岷山


    邢雪夢在無為森林受的傷不輕。


    “周嬋月那個賤人!”她暗暗咬牙。


    不過她身上最重的傷卻不是周嬋月留下的,而是她本來要對那個小孩下的毒反卷到她身上了。


    那毒是師尊留給她護身的,隻不過前些年她用掉了一些。


    剩下的這些都落到自個兒身上了,想到造成這一切的那個孩子,邢雪夢心裏恨得不行。


    “別讓我再遇見你,否則......哼!”


    這痹毒的解藥不好找,那朵天翹雪裳蓮正好是製作痹毒解藥的主藥,可惜被千雲袖奪走了。


    她師傅耗費了不少功夫才尋來藥材給她做出解藥。


    “邢師妹,你的家書。”一名岷山派的弟子進來給她送信。


    邢雪夢臉上的神情一收,朝著這名弟子柔柔一笑:“多謝蘇師弟。”


    邢雪夢長得像她母親白妙兒,一副美麗柔弱的模樣,又因她天賦好,岷山派不少弟子都樂意給她獻殷勤,像給邢師妹送信這種事都是搶破頭的。


    蘇姓弟子笑眯眯道:“邢師妹客氣了。”


    那名弟子離開後,邢雪夢才打開信,看到上麵的內容,一張臉不由沉了下來。


    邢瀾!


    原以為已經將她打入塵埃了,嫁了個殘廢,在外頭苟延殘喘,沒想到她還能找到幫手。


    不過,那又如何,區區一個邢瀾,在如今的她眼裏,猶如螻蟻。


    想到如今東陽國的局勢,邢雪夢眸光閃了閃,看來,她有必要迴去一趟。


    邢雪夢去跟自己的師傅請辭下山,恰巧岷山派的掌門何常青也在。


    聽到邢雪夢要下山,他神色一動:“我記得邢家在京城?”


    東陽國地大物博,境內其實有不少門派,比如岷山派、天機門、金縷閣等等。


    這兩年不知因何,東陽國本該強盛無比的國運逐漸有些衰敗,先前閉關的慧沉老祖前不久出關了,給他留了話,讓他派弟子入世曆練。


    慧沉老祖可是活了兩百多年的傳奇人物,據說已成仙身,他的話掌門也聽懂了。


    這是要岷山派介入那上位之爭了。


    隻是岷山派沒有天機門那等地域優勢,聽聞天機門有不少弟子就是京城子弟,他們本就隻是半隱世宗門,相比岷山派,有著更多的優勢。


    不過他隱約記得,三長老寵愛的小弟子就是京城人氏,似乎還出身大族,地位不低,或許可以從她這邊入手。


    邢雪夢沒想到她特意來跟師傅請辭,想順便蹭點師傅的好東西,沒想到會有這麽大一個餡餅砸頭上。


    她若是帶著岷山派的精英弟子前往京城,整個京城之中,看還有誰敢嘲笑她的出身!


    興許,還能幫著邢家更進一步......


    離開邢家,酒兒看著火急火燎趕來的元彥卿、江閣老還有謝之行,心裏多少有點感動。


    雖然他們趕來尋她多少是各有所求,但她出事的時候,他們起碼來了。


    “多謝幾位前來相助,這份情我記下了。”


    元彥卿溫和道:“我們並未出什麽力,倒是忘了以你們的能力,那邢鏨也奈何不了你們。”


    “話不能這麽說,若不是你們趕來,接下來我們還有瀾姨、殷舅舅就要麵對邢家源源不斷的麻煩。”雖說真打起來她不懼,可邢家畢竟是京城的三大家族之一,底蘊深厚,真要找麻煩,她也防不勝防。


    世家就是如此,關係盤根錯節,她總不能直接殺了邢家人。


    她是不怕邢家的報複,可瀾姨還有一層牽絆,她注定不能像她這般隨心所欲。


    如今有這三人出麵,邢家再想下手,也要掂量掂量。


    謝之行對酒兒的認知沒有元彥卿深,但他有腦子。


    四皇子對她是客氣,江閣老他們則是對她毫不掩飾的喜愛。


    小姑娘若僅僅是醫術厲害,倒也不至於叫四皇子如此謙遜,甚至態度中還有一絲敬重。


    謝之行眸光微深。


    等其他人都告別離去,他才上前道:“我娘已經醒了,不知因何,她隱約有昨日的記憶,可否請小神醫再為我娘看一看?”


