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運貓在張誌豪拜訪機甲貿易協會的第二天終於醒來了,它那副悠哉遊哉的樣子,仿佛剛剛吞下了宇宙中最大的一條魚。


    張誌豪瞪著自家寵物,一臉嫌棄。


    “所以……你有什麽要交代的嗎?”


    “喵~”


    這隻貓擺出一副可愛的模樣,用光滑的身體蹭了蹭他的腿。


    張誌豪也就不跟它計較了,一把將貓抱起,擁入懷中。畢竟那箱子裏的奇怪材料本來也不是他真正擁有過的,他甚至懷疑那些高級合金原本就是為幸運準備的。


    “你現在想去貓砂盆嗎?”


    奇怪的是,幾個小時過去了,幸運竟然沒有去貓砂盆或者後院上廁所。


    張誌豪再次把貓抱起來,仔細檢查它的身體。幸運看上去和體重都並無變化,這讓他開始懷疑到底有沒有發生什麽實質性的改變。難道這隻貓隻是因為那個高級合金味道不錯才吃掉的?


    他給幸運喂了平時吃的礦物質餐,讓它出去玩耍,而他自己還有工作要做。


    從機甲貿易協會那裏得到的收獲主要是一些方向性指導,雖然沒有直接獲取大量知識,但他得到了進一步研究的方向,以及幾本書籍。


    他翻閱了郵件賬戶裏收到的三本電子書。


    這三本書籍都是關於機甲生產和使用的法律介紹。


    這些書似乎是由機甲貿易協會編寫的,目的是發給年輕的機甲駕駛員和機甲設計師,因此專業術語的水平和主題的深度仍然相當淺顯。


    對於張誌豪來說,這是一套完美的書籍,可以讓他在大學時代的簡短課程之外,熟悉與機甲有關的法律。


    第一本書圍繞著在人類空間站中使用機甲的最重要法律展開。它詳細介紹了大約 400 年前剛剛發明機械人之後的曆史,並解釋了人類社會如何隨著戰爭的進步而變得更加混亂。


    這一章傳達的主要觀點是,機械人讓戰爭變得更加容易。與飛機、坦克和步兵等其他類型的部隊相比,機甲擁有更強的火力和機動性,同時需要的維護也相對較少,因此所有人類國家發動戰爭的能力都得到了大幅提升。這讓小國有機會挑起事端,與大國為敵,也讓這些龐然大物可以輕鬆夷平一切障礙,徹底粉碎叛亂分子。


    人類國家之間的戰爭愈演愈烈,衝突的發生率是機械人發明前的五倍。這給窮人帶來了許多苦難。必須改變這種狀況。


    自然地,由於這本書是由機甲貿易協會出版的,書中將其描繪為人類的救世主。書中幾乎沒有任何關於它是如何誕生的解釋,隻是突兀地提到機甲貿易協會攜強大的機甲和戰艦橫空出世,以更血腥的手段壓製了最為殘酷的衝突。很快,所有較小的人類國家都被震懾,而大國們紛紛開始談判簽訂條約。機甲貿易協會就此確立了自己作為人類衝突裁決者的地位。


    接下來的部分介紹了機甲貿易協會大力推行的各項主要法規。從禁止在內部人類衝突中使用星艦,到廢除核武器、生物武器和化學武器等所有可能造成大規模傷害的武器,並規定這些武器隻能用於對外防禦對抗外星人。唯獨機甲並未受到太多限製。


    張誌豪發現奇怪的是,機甲貿易協會為何如此注重推廣機甲及其背後的技術。他們不僅鼓勵在戰爭中使用機甲,還通過許可法律和認證服務支持機甲行業的發展。機甲貿易協會單方麵改變了人類文明,使之對機甲頂禮膜拜。


    “為了什麽呢?”他自問,確信自己並非唯一提出這個問題的人。


    太空船仍然是力量投射的王者。當一艘中型飛船都能從上空轟炸艱難攻占的地麵目標時,統治星球表麵又有什麽用處呢?那些戰艦以及服役於其中的宇航員才是人類真正的英雄,他們在日常中默默無聞卻至關重要,保衛著人類空間邊界不受外星侵略。


    然而,在新聞報道中,幾乎沒有一天不提及這台或那台機甲。許多機甲駕駛員脫穎而出,甚至成為明星。相比之下,張誌豪卻想不起任何一名在太空船上服役的人的名字。即使是自豪於自家武力傳統的張家成員,也沒有人涉足海軍領域。


    最終,讀完這本書後,他聳聳肩,“我確定這一切背後都有一個故事。”


