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意欲何為?”七郎欣然笑道,“我是大唐的大忠臣,當然是希望天下太平、江山永固啊!”


    “不瞞師兄,我這幾年還一直收集高血壓的治療方法呢!”


    ……李治是個狠人,隻要他活得夠久,就沒什麽“武周代唐”。武則天小姐姐再能幹,也隻是李治手中的一把刀。


    圓真疑惑地問:“高血壓?這是什麽病?給誰治?”


    七郎:……呃,一不留神說漏嘴了。該怎麽解釋?


    羅先生早就教過,碰到不好迴答的問題,立刻反將一軍!


    七郎反問:“我的意願已說,師兄又意欲如何?”


    ……前朝餘孽,吃我一劍!


    圓真果然不再追問“高血壓”,淡然迴答:“我也欲天下太平。就當是……贖罪吧!”


    他的父輩挖運河、征高麗,令民不聊生、血流成河,這是孽債。


    他追隨師父奔走幾十年,為的不是李唐江山,而是天下百姓……是贖罪。


    隋亡是天意,所有受難的百姓都是苦主,包括眼前的小師弟。


    不過七郎恩怨分明,並不覺得自己是債主。


    他勸慰:“如此,我們的目標一致。師兄是出家人,四大皆空,身似菩提樹,心如明鏡台,纖塵不染,何罪之有?”


    “屠夫放下屠刀,都能立地成佛。隻要問心無愧,就沒有心魔。”


    行善可以證道,殺戮同樣可以證道。


    大道三千,各行其是。


    圓真沉默了一會兒,恍然歎道:“我出家幾十年,反而受你點撥。師弟果然有慧根,得證菩提不遠,可喜可賀。”


    七郎昂首,神氣地說:“難道我就不能證得‘羅漢果’?”


    羅漢“果”,非果。


    在佛教中,阿羅漢為聲聞四果之一,斷盡三界見、思之惑,證得盡智,而堪受世間大供養之聖者。


    證得阿羅漢果是佛教中最高果位。


    圓真撫掌讚道:“師弟好誌氣!”


    此時此刻,師弟那一頭烏黑茂盛的頭發,有勝似無。


    不過邊疆高官立這樣的誌向,更令朝廷放心。


    一個想證羅漢果的高僧,能有什麽私心野心?


    一真一假兩個和尚對未來達成了共識,接下來就是靜觀天命,等待朝廷的消息。


    圓真也在遼東城的寺廟住下。


    次日,駱賓王興衝衝地找來,“趙都督在城門作《祭侄文》隻有幾句,卻真摯感人,同僚們都在議論,都督何不將其補充完整?”


    七郎搖頭:“那並不是我所作,有感而引用旁人的,後麵記不清了……不如賓王你幫我補充完整?”


    駱賓王滿臉遺憾:“如此佳作,竟記不清了?可惜!可惜!若是下官來補充……唉,沒這樣的真情實感,恐怕難以寫好。”


    ……首先得有一個侄子。


    ……然後還得死一個侄子。


    七郎轉移話題:“如此就罷了……圓真大師從南來,欲在城中講經,你去協助他布置法會道場。”


    駱賓王對圓真大師向往已久,欣然領命。


    而江東顧氏的事,也漸漸在遼東傳開。


    普通百姓不知道什麽朱張顧陸,隔著千山萬水的事,與己無關;


    但出身士族的官員,都感覺到了其中的風雨,暗暗議論朝廷是不是要對士族動手、對自家有什麽影響。


    盧照鄰是範陽盧氏的旁支,盧氏在幽州,常與外族打交道。


    某種意義上,也起到了為國守邊的作用。


    和南邊圈地搞“國中之國”的鄉豪士族不一樣。


    所以,盧氏對挑動此事的七郎沒有惡感。


    盧照鄰還提醒:“江東雖離得遠,也要當心他們臨死前的反撲。都督是君子,得防備小人的暗箭。”


    七郎笑問:“假如是你,你會如何反撲報複?”


    盧照鄰分析:“下官以己度人,或許會從朝中入手,讓都督陷入派係鬥爭,受牽連獲罪貶官。您無家族可依,一旦失勢,便可群起而攻之,落井下石。”


    痛打落水狗啥的。


    鑿船?刺殺?


    那隻能解一時之氣。


    真的下狠手,就要把趙都督從高位打下,把他打迴原形,嚐嚐失去一切的滋味。


    七郎:“……你可真是個人才。”


    你可真毒啊!


    盧照鄰赧然:“下官不過是白提醒幾句,想必都督心中有數。”


    七郎凝重地說:“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戚戚。《周易》雲‘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朝廷開科取士,雖仍是世家子弟登科的多,但至少給寒門庶族一個希望。我順應天意,又有何懼!”


    當百姓無路可走,窮途末路之下會做出什麽?


    黃巢:……謝邀。


    盧照鄰看著七郎,崇敬得雙眼都要冒星星。


    不久之後,都督府上下都流傳著七郎慨然的話……趙都督的聲望又上了一個台階。


    就連留在江東的趙義,都被人誇“家風傳承”!


    七郎:……又刷了一波聲望。


    好名聲不中吃不中喝,關鍵時刻能救命。


    然而對城中百姓來說,目前最受歡迎的,是圓真大師!


    那一場法會,去過的人一輩子難忘。


    明明身處紅塵,這僧人卻如遊離塵世之外。


    他那溫暖又魅惑的嗓音,以一種奇異的曲調講解著《金剛般若菠蘿蜜經》,明明是尋常的經文,卻令人如癡如醉。


    經文中,須菩提和如來之間的對答,仿佛就在眾人麵前。


    “圓真大師,不愧是一代高僧!”


    “若能侍奉大師左右,此生無憾矣!”


    “圓真大師昭昭日月,可稱遼東第一美男子。”


    更有女郎目光悵惘,恨不能以身侍佛!


    ……美人卷珠簾,深坐顰蛾眉,懷春向大師,不知心恨誰?


    七郎得知之後,嘖嘖幾聲……是兄弟都不能忍!


    傳教什麽的,倒無所謂。


    別說和尚來傳教,就是道士來也可以。


    七郎不能忍的是,圓真大師兄來遼東,搶了他“遼東第一美男子”的名頭!


    他好不容易才熬走蕭大哥奪得這稱號,他容易嗎?


    ……得想辦法送走這花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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