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很久沒有經曆如此舒適的夜晚了,前夜酒足飯飽之後三人又陸續到了另外的兩座石碑處,不出意外,另外兩座石碑之內並無什麽武林秘籍,神兵利器,一座石碑之內滿是些鋪蓋被子,另一座之類則是一些生活用具。這些東西在平時看來平平無奇,可在這神秘的孤島上卻顯得極為珍貴。一凡在密林中的小溪邊搭了兩個帳篷,又在周圍布下仙陣,在這島上三人第一次蓋著柔軟的被子,靜靜睡去。


    嘰嘰喳喳的鳥叫聲拉開了一天的序幕,一夜的安睡似乎將多日的疲憊一掃而光,柳如絮走出帳篷唿吸著清晨清新的空氣,心情也不由得明媚起來。


    溪邊不遠處,一個女子剛剛梳洗完畢。柳如絮遠遠望去,女子剛好抬起頭來,剛洗完的頭發濕漉漉的披在雙肩,向柳如絮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來,這笑容感染力十足,讓本就心情不錯的柳如絮瞬間又舒適了幾分。


    柳如絮看向一凡所住的帳篷,道:“林師兄還沒起來嗎?”


    雲溪對著柳如絮眨了眨眼睛道:“大早晨就想見人家了呀,看來這離群索居的小孤島帶來的也並不全是壞事,也能提升人們之間的依賴感呢。”說著向東南方向一指,“我出來之時看他好像已經洗漱完畢,向海邊的方向去了,距現在也有一刻鍾了吧。”


    柳如絮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層層密林擋得住路徑,卻顯然擋不住一凡的目的地,柳如絮低聲歎道:“果然,還是去了。”原來雲溪所指的方向,正是鎮山幫等人的營地之處了。


    一凡在這密林中已走了大約半個時辰,其實他們所露營的地方與鎮山幫的營地所距並不太遠,不過走走停停,急切又遲疑,這段路走得並不太快。不過便是這般走,也馬上就要到達目的地了。


    一凡昨日著實飲了不少酒,幾分醉意濃,幾許憶曾經,微醺之後,這島上的種種便被他拋在腦後,所思所想無不是在鳳凰山上與南飛雁一起時的經曆。一覺醒來,思緒不散,便決定迴到之前的營地看上一看,可能自己離開後的這幾日她過得究竟如何。一方麵,她像往日一樣,希望看到她過的快樂歡喜,萬事不愁。另一方麵卻又隱隱有些私心,想她如果遇到了什麽困難,或許發現了黃升雲陰險虛偽的一麵,自己也許能與她冰釋前嫌,帶她離開。


    其實此時天色尚早,便是到了鎮山幫等人的營地怕也未必能看到營地中的人。不過行走江湖最重要的一點便是時刻不能失去謹慎之心,雖然以一凡的功力,其實並無可畏懼,不過若是碰到鎮山幫或與其在一起的其他正派弟子倒也缺失有些麻煩。故此在靠營地不遠的地方,一凡便逐漸放慢了腳步,利用樹幹的遮擋和樹蔭的掩映極其隱蔽的慢慢靠近。


    向前方看去,在走過前麵的一片相對空曠的地方便要到了所去之地了。


    忽然間,一凡似乎看到了什麽,猛地停下了腳步。眼前的空地之上有兩人等並肩而行,其中一人正是一凡此行欲尋找的南飛雁,而另一人則是他此時的大敵黃升雲了。


    一凡此時心中有著萬千想法,卻又不敢輕動嗎,隻是靜靜的躲在樹木掩映的隱蔽之處,看著二人。


    二人神色自然,麵目上也似乎平靜而愉悅,黃升雲小心的從衣服的側袋之中拿出了些什麽遞給了南飛雁,南飛雁看了似乎頗為開心,臉上綻放出了一份一凡極為熟悉的笑,隔得雖遠,一凡卻仿佛能看到南飛雁那靈動的雙眸中眼波流轉的場景,心中不禁黯然。心中暗想今日之來,純屬多此一舉,兩人相距如此之近,和一凡卻覺得是那樣的遠。既然她現在過得如此快樂輕鬆,自己又何必庸人自擾,自作多情。想到此處,心中惆悵更深了幾分,當下便欲抽身離去,返迴柳如絮他們棲居的營地。隻是想到黃升雲功力極強,耳力甚佳,此時冒然離開恐遭其發現,隻能依舊藏於樹上,隻待二人走後便立刻離開。


    黃升雲似乎低聲對著南飛雁說了些什麽,南飛雁笑意更濃,一下子拉住了他的衣袖,黃升雲則寵溺的摸了摸她的頭。


    見到二人此舉,一凡隻感到一股熱血向頭上湧去,心口似被一記鐵錘狠狠的敲擊了一下,又似有萬千野獸怒吼,仿佛要掙脫而出,撕裂這整個天地。他此時早已顧不上許多細節,雙腳不經意間輕輕一動,所立足的樹枝隨著他的動作發出了嘎吱一聲響。


    黃升雲和南飛雁聽到聲響不約而同的像一凡的藏身之處看來,黃升雲高聲道:“何人在此?”