    “她的魂魄有損,所以才會癡癡傻傻,留不住記憶,我那枚魂石隻是暫時幫她穩住魂魄,修複魂魄可比修複傷口難多了,除了藥物修複,更多的是需要時間。”


    酒兒低聲說完,才跟著邢瀾他們離開。


    當晚,四皇子府、江家和謝家都收到了一小壇酒和一份別致的糕點。


    熟悉酒兒的鬱星白知道,這三家算是得了酒兒的認可。


    酒兒幾個婉拒了邢瀾的挽留,並留下兩壇酒:“我得迴去給殷舅舅做解藥和接續經脈的藥膏,這酒就留給舅舅和瀾姨一人一壇,舅舅每日可飲上一杯。”


    殷越哈哈一笑:“這麽小一壇子,怕不夠我一頓喝的。”


    “舅舅,酒喝多了也傷身的,而且這酒可算是藥酒,對你的傷勢恢複有些好處,每日最多隻能喝兩杯,不能再多了!”


    “瀾姨,我娘最喜歡這花顏酒了,喝了不僅對身體好,還能變漂亮喲,你要記得喝。”


    邢瀾不舍地摟著她:“好,瀾姨一定喝。”


    酒兒看了一眼殷府,轉身離開。


    殷府內,一名戴著白色麵紗的年輕男子怔了一下,旋即嘴角微翹,好似被發現了呢。


    真是個有趣的小姑娘!


    邢瀾二人剛迴到內院,殷越便讓伺候的丫鬟仆婦退下。


    邢瀾秒懂,推著殷越進了偏廳,果然一人坐在那裏,粉色長衫繡蝶戀花,麵戴繡著金色雲紋的白紗,手裏還搖著一把金扇,騷氣滿滿。


    “金玉濃,你這會兒過來,莫不是等著給我們夫婦收屍呢。”邢瀾臉色沉沉地看著來人。


    昨日她預料到今日恐怕不能善了,便給他傳了訊,誰知道他現在才來!


    百味樓在京城可是最為有名的酒樓之一,可謂日進鬥金,除了百味樓外,她在京城賺錢的產業也是不少,若非背後有人,她又如何能保得住這些。


    金玉濃顯然有些理虧,他幹笑一聲:“不至於,不至於。”


    他的確被一些事耽誤了,等趕到的時候,卻發現四皇子、謝之行和江閣老都在邢家,他也就沒露麵。


    “邢瀾,最近京城的氣氛不太對勁兒,我來的路上遇到雁北侯了。”


    殷越和邢瀾都是一驚。


    **************


    雁北侯是宮中寧嬪的兄長,也是二皇子的舅舅,手裏頭掌管著一支五千人的青胄軍。


    二皇子想幹什麽?


    見邢瀾不再追究他這麽晚才趕到的事,金玉濃才鬆口氣。


    這女人就會對他發脾氣,有本事就發布個懸賞令,把邢鏨殺了唄,一了百了。


    半晌,他又自己歎氣,他也知道,把邢鏨殺了也沒用,那邢家從根子上就爛了。


    當年邢家出了些變故,整個家族入不敷出,邢鏨便故意接近京城首富莫氏之女,設計娶了人家,卻又在利用完之後,將人棄如敝屣。


    而後,他又弄倒了莫家,本想借機投靠四皇子,奈何元彥卿看不上,他便暗中投靠了二皇子。


    邢瀾母女的悲劇,可不僅僅是一個邢鏨造成的。


    她要的,是邢家倒台吧。


    ————


    馬蹄飛揚,煙塵滾滾,牛車噠噠,悠悠前行。


    周嬋月在看到不遠處的巍巍城牆後,狠狠鬆了口氣。


    總算到了!


    “林朗,你還行嗎?”周嬋月望向身後破破爛爛的牛車。


    牛車上,林朗一隻手一條腿都纏著紗布,聽到周嬋月說京城到了,整個人瞬間從牛車上彈坐起來。


    哢哢——


    “啊!”林朗痛唿一聲,“折了折了,手又折了。”


    周嬋月此刻也有些灰頭土臉。


    天知道,她再不把這家夥帶迴來,他會不會死在迴京的路上。


    從東陽國到西豐,這家夥沒把自己折騰死,好不容易安生了那麽幾個月,安然迴到東陽國,這一群人多少與林朗有了些許革命友情。


    原以為總算能安安生生迴京了。


    偏這家夥的黴運又發作了,生怕連累眾人,周嬋月主動提出帶林朗快馬加鞭返迴京城。


    隻有酒兒才能抵擋得了這家夥那該死的黴運。


    周嬋月原以為離京城隻有短短幾天路程,這一路坦途,出不了太大的意外。


    哪想到她還是高估了林朗的倒黴程度。


    他們就進人家村子借個水,都能碰到土匪搶村。


    想到可能是林朗的黴運連累了人家村子,周嬋月不得幫人村子解決麻煩?


