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讓是牽著夫人拾月一起來的水雲間,都說這神判宮裏大人與夫人舉案齊眉相敬如賓,大人到哪裏都會帶著自己心愛的妻子,還真是羨煞旁人。


    愫爾聽了門外的宣,也來不及去通知仙子早早地就去門外迎接了,這神判宮下人們的第一條規矩就是不能怠慢主子,現在她也隻是希望裏院裏待著的柳驚雲別出什麽岔子了。


    “大人,夫人好。”她們都齊聲請安,整整齊齊地低著頭跪成兩排。


    拾月向來不喜歡這個樣子的請安,她也曾跟柳讓說過好幾次了,可柳讓就是執意要用這樣的禮數,最後她也就依著他便不再說了,“行了,起來吧。”


    下人們都愛夫人多一些,因為夫人說話總是這樣的溫柔和氣,平易近人,反觀拾月身邊的柳讓麵色沉沉,眉頭擰得像鐵疙瘩,換了誰也都是對他敬而遠之。


    “雲兒呢?”柳讓也不管拾月怎的對這些下人,隻是一味地關心自己的妹妹。


    愫爾剛起身,就又隻好懸著一顆心迴話,“迴大人,小仙子剛剛從宴會迴來,說是有些餓了,我們給她備了糕點和茶水現在……”


    “行了行了。”柳讓有些不耐煩地打斷了她,他每每聽見下人們沒完沒了地交代這些無關痛癢的瑣事就會覺得頭疼,“果然還是養得你們太閑了,說事從來不知道挑重點。”


    “大人,我們進去吧。”拾月及時過來給愫爾使了個退下的眼神這才打了圓場,她又溫柔地眉開眼笑著挽著柳讓的胳膊,“走嘛。”


    愫爾此時意識到自己又犯了錯,閉了嘴趕緊閃到一邊再不敢亂說話。


    “哥哥,月兒姐姐,你們怎麽來了?”沈璧君剛剛慌亂地把老藥先生重新藏迴樹上,不免有些心虛,因為害怕他們靠得更近就故意地自己走了過去,“宴會結束了?”


    “你還說呢,”所幸柳讓並沒有發現樹上的老藥先生,他隻是徑直地領著拾月和沈璧君進了屋,還不停地抱怨著這個不懂事的妹妹,“這場宴會的主角是你你知道嗎,怎麽還沒結束就自己先走了呢?大家還都想聽你彈琴呢,哥哥把流仙琴都給你準備好了!”


    當柳驚雲還得會彈琴?這下可真是把沈璧君給難住了,幸虧她先逃了迴來,不然可就要暴露了,她哪裏會彈什麽琴啊,小時候程秋月給她報了古箏班她由於太調皮整日鬧事,還沒學到兩天就被人家老師勸退了……


    “你別這麽說雲兒,是我看她身子有些不適才讓她先迴來的。”拾月似乎總能看破別人的難堪,又總能巧妙地出來化解,這也難怪威震八方的神判大人柳讓會格外地偏愛她。


    “對啊對啊,哥哥你都不知道,雲兒最近總覺得有些頭疼,”沈璧君本想順著拾月的意思說下去,可又忽然想到這個柳讓愛妹心切,知道她不舒服又該把她關起來了,“不過我好多了,不礙事不礙事的。”


    柳讓聽罷隻是無奈地搖搖頭,她這點心思他是一眼就看穿了的,“你啊,就是想出去到處跑是不是?”


    “我……”是她演得太好了嗎,明明已經不小心露出了馬腳為何柳讓還是相信她就是柳驚雲?沈璧君也收斂了點性子,乖乖地坐了他們身旁的椅子上,連嗓音都放低了些,“哥哥,雲兒是這麽想的,但是哥哥留雲兒在這裏也是為了雲兒的安全著想,所以雲兒也明白。”


    “你明白就好了。”柳讓聽了她的話,甚是欣慰,接著就差使愫爾下去了,“你們都退下吧。”


    這是要做什麽?沈璧君看不明白,柳讓為何又神神秘秘了起來,正在她疑惑之際,柳讓的手裏已經憑空變出了一顆閃閃發光的小金珠子。


    “雲兒,這個你拿去。”柳讓就順勢把這顆珠子遞到了沈璧君的手裏。


    她便小心翼翼地把它托在了手心裏,那珠子晶瑩剔透還沉甸甸的,而且在珠子到她手裏之後,光就越來越亮了,如同那些仙俠劇裏的認主一般,想必這才是真正的稀世珍寶吧,老藥先生那個破卷軸還真的沒法比。


    “哥哥,這是什麽啊?”她想也沒想,隨口就問了一句。


    “雲兒…”拾月對此才是最意外的一個,連忙看了看身邊的柳讓,不過他好像並沒有什麽驚訝,怎麽會這麽奇怪,就算是柳驚雲因為沉睡太久精元大傷而失去記憶神智錯亂,那也不會連自己的神息金丹都不認識吧?


