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仔細想想劉黎家族的事情,也是有著相當的疑點的,劉黎是家裏人給我定的娃娃親,年齡肯定是相仿的,按照傳統,男方一般都會比女方大那麽一兩歲,這樣算起來,劉黎肯定比我還要小一點。


    十幾年前,她的家族被大祭司操控鬼童屠殺殆盡,隻剩下她一個人逃出生天,這件事情發生的時候,按照時間推算,她應該隻有十一二歲的樣子,她是如何逃脫的?


    這種一家人被滅門,一個小孩子逃脫追殺,成長為力量強大的強者,怎麽看都像是裏才會有的主角命運,劉黎這命運也太神奇了吧?


    更何況。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女孩,在家人慘死之後,要依靠什麽生存下去,她的內心會不會被絕望和仇恨所蒙蔽,會不會被魔神趁虛而入?


    要知道,我所經曆的那些事情。屍魔都是在一直操控著我,想讓我的靈魂變得充滿肮髒和仇恨,這樣才能很容易被魔神所掌控。


    劉黎的家族原本就被屍魔和大祭司給盯上了,她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姑娘,即便逃出去,又怎麽逃脫屍魔的追蹤?她就不會受到操控和影響?


    想到這裏。我的心中愈發充滿惶恐,因為我發現,劉黎被魔神給影響的幾率是很大的。


    可是,此刻我還在意識空間困著,在經曆屍魔的記憶,我知道,這是我的那個吊墜,在吞下屍魔之後,吸收了對方的記憶,可是即便知道,我也無法從這夢境中掙脫出去,隻能繼續經曆著屍魔的記憶。


    屍魔接下來的記憶,都是一些在人間遊曆,操控人間的一些事情,我觀看著這些記憶,驚奇的發現,以前在曆史書上看到的很多慘事,居然都跟屍魔有關。


    之前說過的張獻忠屠川就不必提了,曆史上那些有名的暴君,把人剖腹挖心,滅門殺子,將嬰兒煮熟食用等等的事情,也都在屍魔的記憶中湧現出來。


    很多這些脫離了人性範疇的惡行,背後都有屍魔操控的影子,當然,也不是它完全操控的,隻是它通過誘導,把人性深處最可怕的惡給挖掘出來了,而這些暴行產生的絕望和痛苦,都會被屍魔吸收,用力壯大自身力量,消磨魔神封印。


    相互屠殺,互鬥,父子不能相容,家人不得安寧,看著這些慘劇,我隻覺得心中一陣陣發寒,人怎麽可以到這種地步?即便有屍魔的誘導,也不應該無底線到這種地步吧?


    那些行徑,已經完全脫離了人類的範疇,連野獸都不如,至少野獸捕獵隻是為了填飽肚子,而不會刻意折磨屠殺其他動物,更何況是同類。


    就在我麵對著這些記憶畫麵,心中無限感慨的時候,耳邊忽然響起了一道聲音:“季藏,看了屍魔的這些記憶,你有什麽想法?”


    我立刻辨認出。這就是劉黎的聲音,我下意識的四下張望,可是四周依然是一片漆黑,除了屍魔的記憶如同電影在眼前播放之外,沒有看到任何人。


    “季藏,你不用尋找,我隻是通過你的意識跟你對話而已,你現在通過吊墜跟屍魔的意識戰鬥,你現在讀取到它的記憶隻是第一步,接下來你必須經曆一場幻境,在幻境中,你必須做出正確的判斷,才能真正勝利。”


    “什麽幻境?什麽正確的判斷?你說清楚啊!”我覺得頭皮有些發麻,為什麽每次都是這樣,什麽事情不能在開始之前說清楚嗎?每次都是讓我沒有任何準備,就開始了這些,這不是趕鴨子上架嗎?