    一凡知道對方既發現自己的行蹤,此時在藏身於樹後已毫無意義。內心又是熱血沸騰之時,便是要他藏他也並不願意了,拔劍出鞘,縱躍到了空地之上,直直的看著黃南二人,目光中似有火光噴出。


    南飛雁微微轉開目光,似乎並不願與一凡直視,神色之中也頗有幾分尷尬。倒是黃升雲麵色如常,道:“原來是你,鬼鬼祟祟,暗中偷視,真是小人行徑,真不怕丟了鳳凰山和仙陣林家的臉麵。早知道就不該放你走。嗬嗬,今日我就替你師長好好的教育教育你。”


    一凡聽了黃升雲此言哈哈大笑起來,笑聲頗有幾分冷酷,譏諷之感。他雙手此時顫抖不止,高聲喊道:“我當日是你放走的?好好好,今日我便站在這裏,看你能如何。”


    南飛雁看著平日裏冷靜瀟灑的師兄今日竟如此狂躁衝動,深知他今日的表現皆因自己而起,心中不由得一酸,道:“黃師伯,你放他走吧。”


    一凡見她如此,隻感覺身為男人的自尊更遭到了極強的踐踏,心中怒火更是噴薄而出,高聲道:“我今日便是死在這裏,也不用你說情,黃升雲,有本事你就再殺我一次。”


    南飛雁平日在門派之中年齡最小,天賦又高,長輩師兄無不視其為掌上明珠,所需所求極少忤逆,隻有一凡偶爾與其略有爭吵,但也多是打打鬧鬧並未動過真怒,平日裏更是寵愛有加,此時聽了他這話也是氣憤不已,又想著以一凡的實力,便是不敵逃脫也不成問題,當下也停住了嘴,不再言語。她卻不知一凡此時已是抱了必死之心,要拚盡全力與黃升雲鬥上一鬥。


    黃升雲嗬嗬一笑,道:“即使如此,那便莫怪我辣手無情了。”說罷橫劍在手,向一凡逼去。


    一凡挺劍相向,怒道:“你又何時留情過?”說把高速向前,手中長劍雷鳴不止,竟一出手便拿出了看家絕學之一的奔雷劍。


    隻聽身後不遠處傳來了咦的一聲,原來是柳如絮和雲溪趕到了,雲溪見一凡出手是迅猛,上來便拿出了十二分的力氣,皺眉道:“這小子怎麽如此魯莽,一上來便全力以赴,不留後手,在對方功力勝自己一籌的情況之下,如此出手實為不智。”


    柳如絮答到:“林師兄以往與人交手之時,往往智計百出,手段層出不窮,於戰機之把握,天時地利之利用都十分精準純熟,是我生平僅見,因此往往能以下克上,以弱勝強,今日這般激進,確實令人摸不清頭腦。”她知一凡如此衝動定然會吃上些虧,一下子按上了劍柄,便欲上前相助,共鬥黃升雲。


    雲溪抬手攔下柳如絮,看著戰局另一側的南飛雁道:“哈哈,他今天如此,怕是因為那邊的那個小姑娘吧。”說著瞟了柳如絮一眼,道“這樣你還要上去幫他嗎?”


    柳如絮臉上露出一絲焦急之色,道:“此人乃是我二人的大敵,絕不能讓林師兄傷在他手裏。”


    雲溪橫欄在柳如絮身前的時候並未放下,笑著說道:“沒事,先看一看。”


    柳如絮知道雲溪一身本領深不可測,見她說沒事心下略安,一雙眼睛卻依然緊緊的盯著戰局之中,不敢有絲毫分神。


    此時一凡二人已鬥了十數合,他二人的交手看起來也多少有些奇怪,功力較淺的一凡咄咄逼人,每招每式都似是要攻其要害,兇猛無比,功力較深的黃升雲卻四處遊走躲閃,舒爾反擊一劍,但這一劍往往逼得一凡手忙腳亂,極其費力方能避開。


    雲溪冷哼一聲道:“那一個也沒什麽腦子,以強擊弱,還搞什麽遊走攻擊,不幹脆利落的解決戰鬥,以那小子現在破綻百出的狀態,針鋒相對全力攻防,他怕是連十招都撐不過去。玩什麽貓戲老鼠,倒不怕最後被反噬。”


