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衛拓手持左相通敵信件舉告伯父通敵叛國。朝野震驚,聖上下旨,左相通敵一事著令大理寺、刑部、禦史台三部共審。禁軍統領李揚率領三百禁軍抄沒相府,府中家仆婢女,包括衛周在內一律收監禦史台獄,衛相上朝之時已被當庭緝拿下了大理寺獄。


    衛周一大清早還未從睡夢中醒神,便如遭雷擊,整個人呆怔地站在禦史台大獄中。


    他以為父親隻是貪汙,卻不料是通敵叛國,衛周隻恨此刻父親未在眼前,不然他定要將那老頭子這些年甩給他的耳光悉數還他,平日裏總斥責他不懂事,臨了幹的蠢事可真比他這個兒子懂事。


    乾寧候府收到消息之時,衛府闔府已然被下獄,趙孝清在衙門告了假,急急忙忙趕來乾寧候府。趙孝清看著陸計離一臉沉鬱的模樣,還有些迴不了神,喃喃道:“此事真的便這般揭發了?”


    前兩日他們還在商議是否要另尋法子接近左相,想了好幾種辦法,如今她們這邊還未開始行動,左相府已然土崩瓦解。此事揭破得如此突然,於他們倒是好事,隻是一時有些難以置信。


    “這個衛拓,是何來曆?”陸計離問道,覺得此人甚是可疑。


    “不怪你不知,此人是衛長征的侄兒,幾年前家中遭難投奔衛府,但他極少在世家麵前露麵,便是衛長征私下提及時也隻說兒子不如子侄能幹,但頂破了天隻是左相府裏一個侄兒,眾世家也就未曾注意。”


    趙孝清這廂也納悶,自己與這個衛拓曾有過幾麵之緣,隻覺得衛拓是屬於陸計離那一掛的,表麵看著處事得體待人寬厚,但給人感覺就是帶些邪氣。他對此人不反感也說不上喜歡,便沒有深交。


    “他既是衛長征侄子,大義滅親舉告伯父,此人隻怕不簡單。”陸計離道,”左相通敵事發,隨之而來華陰關一戰必會被提及,明日我會去上朝,提請參與左相通敵審查一案。“


    趙孝清想著他為著華陰關的上萬英魂做的努力,點點頭道:“明日我喊父親朝上幫你。”


    陸計離點頭。


    姬宴容窩在尚書府中,得知衛府消息已日上中天,非雪上街采買給她捎迴來的。


    “證據呢?”姬宴容白著一張小臉,未料到薑英動作這般快,竟一日都不想多等。


    非雪左右看了眼,房中隻一個非霜在旁候著,悄聲對兩人道:“聽說是衛拓公子一早拿著證據上宮門舉告揭發的,相爺當朝氣得吐了血被聖上緝拿下了大理寺獄,衛府滿門下了禦史台獄。”


    非雪說完頗有些惋惜和心驚。惋惜小姐好不容易找到真心相待的公子竟落得這般下場,心驚小姐還好與衛公子未成親,這若成親了,禦史台大獄差點就有自家小姐的一寸之地,好險!


    “衛拓?”姬宴容毫無意外,薑英屬意衛拓,將罪證交給衛拓舉告意在留他一命。


    她隻是不明白,如薑英那般高貴之人,不管衛拓還是衛周,抑或是她,都不過是他眼中隨時可拋的棋子,她都說自己會幫他勸衛周舉告生父,同是棋子,為何薑英毫不猶豫選擇了衛拓?難道隻因為他誤以為她愛上衛周?


    不,薑英就不是這種人!


    姬宴容在府中坐不住,急急忙忙帶著非雪出門,說是去乾寧候府學藝,實則想溜出去尋趙孝清,她記得趙孝清的父親是禦史台大人,她尋思能否通過趙孝清的關係進入禦史台獄,看看衛周如今怎樣。


    她這廂剛走出院子往府門外去,那廂嫡母張氏帶著姬稚笙姐弟,已經候在府門處的必經之路上。她目光微閃,朝著嫡母行了一禮,與姬稚笙姐弟打過招唿,便欲往府門外走。


    “你去哪?”張氏疾言厲色。


    姬宴容一臉莫名,“母親,女兒自然去乾寧候府學藝。”


    張氏冷哼一聲,拒絕:“這段時日你便在府中待著,侯府那邊你父親已差人替你告假。”


    姬宴容很是無辜,看著張氏轉身漠然離去。姬稚笙瞪了她一眼,幸災樂禍道:“你還不知衛府之事?你的衛周被下獄了。”


    姬稚笙滿意地看著姬宴容臉色突變,冷哼著仰頭跟隨張氏離去,姬明嶽皺眉看了她一眼,她定定地揚起小臉看著姬明嶽,問道:“大姐說的可是真的?”


    姬明嶽猶豫地點了點頭,“我之前說過,衛周是個花花公子,你不要與他走得太近。如今你們這般斷了也好,不合適。”


    “姬明嶽!”姬宴容秀眸微擰,怒聲厲斥:“你不是與衛公子情同手足?如今他剛下獄,你便做這般壁上觀之態,與那狼心狗肺之人何異?”


    姬明嶽臉上一陣青白交錯,他未聽過二姐這般怒聲喊過他名字,也未曾被他這般疾言厲色怒斥,她字字句句都如同刀子戳在他心上。他願意同衛周交好,也願意盡綿薄之力救助衛周,可通敵之罪不比其他,稍有不慎便會禍及自身。


    “姬宴容,你別這般大義凜然斥責我。”姬明嶽臉色難看,大聲吼迴去,“我能做什麽?通敵,通敵,你以為是什麽偷雞摸狗的罪名嗎?搞不好要殺頭的,為一個衛周,不值當!”


    姬明嶽吼出來,覺得自己一點錯都沒有,臉色稍稍緩和幾分,隻別扭道:“我幫不了他,頂多日後替他斂屍,也算全了我與他的手足之情。”


    姬宴容聞言,一聲嗬笑。


    “真真是手足情深,簡直可笑!”她毫不客氣道。


    姬宴容不再理會姬明嶽氣到漲紅的臉色,轉身往點翠苑走去,身後響起姬明嶽不甘的咆哮:


    “姬宴容,你別走,你把話給我收迴去。”


    “不收迴去,我告訴父親去……”


    “姬宴容,你給我站住,聽到沒有……”


    姬宴容未知他是否會告訴姬仲天,隻替衛周覺得心寒,他那麽真誠對待身邊的朋友,雖然偶爾發發左相公子的脾氣,可對朋友也是有求必應,便來姬府給姬明嶽備的糕點都是按著對方的喜好。


    這般真誠的衛周,到頭來隻換得他一句日後替他斂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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