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醒來的第一個想法就是想怎麽能逃出去。


    “這裏隻有一扇門,鋼鐵柵欄門,從外麵鎖上。雙手雖然能伸出去,但血肉之手怎麽能強行打開鐵鎖?”


    他耳朵聽遍了牆壁四處,除了冰冷刺骨,還是冰冷刺骨,聽不到一點點聲音,說明石牆很厚,厚得聽不到外麵一點動靜。


    “看來逃走是沒指望了,隻能等待施救。大帥會很快知道這件事。自己不知道是誰,但自己身邊一定有大帥暗中安排監視他的人。”


    “大帥雖然會氣得摔杯子,但不會放棄自己的。大帥如果放棄自己,那麽自己就是罪孽深重,該死,也活該遭這份罪。”


    但曹承玉還是希望幽州王能施以援手,把他救出去。


    剛剛醒過來的時候,他還充滿了幻想,既然敵人不殺他,說明他還有用,他是邊關二萬精銳鐵騎的主帥,難道敵人是想用他招降他手下二萬精銳?但瞬間這個想法就破滅了。


    “敵人太高看自己了,或許有些兵士願意跟隨自己,就像自己身邊的親兵,但絕大多數士兵是不會跟隨自己的,那是叛國!”


    “蕭歲寒比自己精明百倍萬倍,自己的腦子根本就玩不過大帥,其實自己也沒心思與大帥玩,自己的命都是人家大帥從敵人手裏救出來的,命都不是自己的,還有什麽資格與人家玩呢?”曹承玉悲哀地思慮道。


    “在組建朔北這兩萬精銳時,抽調的幾乎都是與大契有血海深仇的邊民子弟,而且百夫長、千夫長都是從蕭家軍裏選拔出來的那些與蕭歲寒南征北戰的老兵,這樣一支與蕭家有著情濃於水的軍隊,怎麽能說策反就策反呢?”


    “再說,讓自己策反,自己還不幹呢!”


    “自己雖然不算是一個好將軍,但國家大義自己還是分得清楚的,自己怎麽能為了一個人頭而毀了千萬將士呢?”


    曹承玉到了這個地步當然知道有自己的原因,但拋開自己原因,他覺得還是有人出賣了他。


    “那麽,是誰出賣了自己呢?”


    “兩年來,跟隨自己出去的都是那六個親兵,親兵自今隻知道自己進了青梅樓,可能連找哪位姑娘他們都不知道,更不可能知道自己悄悄地溜出了青梅樓。”


    “當然,現在已經知道了,他們等到天明沒等到自己,一定會闖進青梅樓尋找自己。盡管自己盡量掩飾不讓人看見,但自己這張臉就是廣而告之,他們也一定會順著自己的痕跡追蹤,何羽是追蹤高手,找到那個宅子應該不難。”


    曹承玉根本不懷疑自己的親兵。


    “不是親兵,那麽就是那兩個醜陋夫妻保鏢黃沙和細流,可他們守了兩年的宅子都相安無事,怎麽偏偏這天出事呢!”


    “曼妮說過,他們兩人基本上都很少出門,因為他們的臉部特征也很明顯,即使出門,也都提前把臉用布蒙上。”


    一想到保鏢,曹承玉自然而然地想起了自己的女人曼妮,一想起曼妮是那麽個死法,他的心都碎了,甚至渾身疼得直哆嗦。


    “也不知道曼妮的屍體有沒有人收?”


    但曹承玉想,如果親兵發現了那個宅子,會替他收屍的。


    在黑暗中,他總是不知不覺地想起那個女人,她那細膩的臉龐在黑暗中浮現,還有她那柔滑的秀發宛若陽光在發光,和溫柔而芳香的尖細手指……有時候想得他想放聲痛哭,可眼淚卻硬是掉不下來。


    縱然到了這步悲慘地步,曹承玉依舊是個大周國的將軍,悲傷和狂怒都凍結在體內,被壓製著。


    假如躺著安靜不動就胡思亂想,一動,粗糙的石地磨蹭身上的傷口有些疼。他在黑牢裏沒了時間觀念,究竟躺了多久,他說不準。


    他想在牆上做記號,但分不清日升和日落,再說手頭也沒有筆。


    對他來說,睜眼與閉眼並無分別,睡著了反而沒有任何煩惱和痛苦,但卻往往怎麽睡也睡不著。即使勉強睡著,那些血腥的夢也充斥著他那渾僵僵的大腦。


    醒來,胡思亂想的那些場景比噩夢還可怕。


    半夢半醒之間,他總能感覺到手指的抽搐,始終不肯相信現實,恍恍惚惚的內心喃喃自語。


    “這隻是一場噩夢,一場噩夢而已。”


    “夢,總是要醒的。”


    他隻能如此寬慰自己,否則得愁死。


    憂慮與日俱增,雖然他將恐懼埋藏在沉著冷靜的麵具之下,但它依舊存在,並隨著心髒的跳動不斷增長,時而焦慮不安,時而輾轉反側,折磨得他身體日益虛弱。


    肚子已經癟得平躺著腹部成了一個大坑,嘴唇幹裂得皮膚一塊塊剝落,原本已經要愈合的傷口開始疼痛加重,他實在熬不下去,想到了死,可他連頭撞牆的力氣都沒有,如何自行了斷?


