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娘子在街上擺攤賣豆腐,知道消息比他們快多了,聞言,沒個好神色:“你怎麽不問問你兒子做了什麽?”


    “這、這……”


    黎娘子道:“你家的好兒子,背地裏做出那麽多惡心人的事情,攀圖富貴就算了,竟然連同窗好友都害,好虧沒把手伸到夫子身上吧,證據都擺在公堂上,你家的好兒子已經被官府帶走了!真是……”


    黎娘子話沒說完,也是看在張家夫妻兩個麵色羞愧難當,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的羞窘模樣,這兩人平日裏也是個好的,黎娘子也就沒能狠下心來,最終還是將到了嘴邊的難聽話咽了迴去。


    被黎娘子科普了張宏清曾經做過的事情,老兩口實在承受不住,眼一翻倒下了。


    黎娘子見著兩人一前一後的暈倒,也是慌了神,趕緊叫人將他們送到了醫館去。


    待兩人醒來,俱是麵色灰敗。他們怎麽也沒想到,引以為傲的兒子竟然能做出那樣的事情。


    買兇毒打同窗,將同窗絆入河中,甚至在這些事情發生之後還能若無其事的上門拜訪,與這些害人的事情比起來,攀圖富貴竟然算不得什麽了。


    這些事如果全都是真的,那麽按照大慶律法,這個辛苦許多年才考出的舉人名頭,確實是可以被撤銷的。


    張家父母都是老實巴交的人,從未與人交惡,張家除了張宏清還有三個兄弟姐妹,俱都是老實乖巧的,就是做工多拿了東家一文錢,都會鄭重的歸還迴去的那種人。


    可,可誰也沒想到,全家最受寵最出息的小兒子張宏清,竟然不知不覺的長歪了!


    張父張母十分愧疚,心中覺得十分對不住別人家的孩子,他們的兒子做出這種事情,他們也覺得自己難辭其咎。


    這邊公堂上,張宏清還在掙紮:“小子並未做出過這樣狠毒的事情,我現在是舉子之身,大人若要判我,得拿出證據來!”


    “證據?”堂上大人笑了一聲:“早就為你準備好了,來人,證據呈堂!”


    被買兇的混混連滾帶爬,嚇得結結巴巴:“大大大大人!小的有話說!”


    張宏清看見熟悉的麵龐,神色中還是出現了一絲波動,這波動極其快速,不過瞬間就重新隱藏了起來。那又怎樣,人證是可以收買的,這並不能成為判他罪責的主要證據。


    混混得了大人示意,開口就嚎了一聲:“小的冤枉啊,小的也是受人指使!就是這位張舉人,給了小的三兩銀子,說讓小的去教訓教訓他,小人不放心,怕得罪了什麽大人,張舉人說不過是個普通人,小的才敢收了銀子的!大人明察啊大人!”


    青蓮書院一學子也站了出來:“在下也可作證。當初我與好友同去福滿樓用飯,進門之時從張宏清的雅間經過,不經意聽到了幾句話,迴去後我便同好友說了幾句,這才在書院傳來,這本是我的錯。但這廝未經查證,以為是我另一同窗曲文之所作,雇了人,在中秋時將人打傷,休養了許久才痊愈,可見其心之狠毒!……”


    “草民也可以作證!”


    “此乃物證!”


    ……


    堂前吵得熱鬧,顧洲白卻在看著這場鬧劇。


    張宏清估計沒有想過有人能把他做的那些事情都給揭發出來吧。


    看著張宏清的君子皮被一層一層扒下來,露出他原本的內裏,顧洲白心裏不知道有多舒坦。


    曲文之雙眼放光:“還得是你!顧洲白,往後你叫我往東我絕不往西,叫我喝西北風我絕對不喝東南風!”


    顧洲白露出了看傻子一樣的眼神:“都考中舉人了,怎麽可能喝西北風東南風,這麽傻,你腦子被驢踢了?”


    曲文之:“不管了,就算現在讓驢踢了腦袋,我也高興!張宏清這混球,總算是高傲不起來了吧!瞧瞧他那赤橙黃綠青藍紫的臉,活像打翻了染坊的顏料!”


    “那倒是。”


    兩人欣賞一番,緩緩離去。看歸看,考完了還得抓緊時間去讀書,畢竟張宏清定了罪,失了舉人身份無法科考,他們還是要繼續考的!


    曲文之點點頭:“肯定的,哎嘿,張宏清眼看著我們去考試,他自己考不了,不得氣死他?!”說著把自己逗樂了。


    顧洲白道:“他那是活該,不管他,等我們考上進士,他什麽都沒有,又不能選官又不能教書,沒了好名聲他什麽都幹不了,說不準還得挨板子。”顧洲白指了指公堂的方向,曲文之心領神會。


    曲文之一門心思的想氣死張宏清,完全忘記了自己當初讀書讀的死去活來的樣子。


    顧洲白十分欣慰。轉頭叫了係統出來:“統兒統兒,進程多少了?”


