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誌豪想象別的參賽選手可能境遇更糟,至少他覺得自己麵對的困境還不算最壞。修理一架沉入水下的機甲需要耗費大量時間,也許幾天才能恢複正常。


    “好吧,至少我的機甲現在還能運作的部分多過損壞的部分。經過第三場對決之後,破損的頭部和失去的一隻手臂沒什麽大不了的。”


    過去的比賽中顯示,第二輪的結果往往大相徑庭。連續的對決考驗著機甲設計師與駕駛員雙方的能力。隻要其中一方不夠水準,機甲受到的損害會快速累積,甚至達到報廢的程度。


    隻有像蕭震宇這樣的天才設計師,或是像理查德·洛威爾那樣的出色駕駛員,才有可能打破這種不利局麵。


    冰封湖麵上的對決持續了很久。模擬極寒星球環境的極端溫差條件給機甲內部帶來了巨大壓力,尤其是在先前的對決中,機甲裝甲喪失了密封能力後,冷熱驟變更是嚴重挑戰了敏感的內部組件。


    “我沒有時間去修複內部結構,幸好我的機甲有足夠的冗餘設計,就算有幾個部件故障也不會讓整個機甲癱瘓。”


    張誌豪隻有有限的時間來修複手臂和頭部。在他看來,兩者同等重要,但他決定先從手臂開始。


    “幸運的是,手臂是幹淨利落切斷的,我不必費力區分哪些部分受損了。”


    鍛造一隻替換用的手臂並不需要太多時間。由於所有的內部組件都需要從頭製作,張誌豪無需費心將新的零件塞進原有空間裏。大約三十分鍾內他就造好了一隻新手臂,並且又花了十分鍾加上了壓縮裝甲。


    這樣一來,他僅剩下足夠的時間處理頭部問題。變形的頭部給張誌豪帶來了一些困擾,他沒有足夠時間去再造一個全新的頭部。於是,他充分發揮了自己的臨時應急修補技能,切除了變形部位,盡可能清理了受損部分。在製造了一個替代的傳感器模塊後,小心翼翼地安裝進去。


    他急就章地熔鑄了一個麵具,覆蓋在機甲頭部空洞的前端。現在,劍舞者機甲看上去有些瘮人,但對張誌豪來說最重要的是傳感器已恢複功能。盡管這個麵具提供的防護有限,總比整個頭部暴露在外要好得多。


    “勉強能用了。”


    時間耗盡,張誌豪再無暇做更多的修複工作。他確實對自己的作品感到不太滿意,習慣了機甲貿易協會嚴格的標準,他覺得把一部殘次品交給駕駛員違背了自己的良心。


    當喬毅最後一次接入機甲時,也對機甲的受損狀態感到失望:“手臂倒是好了,但是其餘部分的框架仍然衰弱不堪。”


    他微微歎了一口氣,逐漸適應了機甲性能的下滑。“我知道你承受了很多,老夥計,可你還有一場戰鬥要打。別讓觀眾失望。”


    憑借運氣與技術,他已經艱難地取得了三次輝煌的勝利。按照過往的趨勢來看,他本該至少排進前25名,但隻能在榜單底部徘徊。一旦失利,可能會令他跌出決賽圈,錯失這一絕佳機會。


    “我絕對不能錯過這個機會,名譽、財富,還有更多美好的事物在等著我呢。”喬毅一邊幻想著未來能享受到的所有美妙奢華生活,一邊露出了笑容,“希望我的最後一位對手的機甲狀況比我更糟糕。”


    當環境完全成型時,對決正式開始。展現在喬毅眼前的是一片丘陵草原,廣闊的綠色田野間點綴著遮蔽視線的小山丘。美麗的環境之下潛藏著致命的危機。


    這種開闊且起伏不定、缺乏其他障礙物的地形為遠程型機甲提供了理想的射擊環境。喬毅降低了機甲的姿態,盡量使其不至於過於顯眼。當劍舞者機甲爬上附近的一個小山丘時,他倉促修複的傳感器檢測到了一個異常強大的熱源。


    “這是……什麽鬼東西?!”喬毅看到讓傳感器瘋狂報警的東西時脫口而出,“保持那個玩意兒懸浮得消耗多少能量啊?!”