    第二本書令人驚訝地講述了大泰拉聯合聯邦內的機甲法律。作為一個一流的人類超級國家,它擁有不成比例的軍事力量。理論上,這個巨人看起來堅不可摧,可以將所有外部攻擊視為小菜一碟。


    但現實多次證明,當與永恆的競爭對手交鋒時,他們往往處於下風。新魯巴哈帝國一次又一次挫敗聯邦的攻勢。對此現象最簡單的解釋總是強調帝國的中央集權與聯邦類似封建式的權力結構之間的對比。


    然而,真實的原因遠不止治理方式那麽簡單。作為最古老的人類聯盟,聯邦始終由多個較小的次國家組成。雖然在麵對外部敵人時它們能夠某種程度上團結起來,但他們大部分時間和精力都耗費在克服本土競爭對手上。某種程度上來說,聯邦內部發生的事情其實反映了外界正在發生的狀況。


    泰拉聯邦的行星和恆星係統都很古老,世代居住著許多人。那裏的城市不僅向上延伸至大氣層頂端,也深深紮根地下。


    你可以想象,在這樣一個人口密集的環境中爆發的任何衝突都會導致生命慘重的損失。


    當泰拉人在試圖並失敗於遏製機甲被廣泛用於解決恩怨等問題後,他們終於達成一致,找到了折中的辦法。內部戰爭的方式從無限製的全麵戰爭轉變為更為紳士化的決鬥和有限衝突形式。


    簡而言之,每個恆星係統都會指定一顆無人星球,有時是衛星作為該係統的控製區域。掌控整個星球的實體便合法擁有對該恆星係統的全部管轄權。


    例如,統治人類發源地的古老實體強化了一顆名為冥王星的星球。他們與整個聯邦達成協議,隻要他們控製住這顆小星球,就有權統治地球、火星、金星、水星以及其他祖先星球,且無人爭議。自從製定這些規則的條約成立以來,他們一直成功地做到了這一點。


    當然,並非所有這些所謂的“係統統治者”都能夠經受住時間的考驗。許多實力較弱的實體被趕出了他們的防守星球,從而導致各自恆星係統的行政管理發生變化。實際上,對於平民百姓而言,幾乎沒有什麽實質性的變化。戰爭變得更為文雅,大部分損害和苦難都局限在軍方和貴族階層之中。


    讀到最後,張誌豪覺得這個體係富有啟發性。盡管泰拉人將戰爭的形式扭曲得麵目全非,但任何衝突帶來的損害卻相對較小。這種做法使得泰拉人能夠保留大部分實力,同時也為地方統治者提供了一些釋放擴張欲望的出口。


    “這對平民百姓來說是好事,但要說對國家文化有什麽正麵影響嘛,我可不敢苟同。”


    其他州的人們眼中的泰拉人是富裕、懶散和墮落的。他們把大量的財富浪費在諸如用小行星打高爾夫球或駕駛脆弱的穿梭機在距離太陽近得令人咂舌的地方進行比賽等毫無意義的消遣上。


    張誌豪合上了第二本書,轉向了最後一本。這本書並未討論新魯巴哈帝國或光輝共和國的主要法律,而是一本更為實用的摘要,講述了機甲設計師需要注意的一些事項。他已知道書中的大部分內容,比如未經許可不得擅自采用他人技術等。然而,書中也解釋了一些他之前並不了解的情況。


    例如關於雇傭人員的法律規定。機甲設計師有權享受某些特權,這使他們在自己的工作室中宛如王者一般。他們可以對其員工施加各種限製,尤其是對機甲技師。嚴格的規定禁止泄露構成設計師競爭優勢的核心專有技術知識。


    以至於機甲技師和初級機甲設計師必須謹慎選擇雇主。一個惡劣的老板可能會利用各種手段陷害員工犯罪。張誌豪意識到,當初拒絕從大型機甲公司的基層做起,自己可能避免了一場災難。


    如果運氣好,他可以在經驗豐富的設計師手下學到很多技巧;但如果運氣不佳,他的上司可能會像對待奴隸一樣對待他,而且還能逍遙法外。即使是在自詡為這片荒蕪星區內文明堡壘的光輝共和國,機甲技師所麵臨的環境也非常嚴酷。隻有來自機甲軍團和較為慷慨的雇傭兵部隊的技術員才享有實質性的權益。


    “歸根結底就是最大限度地榨取員工的價值。隻有最有才華和最有背景的人才能獲得晉升,其餘的人則可能一生都在同一職位上辛勞。”


    在一個機器人和ai承擔大部分重活的自動化生產宇宙中,這就是現實。機甲貿易協會已經盡力鼓勵小型的手工藝機甲製造商在這個殘酷行業中立足。


    張誌豪在一天結束時看完了最後一本書。雖然他設計和製造機甲的能力沒有直接提升,但他對宇宙運作的理解加深了。他對一些規則背後的邏輯有了更多的認識,並能根據新信息調整未來的方向。


    他入睡,消化這些知識。


    第二天,張誌豪收到了好消息,馬克·安東尼係列的第二批訂單終於到來了。馬桂玲直接聯係張誌豪進行了交談。


    “你的新客戶有點……特別。”


    “特別在哪方麵?”


