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賽國一別,路上說不盡坎坷曲折,星河鬥轉,早已冬去春來,正是料峭春寒時。


    這時候的天氣,陽光明媚,春光怡人,風景正好。


    這一日,忽然來到一條長嶺之間,隻見嶺上荊棘密布,薜蘿纏繞,雖然也有曾經人行過的痕跡,但此刻左右荊刺棘針,莫想得過。


    唐僧見路阻難行,不禁皺著眉峰,叫道:“各位賢徒,這路上盡是荊棘,寸步難行,不知這樣的路有多長。”


    悟空見問,縱起祥雲直上半空,手搭涼棚,細細望去,須臾間下來,麵露難色,迴答唐僧道:“師父,此去路程有千裏之遙。”唐僧不覺驚叫出聲:“天呐!如此之遠,這路雖然在腳下,但是周遭荊棘密布,除非蛇蟲蟻獸,從地下爬過,我如今騎著駿馬,如何能飛度而過啊?”


    悟空也不覺為難,思量無果,這時候的八戒不覺哈哈大笑起來,說道:“師傅,此小事兒,你們何必為難成如此情景,你們沒瞧見我背上的釘耙嗎?”唐僧道:“八戒,你雖有釘耙,路程卻如此之遠,以你之小小身材,一日頂多分開荊棘路幾十裏,這千裏之遠,豈不是要一兩個月才能走過?”沙僧突然出口說道:“依我老沙之見,不如用火燒,隻要大火引燃,幾日便可燃盡。”


    我低下身子,俯身看向周圍的荊棘,隻見根部新鮮,枝椏茂盛,搖頭歎息道:“三師兄此言謬矣,你看這荊棘根部,蕃盛無比,怎麽燒的燃。除了秋冬季節,草衰木枯,才方便引火。”


    唐僧一聽,頓時麵色抑鬱,險些要哭出來,搖頭道:“如此這般,怎生是好啊?”


    豬八戒笑嘻嘻的看著我們一眾,搖頭晃腦道:“瞧你們平日裏一個個厲害萬分的樣子,怎麽著?今天也有受憋的時候?莫著急,莫著急,關鍵時刻還得看老豬!”


    好呆子,撚個訣,念了幾句咒語,把那豬腰一弓,叫聲“長”,嘿!頓時就長了有二三十丈高下的身軀,那個釘耙晃一晃,叫聲變,也就變得有三十丈長短的把柄,沉聲吐氣,拽在大步,雙手使耙,轉眼間周圍的荊棘便被撥開,唐僧見了大喜,策馬緊隨,沙和尚在後麵挑著行李跟在後麵,沒辦法,悟空使用鐵棍橫掃,我拿出誅仙劍,也顧不上會不會損壞刀鋒,真是砍柴用上誅仙劍,一日裏不停手,直行了百十裏路程。


    這天色漸晚時,忽見一塊空坪地,路上有一塊石碣,有三個大字,乃是荊棘嶺。唐僧見了,忍不住要下馬休息,誰知這八戒幹勁十足,反而對唐僧說:“趁著天色晴明,我今天興致好,趁著夜色摟開路走他娘的。”


    看著一向意懶情疏的八戒今天一反常態,唐僧不覺笑著點頭,說道:“賢徒啊,今天可就真是辛苦了你啊!”八戒見唐僧誇獎,更是幹勁十足,努力上前,我們一行人不停手腳,馬不停蹄,又連續行進了一日一夜,不曾想天色又晚了,此時前麵荊棘蓬蓬迭迭,晚風吹送,又聽見風敲竹韻,颯颯鬆聲,卻見又有一塊空坪,中間有一座古廟,廟門之外,鬆柏凝青,桃梅鬥麗。


    一見有古廟,唐僧立馬開心起來,我朝著古廟周圍掃視了一番,不覺驚訝萬分,按照常理,這裏人跡罕見,香火全無,但是奇怪的是這廟宇周遭卻不見蛛絲纏繞,灰塵覆蓋的痕跡,放目望去,廟裏清潔幹淨,完全看不到枯枝敗葉,甚至連鳥爪印和一粒老鼠屎都沒有,這一切太不正常了,孫悟空精明絕頂,當然也看出來了,他攔住唐僧道:“師父,此地詭異,兇多吉少,非久留之地也,咱們還是再走上兩步。”


    沙和尚道:“師兄過於多疑了,這地方杳無人煙,更無一個怪獸妖魔,怕他作甚!”八戒捶了捶腰,將釘耙放下來,道:“師兄莫要玩俺老豬,兄弟連接兩天一夜勞作,豈有不累的道理,如此休息妙地,正好可以休養生息。”


    幾個人不顧悟空勸阻,就待進廟,忽然一陣陰風陣陣,廟門之後轉出來一個老頭,頭戴角巾,身穿淡服,左手拄著一根拐杖,足裏踏著芒鞋,身後麵緊跟著一個青麵獠牙,赤發紅須的光著上身的鬼仆,鬼仆頭頂著一盤麵餅,隻見老頭上前跪下道:“大聖爺爺,小生乃是荊棘嶺土地,知大聖到達此處,無以接待,特備薄餅一盤,奉上給老師傅,各請就餐,此處八百裏裏地,更無一家人家,暫且吃點兒充充饑吧!”