    “怎麽了?”沈璧君不明真相,一迴頭就對上拾月驚訝的神情,“我…我想去喝杯水了,對,我想喝水。”


    這一次,一定是她又搞砸了什麽,沈璧君借口了要喝水就略微慌亂地避開他們的視線,自己去了水壺旁倒了滿滿一杯的水,而實際上她是偷偷去不顯眼的地方把藏在袖口裏的藥瓶子拿出來,倒出一顆藥丸混著水吞了進去。


    關鍵時候還是要靠這個來保命了。


    就在藥吞進去的那一刻,沈璧君頓時覺得自己身體冷冰冰的,像有什麽東西在一點一點地把她覆蓋住一樣,就這樣她又和上次一樣,握著這顆珠子感知到了許多和柳驚雲有關的事情。


    原來這就是柳驚雲用來運用神力的神息金丹,在她從下界返迴來的時候柳讓就給她取出來封印了,從此她就一蹶不振柔柔弱弱,好似丟了靈魂一般淪落為了神界的普通凡人般的身體,難怪以前的她從來不出門,這要是出了門還不得讓人笑話。


    “哥哥這次帶金丹來是要還給我的嗎?”沈璧君再轉過來的時候已經知曉了一切,既然柳讓這個時候會拿金丹過來,必定就是想還柳驚雲自由了。


    拾月方才鬆了一口氣,原來隻是雲兒調皮了。


    “你說對了,”柳讓起了身,把她手裏的金丹又拿迴來,自己對著它念了陣什麽就又還給她,神奇的是那個金丹就自己嵌進了沈璧君的身體裏,“現在,把它還給你,以後你就可以隨意在神界走動了,但是可別給我闖了什麽貨!”


    “真的嗎!”沈璧君這下可是完全解放了,別提心裏有多開心,一激動就失態地抓著拾月和柳讓不肯放開,恨不得要一起跳個舞才滿意……


    柳讓見她如此開心,也是十分能理解的,失態就失態吧,反正她也被迫規規矩矩了這麽多年,難得有這般開心的時候。


    拾月望著她也像望著調皮的孩子,眼裏盡是柔情。


    他們也就這樣辦完正經事就離開了,本來也沒想在水雲間多留,柳讓今兒也就心情大好領著拾月去逛天夜城了。


    待柳讓夫婦走後,老藥先生才縱身一躍從樹上落下來,這次他可是站地穩穩當當的。


    “老藥先生,我剛剛……”


    “我都知道了,你又吞了藥對不對!”老藥先生神情凝重,看起來是有什麽大問題。


    他好像的確沒說錯,沈璧君也無法反駁,不過她要說的可不是這個事,“剛剛哥哥給我了金丹,柳驚雲的神息金丹!”


    “哦,金丹啊。”老藥先生並沒有反應過來,他一屁股坐在台階上,沈璧君也坐了過去,“什麽?金丹!”


    她點頭如小雞啄米。


    老藥先生轉過身扯著沈璧君的胳膊仔細端詳了好一陣,這沈璧君的靈魂真的能吃得消柳驚雲的神息金丹嗎,柳驚雲可不是什麽普普通通的神,她是神界血最淨的仙子。


    “先生我不會再死一次吧?”沈璧君最擔心的問題無非就是她能不能在神界活下去,還有有關於柳驚雲這顆神息金丹,“我要怎麽用它啊。”


    “以你現在的能力是完全不可能駕馭這顆神息金丹的,但如果到了非用不可的地步,你就吃一顆我之前給你的藥,它會幫你慢慢想起關於雲姬仙子的事情。”老藥先生突然就嚴肅了,端坐了起來,“但是你要少服藥!”


    “為什麽?”既然可以幫助她在神界如魚得水,為什麽不可以用?


    “你…你少用就是了。”而這個時候老藥先生開始了支支吾吾。


    因為他沒有告訴沈璧君,這個就是藥的副作用就是這每一顆藥都是由柳驚雲的每一縷精魂所製,沈璧君每服一顆,柳驚雲的精魂就會往她的靈魂附著一縷,直到最後她的靈魂被柳驚雲全部占據。


    後來,直到老藥先生離開她也沒解開這個疑惑,連帶著他留下來的那個破舊卷軸,一並充滿疑惑。


    一連好些天她都食不下咽,整日整日的困倦地窩在大樹下一言不發,抱著那個殘破的卷軸昏昏沉沉的,她突然很害怕,害怕自己還沒撐到迴人間的那一天就把溫羨忘記了,該怎麽辦?