    “百分之九十。”007的聲音有些雀躍。


    顧洲白忽然想到什麽,問:“統兒,如果進程滿了,你的任務完成了,你會離開嗎?”


    係統:“宿主不必擔心,唿叫007,007還是會出現的。”


    這個迴答讓他稍微放下了心。相處這麽久,他有些舍不得007離開了。


    或許他這個世界是007短暫的任務,但是私心上,顧洲白還是很喜歡係統的。如果係統會離開,他希望能夠提前知道。而現在知道隻要唿叫係統,係統就會出現,顧洲白心裏也就定了下來。


    收拾完張宏清,顧洲白也就有了大把的時間用來讀書,準備會試。


    陳先生如今是他的師父,顧洲白還有了五個師兄們,這六個人加在一起,每旬輪流給他出考卷,顧洲白陷入了學習的海洋中不能自拔,當然先生也不允許他自拔。


    考試前,顧洲白,曲文之和奚嘉雨都開始不分晝夜的讀書練字做學問。


    顧洲白就不用說了,有師父師兄們的看管,再加上係統的督促,早就已經十拿九穩。


    而曲文之本身就是個聰慧的,隻是以前死活不學習不讀書,才有的紈絝之名,秀才考試時,他已經反超了奚嘉雨。現在有顧洲白給的《五三》,思路越發清晰,整日埋頭在書房不出門。


    惹得他母親柳氏天天吩咐廚房做補湯,生怕兒子太努力,學的太用勁兒壞了身子。


    唯一有些愚鈍的奚嘉雨,隻憑著心裏一股氣,也埋頭苦學。他深知自己天賦不佳,更是不敢停下片刻,吃飯沐浴都得拿著本書看,可謂是十分努力了。


    不過三人常常一起約出門,找個安靜地方一起讀書,其間,顧洲白給他們劃了考試重點題型。奚嘉雨努力至極,學問也是越發好起來。


    不知什麽時候開始,盛京城的學子越來越多,城中客棧幾乎住滿了各地來趕考的書生,書閣也常常爆滿。


    在這越發充滿讀書氛圍的盛京城中,科考中至關重要的一場考試開始了。


    三人一起讀書,一起考試,如今也一起進場。出榜的時候,名字也相差無幾。


    顧洲白為一甲第一,也就是狀元。奚嘉雨為二甲第三,曲文之為二甲第十四,三人均榜上有名。


    消息傳迴武安侯府和陳府,眾人均都是高興極了。武安侯少見的話多了起來,和共事的各位大人說起了自己的幼子。


    “顧大人真是一門多星,兩個雙胎兒子如此懂事體貼也就算了,小兒子竟然考上了狀元,哎,我可真是羨慕你。”


    武安侯剛剛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頭腦都是有些發懵的,後來緩過勁來,心裏就隻剩下高興了:“哪裏哪裏,也就是湊了個巧,令郎也十分優秀,年紀輕輕就已經是五品官了,前途無量啊!”


    兩人互相恭維一番,武安侯才步行著,緩緩迴到了候府。至於為什麽不乘車,當然是為了在各位共事大人和百姓們麵前都炫耀炫耀。


    路過的官員:“武安侯怎麽不乘車迴去?”


    武安侯:“你怎麽知道我兒子考上了狀元?”


    路過官員:“………恭喜啊。”


    武安侯尚且如此,李氏就炫耀的更厲害了,直接發帖邀請了許多夫人娘子一起賞花。


    說是賞花,其實就是李氏想滿足自己炫耀兒子的欲望,她把往常那些相熟的不相熟的,關係好的關係不好的都請了過去。


    顧洲白這邊高高興興皆大歡喜,張宏清那邊卻是一片狼藉的。


    因為當時公堂上拿出了足夠多的證據,人證物證具在,張宏清就是想狡辯,也沒法子翻身。


    反正,最後顧洲白聽到的消息就是張宏清被打了幾十個板子,然後就讓張家人領迴去了,從頭到尾,安慶王就沒出現過。


    顧洲白問係統:“安慶王怎麽了,前段時間不是還想把張宏清認迴去嗎?”


    係統轉了兩個圈,還沒說話,顧洲白就想起來剛認識的時候係統說的話:“哦對了,他是比較在乎名聲對吧,現在張宏清舉人也沒得做了,進士也沒得做了,還被官府拉去打了板子,名聲早就沒了,怪不得沒個動靜。”


    係統沒說話。


    這時,門房過來通報說門外有一夫婦求見,來人自稱姓張。


    顧洲白:“……”莫不是張宏清的爹娘吧。


    張父張母進了門,都沒有四處亂看,跟著門房一路到了顧洲白的院子中,見著了人,就紅了眼眶:“我們,我們對不住您,讓我家那個混小子做出了這樣丟人現眼的事兒,真是給祖宗丟人了,我們知曉這會兒說什麽都沒用,但這些是我們夫婦倆的一點心意,若是不嫌棄,就收下吧!”