    等她嚇唬走了土匪,轉頭卻發現林朗不見了。


    有村民說看到個土匪將他擄走了。


    等周嬋月追過去的時候。


    好家夥!


    林朗一個人成功黴倒了一群土匪!


    原來最近正值雨季,附近山又多,他們經過的時候,山上塌方了,一群土匪被埋了大半,沒被埋的也有大半受傷。


    周嬋月頓時神清氣爽,心裏平衡了,連忙喊來了官府的人,直接將人逮進了牢裏。


    後來她才知道,原來這群土匪到處橫行,搶完了就躲山裏去,官府出動了幾次官兵剿匪都沒能抓住他們。


    這迴可真是不費一兵一卒就將人逮住,白得的功勞,一群官兵高興壞了。


    要說林朗倒黴吧,他是真倒黴,可有時候周嬋月也不得不說,他是黴中又帶點說不清道不明的運氣。


    山崩了那麽一大片,壓死了不少土匪,偏偏林朗被埋在了淺顯處,簡直是不幸中的大幸,可腿又被一塊滾石壓斷了......


    先前他倆是騎馬來的,可林朗傷成這樣,也隻能坐馬車。


    林朗生怕馬車將自己帶溝裏,堅決要躺牛車。


    果然,還是他比較了解自己的黴運,即便躺在了牛車上,路上車子莫名顛一下,他都能滾下溝,磕在木樁上,折了手。


    再後來則是遮風擋雨的油布棚子被風吹跑了。


    周嬋月:“......”


    她也愛莫能助。


    好在離京城本就不算太遠,原本隻有兩天的路程,愣是讓他們折騰了四五天才到。


    周嬋月狠狠鬆口氣。


    “要不,你先進城把酒兒帶來接我?”林朗也是近鄉情怯。


    他發現,自己的倒黴體質在外頭還算好點,在京城那真真是可口水都能塞牙那種。


    他是覺得自己越靠近京城就越倒黴。


    沒有酒兒在邊上,他心裏不安。


    周嬋月想想,也好,起碼在城門口待著他應該遇不上什麽危險。


    正要進城,卻見不遠處一道小小的身影快步走來,很快便到了近前。


    林朗乍一見來人,比見了他爹娘都激動,眼淚差點飆出來:“酒兒,好酒兒,你可算來了!”


    酒兒待在家中花了一天做了幾瓶斷續膏,解毒丹因著雪裳蓮還沒開花,做不了,便掐指算著林朗他們抵達京城的時辰。


    前兩日元彥卿那幾個侍衛迴來了,鬱淳鋒和薛潛去接雲鶴道長,順便看看幾個小夥伴。


    得知他們離開後,林朗的倒黴體質又一次發作,無差別連累一隊人馬。


    所以周嬋月帶著他跟他們幾個分開了,而雲鶴道長也在半途拐了道,說是要去白馬寺找老友喝茶下棋。


    雲鶴道長有那麽點玄學在身上的,所以酒兒輕易不願算他,倒是給周嬋月和林朗算了算。


    知道兩人也即將在兩日後抵達。


    所以周嬋月和林朗剛到城門外沒多久,酒兒就來了。


    她不來不行啊,林朗身上的奪運術被她製住許久,她若不來護著,一旦他踏入京城,被壓製的奪運術就會瘋狂反撲。


    如此,他是別想豎著迴到林家了。


    沒錯,林朗身上的黴運並非天生,而是有人利用邪術奪了他的氣運。


    林朗原本的運氣應該極好,否則他也不會次次險死還生。


    之前林朗離開了東陽國,在大豐境內,似乎所有術法能力都受到壓製,加上她在林朗身上施加了護身術法,那奪運術便發揮不了太大的作用。


    直到他返迴東陽,她施加在林朗身上的護身術法漸漸被恢複的奪運術消磨掉,林朗才會不斷倒黴。


    若非酒兒看到了那氣運受益者,她也不會這般斷定。


    她直接將此事告訴了林朗。


    林朗氣得渾身發抖:“你的意思是,原本我不該這麽倒黴的,是有人偷走了我的運氣才害得我如此倒黴?”


    酒兒點頭。


    “那偷我運氣的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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