把拉住程慕白,一邊向著裏麵走,一邊說道:“好了,廢話少說,今晚灌不趴你,青龍軍那些將領我都挨個抽鞭子。”


    韓微微在後麵輕輕一笑,戴上麵具跟了上去,這位燕老將軍給韓微微的印象,非常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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