    學員喬毅遇到的就是那台如今臭名昭著的飛天翼龍。在競技場外,大部分觀眾的目光都被這架巨型飛行機甲吸引過去。這款奇特而威力巨大的獸形機甲自從出自本次大賽最受歡迎選手之一蕭震宇之手後,就憑借超遠射程和壓倒性的裝甲優勢,一路踩著對手前進。


    “看樣子是張誌豪的劍士型機甲對陣蕭震宇的飛天翼龍。”


    “趕緊叫殯儀員吧,因為這可憐的小劍士機甲根本不可能是蕭震宇傑作的對手。”


    “正常情況下你或許會這麽想,不過飛天翼龍在第三場對決中受到了很多損傷。說實話,我還挺期待這台名叫劍舞者的機甲的表現。”


    “你是不是瞎了?那台瘦巴巴的中型機甲隻有一把激光手槍!他得開多少槍才能在飛天翼龍的裝甲上留下痕跡?”


    “萬事皆有可能,親愛的。蕭震宇也不能創造奇跡。飛天翼龍底部的裝甲至今還有窟窿呢。”


    張誌豪得知在第三場對決中遇到了強勁的對手,他的機甲雖然奮力戰勝了敵方炮手,但也付出了沉重代價。盡管飛行機甲的裝甲可以承受大量傷害,但如果時間緊迫,更換起來就非常困難。


    飛天翼龍身上的許多裝甲並未采用最高端的技術強化,這意味著劍舞者的備用武器還有一絲絲機會對其造成重大打擊。然而作為被投擲進戰場的駕駛員,喬毅並不了解這些細節。即便如此,麵對看似壓倒性的對手,他絕不會輕易絕望。如果每次遭遇挫折都垂頭喪氣,他早就放棄了。


    “這家夥個頭大重量沉,維持它在空中飛行肯定消耗大量能量。如果我能拖長比賽時間,把我的機甲切換到節能模式,沒準能把這家夥從天上拽下來。”喬毅克服最初的恐懼後,冷靜地分析道,“它飛行速度慢,必要時我可以逃脫它的射程範圍,不過我覺得這種空中機甲在這方麵應該不至於毫無對策。能設計出這種神奇玩意兒的設計師肯定是個了不起的人物。”


    劍舞者拿出了可靠的激光手槍,開始向這座空中堡壘開火。低功率的激光束圍繞著飛天翼龍掃射一大片區域。在這個距離下,盡管目標龐大且移動緩慢,許多激光還是未能準確命中。劍舞者並非為精確射擊優化,加之武器本身的諸多局限性,使得攻擊效果甚微。


    擊中飛天翼龍的那些激光束僅僅起到了提醒敵方駕駛員的作用。這座笨重的飛行機甲扭動其鳥首般的頭部,從喙部發射出一顆威力驚人的彈道炮彈。


    “這也太不公平了吧!”喬毅驚唿一聲,操控機甲翻過一座小山丘。


    炮彈在山頂爆炸,土壤瞬間炸裂成無數碎片,威力遠超尋常。劍舞者不得不如同舞蹈般不斷躲避,同時遭受來自飛天翼龍兩側噴湧而出的密集激光火力洗禮。


    喬毅在空中轟炸的圍攻中拚命閃避,試圖保全自己的機甲。在這過程中,他慢慢察覺到了一絲異樣。


    “這家夥的射擊精度真是垃圾,機甲看著光鮮亮麗,但駕駛員卻不行。”


