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柱穴?”


    陸計離身姿挺拔地站在比武台上,繞著台中心雙手舉著弓箭的女子走了兩圈,站在她搭在弓上的箭尖前,看著顫抖的箭尖。


    姬宴容額頭有些冒出汗來,咬牙道:“頸後,發際直上半寸,外緣凹陷中。”


    陸計離點頭,姬宴容剛鬆了口氣,正見他繞著她走了一圈迴來又站到她身前,她深吸一口氣,緊緊拽著弓箭上的弦,盡量不要讓箭尖晃動或是抓不穩射出去。


    “膻中穴?”


    “胸正中中心。”姬宴容說完,忍著額頭上冒出的汗,看著陸計離絲毫沒有退居一邊之意,咬唇道:“候爺,您挪一挪?”


    她看著自己搖晃的箭尖,怕手一抖。她隻覺額頭沁出的汗珠慢慢滑到睫毛處,眼中有些難受地眨眨眼睛,突然一塊赤色的帕子蒙住了她的眼睛,輕輕擦去她眼周的汗珠,那人幽幽道:“不挪,頂不住了就放手,我中過箭,有經驗。“


    這是人話?!


    姬宴容感覺有點被他的話哽到,這不是他有沒有中箭經驗的事,是她不想頂著射殺教習名頭的事。她覺得心頭哽著一口氣,已經手抖到快拉不住弦了。


    陸計離慢悠悠退到一旁,“瞄準靶心,射!”


    “噌”的一聲,箭離弦去,穩穩紮在靶子邊緣,她驚得下巴快掉到地上,她的箭紮過靶子周圍的校場圍牆無數遍,可就是沒能射中過靶子,連邊都沒挨著過。


    “有進步。”陸計離瞧著靶子上的箭,到底是比那日差點謀殺了他的暗箭強多了。他看著她額頭上滿是汗珠,遞上手中的帕子,“今日先到這裏。縣主先過來,我有事與你說。”


    姬宴容一頓,接過他手中的帕子擦著額頭上的汗珠,連忙跟著他走下比武台去休息區。


    非霜將陸庭交給她的東西在姬宴容麵前攤開,隻見圖上是細細麻麻的穴位注解,以往陸計離教她時都是一點點教,不曾直接將這麽細致的穴位圖給她。


    “我領了父皇監軍的差,很快就要出京,或四五個月,又或大半年才迴,此份圖解你空了多看看,我出京這段時日,你需自己多練。“陸計離喝了口茶道:“乾寧候府留有衛兵,你若有困難,皆可派人去尋趙大人,他自會幫你調動侯府衛兵。”


    姬宴容知曉陸計離於整個歸離的重要性,他不僅是歸離的五皇子,更是歸離所有軍人的定心石,沒有人比他更合適做這個禦史監軍。


    她起身朝她行了一禮:“多謝侯爺!”


    這般孤高如雪峰般的乾寧侯能考慮到她一個弱女子,她隻覺心中很是溫暖。這個少年待人的好,不似衛周那般濃烈,而是絲絲縷縷暖人心肺。他肯屈尊教習她這個蠢笨之人,她想在他離京之日去送行,“候爺何時離京?”


    “約莫一個月後吧。”陸計離看著她低垂著頭,道:“走吧!”


    姬宴容一怔,不知走哪兒去,順嘴一問:“去哪兒?”


    “我進宮與父皇商議此事,你不是要去見……”陸計離想說衛周,一想他們畢竟未定親,好像直接提衛周的名字不太好,隨即說道:“縣主不是有事去左相府,剛好順路,我送你。”


    姬宴容臉一紅,知曉平日總去相府找衛周,乾寧候誤以為她今日也去左相府,她是與衛周走得近,但她的目的沒法同乾寧候解釋。她無奈一歎:“不去左相府,我有事去城外,不勞煩侯爺了。”


    陸計離呆怔,暗道自己多想了,抬頭看了眼灰蒙的天色,雲層有些厚重,不免有些驚訝:“縣主何事這般急?今日晚些怕是要下雨。”


    她垂著頭,掩去眸中的情緒,輕聲道:“昨夜夢著姨娘,她怨怪我多日未去看她。她的往生牌位放在祈安寺,所以我想著今日無論如何得去她牌位前請罪。”


    “原來如此!”陸計離看著她低垂的頭,便知她內裏定是有些原因不肯告知自己,他也不想深究,想著她一個弱女子孤身前往城外,眼見著晚些要下雨,便隨意指了身旁的陸庭護送她去祈安寺。


    乾寧候府門口,陸計離坐著馬車往宮門處去,若北駕著姬府的馬車往城外去,車轅上還坐著一個帶刀的侯府左衛陸庭,有這麽一個男人隨行,三人覺得甚是安心。


    姬府馬車搖搖晃晃,大約行了兩個時辰,終於到了上京城外祈山寺寺門,若北與陸庭一起在馬車上候著,姬宴容帶著非霜剛走進祈安寺大門,便有熟識的小沙彌迎了上來。


    “小施主又來祭拜亡母?”小沙彌十一二歲左右,還未成年,也未有佛家名諱,隻聽得眾人都喊他阿園。


    圓嘟嘟的臉蛋,比上次來又長高了些許,人也有些精壯了,想來是跟著寺中的師兄弟平日練武清修來的,隻圓嘟嘟的臉蛋不見半分瘦弱,笑起來還有半邊酒窩。


    “是啊,昨夜亡母入夢,今日特來看看,為她上柱香。”姬宴容朝阿園行了一禮。


    她經常來祈安寺祭亡母牌位,接待她最多的便是阿園,阿園覺得她人好脾氣也好,兩人一來二去倒是有幾分相熟。


    阿園帶著她來到寺中後院西麵,推開專門為香客供奉亡人牌位的殿門,朝著她行了一禮正欲離開,隻聽得她喊道:“阿園,聽聞左相夫人的往生牌位也供奉在寺中,我祭拜完母親也想去祭拜一下,可以嗎?”


    阿園有些呆怔,“自是可以,未亡人的悼念與香火,可助往生者早登極樂,隻是小施主識得生前的往生者?”


    姬宴容微微搖頭,卻語氣誠懇,“我雖不識得,但我與衛公子有些相熟,我今日剛好來寺中為亡母添香,便想著替衛公子給他亡母也上柱香。”


    阿園聞言覺得這個女施主真是有心了,不僅記掛著自己的亡母,來了這一遭連朋友的亡母也惦記著,佛家皆道輪迴因果,往生者得這般的未亡人,輪迴之路必然平坦,極是大善!


    “往生者的牌位便在隔壁大殿,施主自行過去便可,隻是那間大殿供奉的都是京中權貴家中往生牌,施主當謹慎,萬不可發生磕碰,免得衝撞往生亡靈,未亡人那邊也不好交代。”阿園交代著。


    姬宴容朝著阿園指著的方向看向那緊閉的殿門,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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