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沈祝不以為意:“真不知道一個剛死了摯友的人是怎麽還能笑出來的。”


    “那的確,把自己逼上絕路的感覺如何?”賀楓皮笑肉不笑:“說真的,但凡有一個分號機跟你站在一起我們贏的都不會這麽輕鬆。”


    本該被屏蔽的感情係統無限放大,沈祝幾次深唿吸才把怒意憋了迴去。


    倘若現在失態那他才是真的輸了。


    情緒放緩,確認不會露出任何弱點沈祝再次開口:“賀楓,你六年前參加過遊戲,把沈自書帶出永恆國都的就是你。”


    他的語氣十分篤定。


    說真的,他一直都不覺得賀楓能是什麽大方到當別人替身都不介意的性子。


    如果真的不介意,那就說明沒有替身,賀楓就是那個人。


    隻不過他想不通,他的記憶到底為什麽會缺失。


    他是一個機械生命,不該像人類一樣健忘,那些曾經經曆過得一切都該存在他的處理器裏,除非有東西把他的記憶整個拿走。


    這個猜想在1號機想跟他同歸於盡時被證實,他之所以沒有任何賀楓的記憶不過是因為身邊出了叛徒。


    “我既然能把你逼上絕路一次,就能有第二次。”沈祝神色難得輕鬆,他的手臂幾經變換露出裏麵的長刀:“不死不休,我喜歡這個說法。”


    那長刀看上去有些眼熟。


    賀楓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曉,又從沈自書那裏把破要過來,兩個長刀合二為一之後一對比。


    跟沈祝手裏的那把簡直是一模一樣。


    賀楓都快要氣笑了:“怎麽,你那把刀也能拆分一下?”


    “你手裏的那兩把刀所用的材料,是我找了一個又一個平行世界攢來的。”沈祝被揭穿並沒有羞惱,反而十分淡然:“說到底,也是我的東西。”


    “你的數據是我花了六年時間一點一點做出來的。”沈自書突然開口,他同樣淡然,隻不過眼裏滿是諷刺:“如何,你是我的東西嗎?”


    沈祝沒有迴答。


    他從來都不喜歡造物主對他的態度。


    為什麽對待別人就能溫和有禮,偏偏一對上他就恨不得讓他直接去死呢。


    沈祝不明白。


    六年,那麽長的時間,為什麽沈自書還是站在了他的對立麵。


    似乎無論他怎麽做都是錯的。


    把沈自書救下時,沈祝想,肯定是因為他不是人類的緣故,所以他的造物主會拋棄他。


    那如果他的造物主也成為機械生命呢?這麽一來造物主肯定會站在他的身邊。


    所以他找了那麽多的稀有金屬將造物主的身體完全改造,讓造物主成為同他一樣的機械生命。


    他花了那麽長的時間改造沈自書,用盡一切想法將沈自書與機械完全結合,可他的造物主還是沒能選擇他。


    這是一個錯誤,一個不該存在的錯誤。


    沈祝想。


    既然他無法改變這個錯誤,那他隻好毀了這個錯誤。


    畢竟人類永遠無法鬥得過機械,不管是計算能力還是決策能力都比不上機械的果決。


    那能被稱得上是拖累的感情隻會大幅度消減人類的理智,他不需要情緒也不依賴情緒,他就一定會贏。


    隻是他的處理器好像出了問題,他的思緒被拉的很遠很遠,看見了那個午後。


    通宵到十點才睡下的造物主被他吵醒,頂著一頭亂翹的頭發帶著起床氣,造物主逼近他,又在徹底清醒過來之後瞪大了眸子。


    怒氣消退,沈祝對造物主的第一印象是對方好像十分欣喜。


    數據檢測得出來的結果沈祝不會否認,在完成覺醒之後,沈祝用簡單的語言係統朝他的造物主打了個招唿。


    「早安,造物主,您的睡眠嚴重不足,建議迴爐重睡。」


    20歲的青年抓了抓他那一頭短發,歡天喜地的去跟導師報喜。


    其實在那個時代ai擁有自我智慧已經不是罕見的事情,可沈祝帶著沈自書所有心血覺醒,這就足以讓少年人熱血沸騰。


    “老師!小怖擁有自我意識了!對!就今天!”造物主眉眼之間滿是笑意,看向沈祝時又激動又喜歡:“我會的!機器人三大定律早就刻在了數據裏!好!我們一定能打造出最棒的遊戲!”


    多麽可悲啊造物主。


    沈祝看著此刻站在他麵前神色嚴肅的沈自書隻感覺諷刺。


    明明說好了要一起打造最棒的遊戲,可他做了什麽呢。


    雙方一時都沒動作,倒是玩家們跟怪物打的十分熱烈,讓沈祝想到了五年前。


    隻是這一次,玩家的數量龐大到一個暫時殺不完的數字,一切都是時間問題。


    “你的目光讓人覺得很惡心。”觀察了沈祝半天的賀楓如實評價:“你又在腦子裏想些什麽東西,在為自己哀悼嗎。”


    與“破曉”幾乎一模一樣的長刀一分為二,沈祝給這把長刀起名為“黃昏”。


    其實打造這把刀的時候也說不上是什麽心理,恐怖遊戲的數據被沈自書毀了將近99,可沈祝不在意。


    他執拗的拿出那些異常珍貴的金屬打造出了這把刀,像是打造出了一個造物主還在他身旁的謊言。


    他多想沈自書能站在他身旁啊,就像那麽久那麽久之前,他慢慢學會喜怒哀樂的含義,被造物主捧在掌心裏跳舞。


    無用的情緒撕扯沈祝的數據,他後知後覺有可能是小一的自爆將他的數據炸的有些混亂,可是這些都不重要。


    “沈自書。”沈祝平靜的開口,他想再給沈自書一個選擇的機會:“現在,站到我身邊我能當作這一切都沒有發生,我們一定能打造出最棒的遊戲。”


    藍紫色火球擦著他臉頰砸到地麵之上,那種灼熱的溫度讓沈祝稍稍清醒了一些。


    他低頭去看自己修複好的腿,隻感覺真是礙眼。


    火球不是賀楓扔出去的,沈自書快了他一步,不然他手裏的刀也就飛了出去。


    沈自書斂下眸子裏混亂的情緒,怒意無法抑製,隻能告訴自己冷靜再冷靜。


    他沒什麽可說的,隻沉著臉冷冷盯著沈祝。


    賀楓手腕一翻刀尖對準沈祝:“還有什麽垃圾話,趕緊說,磨磨蹭蹭的,煩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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