    如果是擅長遠程武器的駕駛員駕駛這台飛天翼龍,他的劍舞者恐怕早已被摧毀。意識到自己所處的情況後,喬毅看到了一線生機。


    首先,喬毅選擇了最保險的策略。他時不時用手中的激光手槍還擊,同時關閉了大部分傳感器並將機甲調至低能耗模式。這種狀態下,保證引擎獲得足夠的動力,其餘係統則盡量減少能源消耗。


    喬毅全神貫注於躲避炮彈和激光,他的劍舞者機甲因此僅受到輕微損傷。排除幹擾後,他在預測對手瞄準和移動方麵變得愈發熟練,能在激光束即將擊中之前,提前刹那間轉移機甲位置。


    有時,技術可以超越裝備。喬毅開始露出微笑,雖然敵方的飛天翼龍無疑是一項工程壯舉,但它顯然並不適合那位駕駛員。


    事實上,飛天翼龍在上一場對決中遭受的戰鬥損傷仍在影響其表現。頭部曾被擊中,導致精密的瞄準傳感器失效,底部裝甲受損也讓其他係統嚴重受創。即使有蕭家高超的修複技藝,也隻能將其恢複到最佳狀態的八成左右。


    大約五分鍾後,飛天翼龍的駕駛員識破了喬毅的策略,不再狂亂地傾瀉火力,而是放慢了射擊節奏,精準度明顯提高。這使劍舞者承受的壓力倍增。


    “這太蠢了!如果那飛行機甲不那麽頻繁地發射激光束,我怎麽可能更容易被擊中?”喬毅暗想。


    喬毅知道必須改變現狀,於是給劍舞者的引擎注入更多動力。隨著機甲加速,試圖拉大與對方的距離,從而降低被命中的概率。


    作為一台重型飛行機甲,飛天翼龍的速度仍超過大多數中型機甲。在其飛行係統全力運轉下,逐漸接近正在疾馳的劍舞者,並用低強度激光束擊中了劍舞者的背部裝甲。


    “哈,你得燃燒多少能量?能一直這樣下去嗎?!”喬毅嘲諷追上來的空中巨石。


    飛行機甲很少超過中型重量級是有原因的——反重力係統需要消耗大量能源來托起厚重的裝甲,加速移動隻會浪費更多寶貴的能量。一旦飛行機甲提升速度,能量消耗就會急劇增加。


    駕駛員遲疑了一下,停止了瘋狂加速,改為利用其優越的激光武器,在安全距離上對劍舞者進行轟炸。


    喬毅聳聳肩:“好吧,試一下也無妨。雖然這位對手不如我,但他畢竟也是阿貝爾德學院的學員,廉價的把戲對他不管用。我得想出點別的辦法,而不是單純逃跑。”


    在機甲對決的標準規則手冊中,消極防守的一方默認敗北。重量較輕的機甲負有尋求主動權的義務,這條古老的規則就是為了防止輕型機甲在整個比賽過程中逃避與其重量級更高的對手對抗。


    當然,偏愛重型機甲的駕駛員們對此規則極力推動。


    “對於飛行機甲來說,應該有個例外!這種帶翅膀的大胖子簡直荒唐!”


    重型機甲在開闊地帶享有對整個戰場的製高點,無論劍舞者試圖躲在哪裏,都無法避開激光的洗禮。每當劍舞者想要躲在小山丘後麵,飛天翼龍就會用爆炸炮彈將其摧毀。密集的火力使得劍舞者多次被擊中,幸好分散的火力並未對任何單一部位造成致命傷。


    至少目前是這樣。


    喬毅估計自己最多還能堅持十分鍾的閃避。之後,他機甲的後部裝甲將會被融化殆盡,屆時將麵臨被一擊斃命的風險。


    他幾次用手槍反擊,幾乎就像對著牆壁吐唾沫一樣無力。如何扭轉這糟糕的局麵,將那隻肥碩的鳥兒擊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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