    此時黃升雲早已注意到柳如絮二人的到來,不過柳如絮的根底他並非不知,雖在年輕一輩中還算不錯,但其實並不能對自己產生什麽實質性的威脅,旁邊的美豔女子美則美矣,但看起來如此年輕想來也並不會有什麽太深的功力,因此也並不著急,反而產生了幾絲炫耀之意,依然遊鬥於一凡附近,進退之間的身形確實瀟灑異常。


    一凡開始之時的狂砍亂攻其實與發泄無異,鬥著鬥著已逐漸冷靜下來,不過心中自尊依舊,不願退去,仍是用盡平生所學,與對方纏鬥在一起,他本欲放緩攻勢節省體力,但略一思考攻勢不僅不緩,反而更盛了幾分。


    柳如絮看著場上形勢,心下越來越焦急,一隻手又按到了劍把之上。雲溪輕輕地按了按她的手,嘴角勾出一個微笑道:“不必擔心,這小子顯然已經冷靜下來了。”


    看著柳如絮疑惑又略帶擔心的眼神,雲溪輕聲解釋道:“他看似招數運用變化不大,仍是猛攻不止,但其實破綻越來越少,且集中在幾處之內,明顯是誘敵之舉,此時對方心高氣傲,並不將他放在眼中,其實正是引起攻擊,反敗為勝的好機會。隻不過不知道在實力差距之下他又將如何反戈一擊呢?”


    正說之間,場上形勢卻是巨變,不知怎的,一凡手中的長劍竟被黃升雲一下擊落,掉在地上,黃升雲一擊得手,乘勢而上,步步緊逼,一柄劍逼得一凡左支右絀,疲於應付,眼看便要傷於他的劍下。柳如絮此時那還按耐得住,闖過雲溪攔著的手,向戰局之中衝去,另一邊,南飛雁也動了,逼近了二人纏鬥之處。隻有雲溪十分淡定的站於原地,好像什麽事兒都沒有發生一樣,嘴角甚至牽起一絲笑容。


    突然間正向前衝的柳如絮和南飛雁突然停下了腳步,南飛雁失聲叫到:“小心。”話音未落隻見一道血光閃過,原本大占上風的黃升雲吐出一口血來,頹然倒地,他上身中了一凡一掌,大腿之上則不知何時有了一道長長的傷口,血在其中噴薄而出,染紅了他的長袍。


    戰團之外傳來一聲喝彩,雲溪撫掌笑道:“禦劍術,禦劍術,以下克上,以弱勝強,果然冷靜機智,又出其不意,柳妹妹,看來你對他的評價倒是蠻中肯的嘛。”


    原來一凡剛剛乃是故意賣了個破綻,讓黃升雲將自己的長劍打落在地,隨後的手忙腳亂既讓對手有了輕視之心,又使其疏於防備,爭鬥躲閃之中暗掐劍訣,將長劍在對方身後祭起,割傷了他的大腿,又趁其站立不穩,一掌擊中他的胸口,重傷了黃升雲。


    局勢的瞬息萬變讓柳如絮一時都有些反應不過來。隨後,便不禁暗自讚歎起來。如果說功力招式皆是出身名門之人多年修煉便可逐步練成的,但這交戰之時的分析和應變,對局勢的把控,對己我雙方實力的判斷和應對,對稍縱即逝戰機的掌握卻是天生的,就這些而言,一凡的確可以算自己所見到的武林中人中的最強者了。不僅如此,這禦劍神術是自己與一凡同時尋到的,柳如絮深知這功夫的高深精妙,掌控之難,自己到現在也完全沒有入門,沒想到一凡在這短短的時間之內就能做到以此神術傷人了。柳如絮看向一凡道:“恭喜林師兄習得禦劍術。”


    一凡此時已向後躍出很遠的距離,與柳如絮並肩而立。微微笑了一下,卻又搖搖頭道:“不過初窺門徑,還遠遠算不上習得此術,若是真能掌控的得心應手,那背後一劍恐怕就能將他擊殺了。”


    隻聽後麵傳來雲溪的聲音:“剛誇了你兩句,怎麽又傻了?這時候就該將他一掌擊斃,怎麽還饒了他一命?”


    一凡也不迴頭看她,迴答道:“我既能傷他一次,自然也能傷他第二次,要殺他他也不急於這一時。”


    雲溪哼了一聲,道:“借口倒是不少,還不是放不下名門正派的身份,心中雖然怨恨,卻仍不願殺了對方,這般行事,在這島上怕是走不遠呀”


    幾人正說間,鎮山幫營地之處竟傳來一陣陣喊殺之聲,一凡皺眉看向營地之中,說道:“哼,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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