    “愫爾……”


    “仙子怎麽了?您要吃東西了嗎?”沈璧君突然開口說話,愫爾有些驚喜,她可是因為仙子這個沮喪的樣子差點上報了神判大人呢。


    沈璧君搖搖頭,自己扶著樹歪歪斜斜地站了起來,“我不吃,你也別瞎忙活了,我就是想問你老藥先生住在哪裏?”


    她打算親自去找老藥先生再問個清楚,就算不能知道清楚,也一定要想到迴人間的辦法,她相信溫羨還在等她。


    按照愫爾說的,老藥先生住在神界南嶺的藥都,又叫煙雨坡,那裏四季花開遍地,香氣縈繞,不分晝夜都有小藥童悉心照料著。


    沈璧君找了整整一個上午才在一處和愫爾描述極為相似的地方停住了腳,漫山遍野被花兒染得五彩斑斕,連雲霞都襯得極好看。


    “不知這位仙子從哪裏來?”一個藥童模樣的人站在沈璧君身後拍拍她的肩。


    沈璧君恍然一動腳,險些摔進背後的深穀裏,她拍拍胸口鎮定了一會兒才說道,“我是柳驚雲,我是來找老藥先生的。”


    “老藥先生?”那個童子似乎並不想相信沈璧君,“每天來找老藥先生的人多了去了,我勸這位仙子還是別在這賣熟了,趁早走了去免得我們不客氣!”


    這個老藥先生對外人是有多警惕,也不好好問問就要動粗了?


    沈璧君討好地笑了笑,整個身子都要低他一等了,誰曾想這個童子連神判宮的麵子都不看,“小藥童,我真的認識老藥先生,我們可熟了,我現在呢找他是有急事的,你可不可以通融一下啊?”


    “不可以!”那童子當*麵無私,油鹽不進。


    “你讓不讓開!不讓我可就硬闖了!”她也顧不了那麽多了,反正她背後不是還有神判宮嗎?


    童子此時並不害怕她的囂張,反而平靜地露出一個深不可測的笑容,緊接著從一個小小的圓頸瓶子倒出一個什麽東西就自己閃退了。


    沈璧君剛開始還未放在心上,忽然那個芝麻粒的東西就飄到了她的腳下,它自己就變成了小樹苗,還不待沈璧君閃躲它就嗖得一下長成了一顆參天大樹。


    “啊——”沈璧君整個人還抱著一個枝粗壯的樹枝就被高高地舉起來,嚇得腿發軟,可這顆樹還在不停地生長,她害怕地眯著眼睛望了望地麵,不禁打了個冷戰,這要是摔下去,一定得成一個肉餅吧,更何況她還沒來得及學會如何運用柳驚雲的神息金丹啊!


    “哢吧——”她最後的救命稻草突然發出了斷裂的聲音……


    “啊——救命啊——”沈璧君還是不出意外地從那棵大樹上直直地墜落下去,下墜的過程她都閉緊了眼睛等待死亡,懷裏還死死地抱著那個斷掉的樹枝……


    良久過去了,沈璧君隻覺得自己大致還沒有死,反而好像還躺在了一個柔軟而溫暖的墊子上,她還是不敢睜眼,隻是悄悄地伸手胡亂地一陣摸,奇怪,怎麽這個墊子還有鼻子有眼的?


    “可以起來了嗎?”


    “啊!”墊子開口說話了!沈璧君一驚趕緊從地上爬起來,手裏的手枝也比劃成劍,擋在前麵,“你是什麽妖魔鬼怪?”


    地上的人這才緩緩起身,歎了口氣後輕輕地拍了怕身上的塵土和樹葉,冷漠著迴答,“你就是這麽對自己的救命恩人的?”


    “尹…尹長聶?”她這下可傻了眼,剛才是尹長聶在危急關頭接住了她,她手裏的樹枝咣當一聲掉在了地上,不由得上前一步看了清楚,的確就是這個和溫羨長得一模一樣的尹長聶啊。


    “正是在下。”尹長聶整理完自己的衣服就迴頭看了她一眼,不一會兒竟臉紅地匆忙避過頭去,他再偷偷看一眼,幸好她沒有注意啊。


    “謝…謝謝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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