    “季藏,你一定要仔細去思索,因為如果選錯了,你很可能就會迷失在屍魔的力量當中。”劉黎警告的話語在我耳邊響起。


    我心中不由得一緊,想要開口詢問,可是隻覺得眼前一花,忽然發現自己正站在黑板前麵,手中的粉筆正在不停的寫著一連串的數字。而講台下的同學們正在高喊著我的名字。


    我手中的粉筆不停,可是腦海中卻閃過一絲疑慮:眼前這一幕場景,似乎十分的熟悉,我好像在哪裏見過。


    接著,我在學校裏出了名,很多同學不記得我的名字。但是卻知道我能背出整整一本圓周率,都叫我外號π。


    在家裏的生活是那麽的重複枯燥,不過我很快就迎來了一個相當開心的事情,父親的工作調動,我們一家人要乘船出海了。


    可是客輪卻遇到了風暴,即將翻船。我從船裏麵逃了出來坐上了救生艇,船上馬戲團裏的動物也跑了出來,一隻斑馬,一隻土狼,一隻猩猩跟我一起在救生艇上漂流生活。


    土狼咬死了斑馬,又殺死了猩猩。就在這時,一直躲在救生艇下麵的老虎突然跳了出來,殺死了土狼。


    接下來,我就跟那隻老虎一起開始了一場奇幻的漂流旅程,我們經曆了饑餓,惶恐。在漫長的漂流之後,我們到達了一個小島,獲救了,而那隻老虎卻跳入了叢林,消失不見。


    可是等到客輪公司的員工前來調查的時候,卻告訴我。貨輪上根本沒有運輸過馬戲團,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幻覺。那隻土狼是一個兇狠的廚師,斑馬是一個受傷的水手,而猩猩就是我的母親,我是靠著吃死人的肉,漂流了那麽久。活下來的。


    在那一瞬間,我崩潰了,我無法接受這樣的恐怖真相,人生是那麽的殘酷,在海上活下來是那麽的不易,我已經將一切用幻覺美化了。可是最終依然被殘酷的現實所擊碎。


    而在這信念被擊碎的一刻,我也忽然意識到了,眼前的這一切,是我看過的一部電影裏劇情《少年派的奇幻漂流》。


    這是一部很有爭議的電影,李安導演作為華人中最有才華的導演,拍出的一部神作。其中討論的就是神性,人性和獸性。


    少年派在平日裏是個膽小而且有著虔誠信仰的孩子,可是在海上漂流的過程中,他為了活命,不得不做出了他本身就無法接受的罪行,殺人,以及吃人肉為生。


    不過,他殺人,是因為那個罪惡的廚師殺死了他的母親,他的憤怒爆發,殺死了廚師,那隻他幻想中的老虎。就是他的獸性所在。


    這部電影有各種各樣的影評,很多人從各種角度去解讀這部電影,不過他們都是作為旁觀者。


    而我此刻,在這幻境中,就是主角本身,哪怕我意識到了這是幻境。這是曾經看過的一部電影的劇情,可是那些親身經曆過的畫麵,還是讓我無比的恐懼。


    我做下過這麽可怕的事情,以後還怎麽繼續生活下去?電影中,派在獲救之後,從此人生隻吃素。再也不碰肉食,而且十分虔誠,相信神靈。但他那是把可怕的記憶當成了一段幻想,屏蔽在意識之外。


    可是我卻真切的知道,我曾經殺過人,還吃過至親的肉。這讓我如何繼續麵對生活,繼續活下去?


    正當我努力對抗著心中湧來的無盡痛苦和自責時,眼前突然冒出了一個人影,他長著跟我一模一樣的麵容,可是我一眼就認了出來,他就是屍魔。


    “你想不想重新做一次選擇?”屍魔開口笑問道。


    “什麽選擇?”我心中狐疑,可是話剛一出口,我就覺得眼前一花,自己重新化作了少年派,重新坐在了船上,而那個兇惡的廚師,剛剛把母親殺死。


    不過,時間在這一刻定格了,屍魔再次在我的身前出現,開口道:“你現在可以做出選擇了,你選擇犯下罪行,還是清清白白的死去,或者。你會殺死廚師,不吃母親的屍體,在海上活活餓死。”


    我看著船上定格的畫麵,整個人都陷入了迷茫當中:我應該選擇什麽樣的道路?是努力求生活下去,然後下半輩子活在痛苦當中,還是就在此刻清清白白的死去。或者,給母親報仇之後,跟她的屍體一起餓死在大海上。


    想到自己清醒過來之後,被痛苦淹沒的心靈,我下意識的就要開口選擇清白的死去,可是看到屍魔嘴角得意的笑意,我忽然想起了劉黎之前跟我說的話:“季藏,你一定要做出正確的選擇,否則就會迷失在其中。”


    我盤腿坐了下來,開始苦苦思索著什麽樣的選擇才是真正正確的。


    選擇清白的死去,看似是最輕鬆最正確的答案,可是如果我選擇了死去,同樣會在這幻境之中死去,那不是便宜了屍魔?


    可是選擇跟原本劇情一樣的發展,我會成為什麽樣子?成為一個下半生都要整日被痛苦和愧疚籠罩心靈的罪人,那樣痛苦的活著,比死了還不如。


    想到這裏,我忽然想到一個問題:為什麽屍魔的考驗幻境,會是這部《少年派的奇幻漂流》?


    為什麽要讓我在這麽糾結的劇情裏選擇?是因為這部片子是探討神性、人性和獸性的嗎?


    或者是因為我看過這部電影?


    還是說,這部片子跟我內心深處藏著的什麽痛苦有關?


    就在我想到這裏的時候,我眼前的場景忽然發生了變化,我的意識迴到了當初季家的禁地裏,季家眾位長老準備為我去除彼岸花印記的場景。


    “季藏,這一次,你選擇清清白白的死去,還是卑微罪惡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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