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庭儴深吸了一口氣,睜開布滿了血絲的雙眼:「我要跟他斷絕關係,這個家有他沒我,有我沒他。」


    他清冷的聲音乍然響起,明明聲音並不大,卻是壓下了那邊的哭爹喊娘聲。


    薛老爺子轉頭看向他:「狗兒,他畢竟是你……」‘親大伯’這句話,最終還是沒說出來,看著這樣一張臉,薛老爺子說不出來,也沒臉說。


    薛庭儴說的自然不是分家,正解來說薛家早就分家了。他的意思其實很清楚,就是在逼薛老爺子乃至薛族長,將薛青山從薛氏一族除名,


    一個選擇題,要麽薛庭儴,要麽薛青山。


    若是這個選擇題在縣試之前,毫無疑問薛家乃至薛氏一族都不可能放棄薛青山這個童生。可如今縣試過了,薛家出了一個還不到十五的案首。


    知道一個還不到十五的案首是什麽寓意嗎?他還很年輕,他可能馬上就會成為一個很年輕的秀才。而他成為秀才的時候越年輕,代表他考上舉人的可能性就會越大,甚至是舉人。


    而薛青山不過是個人近中年,已經考了許多次依舊連秀才都考不上的老童生。


    「你說這話是啥意思,你這是想攆走你大伯?」趙氏忍不住道。


    薛庭儴沒有理她,掀起袍角,在薛族長麵前跪了下來。


    「還請堂爺做主。」


    薛族長徐徐歎了口氣:「罷,之前的事我就在想如何處置青山,才能起到警醒之效,看來青山是不能留在族裏了。」


    「海子哥……」


    「堂爺……」


    薛族長親自開了在祠堂,並招了所有族人來,將薛青山在族譜上除了名。


    自此薛青山就是沒有宗族的人。


    沒有宗族就是孤家寡人,就是沒有依靠,甚至死了也不能入祖墳。再甚者說,若是有人故意告上官府,甚至會剝奪其身上的功名。一個連自己宗族都要驅逐的人,該是怎樣德行有失,道德敗壞,朝廷自然不會讓這樣一個人身負功名。


    一時之間,村裏是人人稱讚薛族長剛正不阿,鐵麵無情。都沒想到他竟會處置這麽重,雖說按照規矩這麽處置也不為過,可誰不知道薛青山是薛族長的侄兒,本人又是個童生。


    包括鄭裏正都沒想到。


    當然也有人心裏有數這事情恐怕不單純,若真是如此,之前就處置了,至於來迴費兩茬功夫。聯想起之前村裏有人說薛老二是薛老大害死的,心裏多多少少都有了些影子。


    按下不提,這次將薛青山從族譜上除名,卻是沒有連累薛俊才的。


    這是薛族長、薛老爺子,乃至薛庭儴共同默認的。罪不及妻兒,事實上這事也確實和楊氏及薛俊才沒什麽關係,雖是楊氏幫著隱瞞了這事,可之前也是她出麵指認,才會讓薛青山放棄抵賴,算是功過相抵了。


    為了不牽連薛俊才,族譜上薛青山的名字後麵寫著‘卒’字,這個字是薛庭儴親手寫上去的。從今以後薛青山即使還叫薛青山,他也不是薛青山了。


    楊氏和薛俊才依舊留在薛家,薛青山卻是帶著薛寡婦搬去了薛寡婦的住處。


    這也算是給薛家解決了一個大難題,若不之前鄭裏正說讓把薛寡婦帶迴去養著等生下孩子再說,薛家那邊還真不好安置。


    時間轉瞬即逝,眼看著就快到了四月,薛庭儴該遠赴府城參加這一次的府試了。


    這次清遠學館過了縣試的有六人,除了薛庭儴四人,便是王奇和一個叫做李嵩的學生。


    眼瞅著臨近府試,從湖陽鄉到平陽府差不多需要一日多的時間,林邈決定提前帶幾個學生上路。


    也是府試的規矩比縣試又嚴格了一些,須有兩位廩生作保,且兩位廩生開考當日都得在場應保,林邈這是打算去找熟識的友人幫忙。


    這樣的情況下,招兒自然不能再跟去了,剛好她最近生意正忙著,薛庭儴走了,她也能專心致誌做自己的事。


    她給薛庭儴收拾了行囊,又帶上足夠的銀兩,就將之送走了。


    臨走時,薛庭儴頗有些小哀怨,他自然看出招兒如釋重負的輕鬆。


    「咋不走了?升子還在外麵等……」後麵的話沒說出來,卻是她被薛庭儴壓在牆上狠狠地親著。


    又狠又重,臨分開前還咬了她嘴唇一口:「等我迴來!」


    然後薛庭儴便頭也不迴地走了。


    招兒半晌才緩過神來,擦擦自己的嘴,去了大門外看著那輛漸漸消失在視線盡頭的騾車。


    一時間感傷不期而至,就好像突然失去了什麽東西。


    不過扭個頭的功夫,招兒就沒空去想這些了。


    今年他們的攤子比去年鋪得更大,兼顧著湖陽鄉和安陽鄉的同時,又去了兩個新地方開拓生意。那座小山頭經過一年的將養,比去年肥沃了不少,已經出了兩茬菜。


    當然光指著這些肯定不夠,不過他們多少也算是有自己的根本。現如今這山頭大變了模樣,一部分被劃成了菜地,有的地方不適合種菜,就用來種了果樹。如今高嬸和周氏都有活幹了,負責在山頭上養些雞鴨之類的,若不是不適合養豬,她們還想弄幾頭豬來養。


    幹了十多日,她們發現這種方式十分輕鬆。地裏的菜可以賣錢,雞鴨不用管,剪了翅膀讓它們滿山跑,菜地裏有些蟲子啥的,都讓它們吃了,既不用擔心菜被蟲吃,還不用操心給它們喂食。


    唯一要做的就是教會它們到了時間迴巢,不過這些小家夥兒們都非常聰明,固定的時間被趕過幾次,就都知道自己迴去了。


    而另一頭,招兒的成衣生意也終於開始了。


    去年籌謀了大半年,去各處送菜的同時,就在打聽哪兒有便宜的布源。最後定了兩家,招兒先弄了一批布迴來先試著做。


    負責做衣裳的婦人是早就說好了的,招兒讓高升幾個在山頭上又蓋了幾間屋子,專門請了人來做,相當於是辦了個小作坊。


    工錢按件數算錢,多勞多得,做一套衣裳給五文的工錢。有些手快的婦人一天下來能做四五套,也是二十多文,相當於一個成年勞力出去打零工的工錢了,也不耽誤做家務侍候老人什麽的。


    不用想這種活兒放出風聲,多的是人搶著幹,不過招兒曆來做事不喜歡出風頭,隻找了幾個以前給她做過活的婦人先來做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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