    “媽-的,死不成,人隻有活著,才有無限的可能。”


    “熬吧,人隻有不死,總有雲開霧散見太陽的那一天。”


    曹承玉在心裏虛弱地想。


    終於,光亮照進了黑牢,突如其來的光線刺痛了曹承玉的眼睛,他緊著眨巴眯縫的雙眼,不敢全部睜開。


    皮靴摩擦著青石板踏出脆響,喀啦喀啦的腳步聲走下樓梯,出現一個身上穿黑胸甲和黑披風、腰間斜挎著一柄黑把劍的人。


    此人身軀高大,下巴瘦小,眼窩深陷,額頭突出,一頭灰黑色頭發,兩眼炯炯有神,表情過於嚴厲。


    他身後還跟著一個瘦得像個稻草人,一張老鼠臉,耳根下麵和下巴生長著參差不齊的胡子男人。看上去僅有三十歲,卻生著白胡子。外罩的那件破舊的棕灰色甲衣裏麵,裹著一件汙穢不堪的灰色粗布衣裳,手裏拎著個泥瓦水罐。


    守衛想把水罐從柵欄空塞進去,卻被窄空夾住,守衛推晃了半天,水罐紋絲不動。進,進不去。退,又退不出來,卡住了。


    曹承玉見狀,喜出望外,一個骨碌爬起來,顧不上餓得頭昏腦暈,雙手扶著牆壁,趔趔趄趄地跑過去。


    水罐冰涼,寒氣撲麵,像是剛剛從深井裏打上來似的,表麵密布水珠。但此時,曹承玉也顧不上埋汰了,彎下腰,伸出快失去韌性的舌頭,死命地舔著。


    外麵水珠舌頭夠不著,他用手掌塗抹著那些水珠往嘴唇上抹。


    “哎,咋迴事啊!平時都能塞進去,怎麽今天就塞不進去呢?”稻草人一邊不停地鼓鼓秋秋,一邊自言自語。


    突然,他把手掌猛然往身後一縮,當曹承玉發現稻草人想要幹什麽出口阻止的時候,已然晚矣,他纖細的手掌已經擊在水罐上。


    隻聽“啪”地一聲響,泥瓦水罐瞬間爆裂,瓦片橫飛,差一點劃著曹承玉的臉龐,而裏麵的水四濺飛散,把個曹承玉心疼得趕緊用雙手擋住紛飛的水珠。然而,手又怎麽能擋得住水,簡直徒勞無功。


    那稻草人兀自愣了一會兒神,歎道:“怎麽這麽不經打?我也沒用多大的勁啊,它就碎了。”


    氣得曹承玉隻能用瞪眼睛來發泄自己心中的憤怒。


    似乎對囚犯的怒目而視,那個稻草人守衛早已經習慣了,根本滿不在乎,他頭一扭,站到了一邊。


    突然,曹承玉眼睛一亮,發現水罐的底還嵌在門上,被火把的火焰映照得波光粼粼,他可不敢讓守衛再碰了,急忙伸手護住它,然後小心翼翼地把那罐底慢慢地抽離兩根鐵柵欄夾縫。


    他饑渴地大口吞咽,水從嘴角溢出,流進胡茬,他趕忙用手掌抹進嘴裏。


    “多珍貴的水啊,可不敢浪費一滴。”他喃喃自語。


    水雖然沒有喝足,但已經暫時解了饑渴,他依靠著牆壁,舌尖意猶未盡地翻卷著舔吮口腔,頓覺像喝了瓊漿玉液那樣,心曠神怡,齒舌留香。


    “想不到叱吒風雲的曹將軍如今落得這般田地,或許這裏的老鼠都混得比你好。”


    那個先前進來一聲不響、身穿黑胸甲黑披風的人開了腔,語帶譏諷,一出口就傷人,話如鞭子抽打在曹承玉的脊背上。


    盡管語氣充滿了嘲弄,但畢竟有人與他說話,曹承玉絲毫不理會那絲嘲弄,接上了話。


    “龍遊淺水遭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有朝一日虎歸山,定將血染半邊天,更何況本將軍已經身陷囹圄?”


    曹承玉扭轉身子,瞪著渴望的黑眼睛,雙手抓住冰冷的鐵柵欄,把臉貼上,冷森森的鐵柵欄陷進他臉頰的肉裏,立時勒出了痕跡。


    “這位爺是誰?”


    “我是誰不重要,說了你也不會記住,莫不如我們做個交易。”


    說話之人表情平靜如水,像是把曹承壓當成了朋友。


    “什麽交易?”


    曹承玉倏地跳離鐵柵欄,方才還充滿了喜悅的眼神立馬警覺起來。


    “自己是邊關主帥,和自己做交易,怎麽做?”


    “難道讓自己舉手投降?”


    “啊呸!不對,自己一個人舉手投降沒有任何意義啊!”


    曹承玉神經立馬緊繃起來,銳利的目光盯向對方,他倒想看看對方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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