    豬八戒不識神通變化,以為是真正的土地,不勝歡喜,踴躍上前,就要伸手去取餅,卻不料孫悟空火眼金睛,早看出端倪,大喝一聲道:“八戒且住手,這廝絕非好人,是妖怪幻化,你是個什麽妖怪?居然敢變化成土地來騙俺老孫,找打是不?”


    說完,拿出金箍棒,就要撲頭打下,那老頭子見他打過來,身形滴溜溜一轉,立刻又化成一陣陰風,唿的一聲,把個唐僧連同站在旁邊的我,攝將起來,飄飄蕩蕩之間,我恍恍惚惚,不知被帶到了何處。


    當陰風止住的時候,我睜開眼一看,隻見唐僧和我被這陰風攝到了一座煙霞石屋子之前,當真是一個好去處,隻見漠漠煙雲,青青仙境。


    我和唐僧正驚疑的時候,忽然聽得人語喧嘩,人還未到語先到:“聽說十八公請到聖僧來了,咱們快去瞧瞧!”


    我們二人抬頭看去,原來是三個老人家:一個身穿白袍,氣宇不俗,另一個渾身穿著綠色,姿態翩遷,第三個是天青色,神色和藹。三個人麵貌各不相同,所穿的衣服也各自迥異,三人簇擁著一個精神矍鑠的老人,說說笑笑而來。


    唐僧雖然驚訝,見他們都來與之作禮,忙雙手合十還禮道:“弟子何德何能,竟然得到各位仙翁垂愛?敢問仙翁名號?”那精神矍鑠的老頭道:“老夫外號十八子,穿白衣服的外號孤直公,著綠衣老者外號淩空子,天青色老者外號拂雲手,我們聽說唐長老乃是有道高僧,隻是緣慳一見,今日得遇,實乃三生有幸也,如果不吝珠王,寬坐敘懷,足見禪機真派。”


    孤直公吟誦道:“我歲千年古,葉茂四時春。香枝龍蛇狀,碎影霜雪身。堅鋼能耐老,正直喜修真,鳳宿非凡輩,磊落遠俗塵。”


    我一聽,這是在自我介紹呀,顯而易見,這乃是一株柏樹妖,唐僧不知,但是我曉得呀,我忽然插口道:“歲寒,然後知鬆柏之後凋也!”孤直公一聽,詫異萬分,目光一轉,頓時對我留了神。


    那邊淩空子也吟誦道:“千載傲風雪,靈枝力自剛。夜靜有聲如雨滴,秋晴陰影是雲張。盤根長生訣,受命不老方。留鶴化龍非俗輩,蒼蒼爽爽近仙鄉。”


    我不禁瞥一眼了他,道:“惟有清霜台上檜,亭亭不改舊時青。”淩空子一聽,不覺亞麻呆住。


    拂雲手一見我語帶禪機,心下不服,又吟哦道:“歲寒有千秋,老景清更幽,不染囂塵冷,經霜自風流,七賢同談道,六逸共唱酬。玉金非瑣瑣,天然與仙遊。”


    我見他對我頗有挑戰意味,不覺微微一笑,朗聲道:“獨坐幽篁裏,彈琴複長嘯。深林人不知,明月來相照。”


    那勁節十八公拂過胡須,笑看著我,對唐僧說道:“聖僧果非尋常人也,連身邊的小童也聰穎萬分,善知詩文,老夫也湊湊熱鬧,吟誦幾句,請你們細品。”說完,仰首望天,一派詩人作派,緩緩誦道:“我亦千年約有餘,蒼然貞秀自如如。堪憐雨露生成力,借得乾坤造化機。萬壑風煙惟我盛,四時灑落讓吾疏。蓋張翠影留仙客,博弈調琴講道書。”


    這四老其實乃是四個樹妖,我如何不知,但是雙拳難敵四手,我縱然有誅仙劍在手,但是要救唐僧於危難之中,卻又難上加難,更何況還有一個赤發紅顏的鬼仆。


    我隻有裝作風雅,用初小時學過的詩詞強撐著,並且還不能明目張膽揭穿他幾個人的身份。


    唐僧道:“四位老仙翁,人人高壽,俱有千年,我觀四位老人家都是得道高人,豐采清奇,莫不是漢代的四大仙家?”


    四位老者笑答道:“豈敢,豈敢,我們並非四大仙家之人,乃是深山四操,平日裏仰慕聖僧甚深,特冒昧將你請來,渴求一見,願聖僧以禪法指教一二,足慰生平!”


    他們五個人,在那煙霞石屋之前,討論佛法,講習玄學,一個個說的神色飛揚,興高采烈。唐僧佛法本就精湛,如今遇見求佛之人,正是悉心指教,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良久,幾人哈哈大笑,淩空子道:“我等趁此月明,原不是要講論修持,隻想自在吟哦逍遙,放蕩襟懷。”


    唐僧原有三分書呆子氣,這下遇見這四位自詡詩人的樹妖,也動了雅興,拂雲叟手指石屋道:“如今,天色已晚,露水漸重,各位既有詩心,不妨進入小庵,邊喝茶邊吟詩如何?”


    唐僧欠了欠身,像那石屋子一看,隻見門上有三個大字:木仙庵


    他竟起身,拉著我,攜了這四個樹妖,一同走進屋內,講排論次坐下,就要論起詩文來。


    欲知後文如何鬥詩,且聽明日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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