    說罷,張母眼疾手快的將一個荷包塞進了丫鬟綠墨手中。綠墨沒有少爺的囑咐,自然也不敢亂收旁人的東西,趕緊反手塞了迴去:“奴做不了主。”


    張母看向顧洲白,道:“我們知曉您府上不缺這點銀子,我不求您的原諒,隻是您收了這個,我們心裏也好受一點,現在這樣,總覺得虧心。”


    顧洲白有些莫名:“你們是代張宏清來賠罪?”


    可是張宏清的罪是要交給官府判定的,現在官府早就判完了,張宏清也挨了板子,半死不活的在家裏躺著,往後的科考之路算是毀了。


    在顧洲白看來,這就已經夠了。大慶的律法森嚴,顧洲白很是尊崇。


    張父張母道:“是。”


    顧洲白有些猶疑,道:“伯父伯母不必如此。”錯都是張宏清犯的,跟他們沒有什麽關係。再者說,張父張母,好像還不知道張宏清的身世?


    但張父張母一再堅持,顧洲白也就收下了這十兩銀子。


    在並不富裕的張家,這十兩銀子應該是攢了許久才攢下來的這麽多錢,沒猜錯的話,原本應該是用在張宏清科考上麵的。


    顧洲白心情複雜。早在很久之前,調查張宏清的時候,他就摸清楚了張家其他人的品性,若非知曉張宏清身世,實在也很難相信如此純樸的一家子能養出這麽個敗家子。


    張宏清被官府打了板子的事情傳到書院,剛開始還鬧了一陣子,許多同窗震驚於張宏清的所作所為,可是很快就沒有多少人關注這個事情了,因為——新科進士就要打馬遊街啦!


    尤其是今年的狀元還是青蓮書院殺出去的一匹黑馬,在眾多狀元熱門選手中出其不意,一舉奪魁!


    這可是讓先生夫子,乃至整個書院的學子同窗都興奮了起來:看看,青蓮書院的!陳先生的弟子!如此年輕,甚至還未及冠的狀元郎!!


    天佑年間已經整整四十二年,這還是頭一個未及冠的狀元郎,誰能不興奮!


    陳先生也很興奮,本因為疾病滴酒不沾,今日不知怎麽的,也微微覺得有些醉了,頭腦飄飄然的,止不住在妻子麵前念念叨叨:“好小子,不愧是我的弟子!”


    陳先生的妻子,也就是顧洲白的師母,笑了笑,奪過他手中的酒杯,也一個勁兒說起來:“自己身子什麽樣還不知道嗎,大夫都說了不能喝酒不能喝酒,高興歸高興,自己的身子還是得注意著點。”


    “今日高興!我弟子是大慶最年輕的狀元郎!”


    師母低頭一看,什麽酒水,根本就是杯加了一點閑酒的飲子:“你啊!”


    按照慣例,一甲進士應當打馬遊街,在權貴們看來,這是一個榜下捉婿的良好時機。在民間百姓看來,這是三年一度的大熱鬧。


    尤其是今年,聽說新科狀元可是一個麵如冠玉的少年郎呢!


    這可比三年前六年前,甚至九年前那三十四歲的狀元郎好看多了。一時間,盛京城的平民家的少年少女們紛紛換了新衣,拿著花瓣待狀元郎從自己身旁經過。


    作者有話說:


    第23章 候門紈絝(23)


    朱雀大街敲鑼打鼓熱鬧至極, 顧洲白騎著高頭大馬緩緩的走在大街上,周圍的人群十分熱鬧,一抬頭還能看見爹娘和兄長他們在旁邊酒樓中看他。


    顧洲白咧嘴一笑,向武安侯夫婦倆揮了揮手。


    成績下來以後, 曲文之和奚嘉雨都忙碌了起來, 顧洲白自己也多了許多事情, 因此三人都騰不出時間來, 還好現在空閑下來。曲文之還在樓上包廂中朝他扔荷包,裝作看熱鬧的百姓嘻嘻哈哈的笑。


    三個人兩個紈絝,還有一個是出了名的書呆子,今年科考出了成績之後, 他們三個可以說是吸引了盛京城中大部分人的目光。


    眾多紈絝的家人紛紛按著不孝子讀書,一心也想讓自己家的敗家子也考上進士。再不濟, 考個舉人秀才, 聽著總比白身強。


    “快看快看!狀元郎來了!”


    “哪兒呢哪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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