    馬桂玲的表情看起來像是便秘了一般。


    “他是樂源公司的最大股東的孫子。雖然他有足夠的錢揮霍,但他提出了一些要求。如果你想讓他成為你的長期客戶,就需要靈活應對並盡力滿足他的需求。”


    這與他的第一個實用型客戶截然相反。


    樂源公司是光輝共和國主要的低端處理器芯片製造商,幾乎每台便宜的機器人和家用機器都配備了樂源的芯片。雖然這些芯片的利潤微薄,但銷售量巨大,樂源公司的股東實際上坐擁一座每年產生數十億光輝幣紅利的金礦。


    作為這樣一個富裕家族的後代,這位新客戶的要求肯定相當獨特。為一個富二代定製機甲,並不是張誌豪涉足機甲業務時所設想的事情。不過,畢竟有錢便是爺,顧客才是上帝。


    “我明白,看來他想親自見我一麵?”


    “沒錯,你得去一趟本塞姆星球,我已經幫你安排好了所有行程和預訂。如果你沒別的事,我希望你能盡快搭乘下一班星際穿梭機前往。”


    “我隨時可以出發去本塞姆星球。”


    張誌豪迅速打包了一堆衣物和其他小玩意兒,召喚來幸運,兩人一起登上了優先級穿梭機,迅速抵達了太空港。


    馬桂玲已經為他預訂了優先航班,張誌豪毫不費力地登上了前往本塞姆星球的一架小型豪華穿梭機。這是一艘中型客運飛船,常載著商務人士和富裕遊客往返於雲幕星球與本塞姆星球之間。


    雖然在一群中年男女中,張誌豪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但他還是隨意地靠在舒適的座位上,啟動了麵前的投影設備,以分散自己對太空飛行的注意力。幸運懶洋洋地趴在他的肩膀上,又睡著了。


    他決定查閱一些關於即將見麵的客戶以及樂源公司的新聞資料。


    樂源公司在光輝共和國證券交易所排名前50位,憑借高效的生產體係,以接近白菜價的價格提供勉強夠用的芯片,利潤穩定。


    盡管其他競爭對手的產品線質量更高,但樂源公司幾乎壟斷了低端市場,而這部分市場份額也是最大的一塊蛋糕。


    憑借著巨大的銷售量和巨額收入,誰還會在乎利潤微薄呢?即使偶爾有關於使用裏克林芯片的產品因質量問題導致災難性故障的故事傳出,也未能撼動該公司在共和國市場的主導地位。


    這家公司由馬家創立並持有最大股份,但在一次不稱職的家族首領揮霍掉家族大量財產後,他們失去了董事會的控製權。這一切發生在光輝共和國與維西亞王國之間的最後一場戰爭期間,背後必然有一段複雜的故事。最終,馬家勢力衰落,逐漸淡出公眾視線。


    盡管經曆了這樣的黑暗事件,馬家依然通過精明的投資保持了自己的財富。他們傾注大部分精力提升金融投資能力,現在依靠其盈利的投資組合在本塞姆星球的上流社會中保持著地位。


    “嗯,這就是有錢人的世界啊。錢生錢,人家有的是本錢。像我這樣的普通人,隻能四處奔波找客戶來謀生。”


    張誌豪查看了馬家的族譜,重點關注直係後代,他們的長子立刻引起了注意。網上那些八卦小報上有不少關於這位年輕人的文章。


    “馬驫自曝同時交往10個女孩:他是情聖還是公害?”


    “馬驫藥物狂歡引發十五艘穿梭機連環相撞事故——傷亡情況暫未公布!”


    “馬家太子在機甲對決中臨陣脫逃!可恥!”


    “詐騙!馬驫被騙子忽悠訂購一艘不存在的遊艇,‘不小心’損失3億光輝幣!”


    顯然,讓馬桂玲感到震驚的唯一一個裏克林家族成員就是馬驫。這個富有且有權勢的家族中,沒有哪個繼承人能像他那樣揮金如土。從八卦記者公開的種種瘋狂事件來看,張誌豪意識到與他的新客戶合作可能不會輕鬆愉快。


    “看來我確實要麵臨不小的挑戰。”他歎了口氣,心理上開始準備與一個很可能毫無拘束的人打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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