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四郎和羅容都很向往,可惜他們還沒有資格參加這元日大朝會,隻能羨慕不已。


    羅先生卻說:“你快去睡吧!明天禦前失儀就不好了。明天一早,你吃飽了再出門,別喝太多水。”


    七郎點頭,說道:“先生真有經驗。”


    羅先生:……我根本就沒上過朝!


    要不是知道這學生的性子,他都要懷疑七郎諷刺他了。


    羅先生揮了揮手,把七郎趕跑,又提醒:“明天別亂說話,有什麽以後再說。”


    ……七郎跟先生商量過阿史那賀魯的事。


    “知道啦!”七郎應著,終於披著他的大裘離開了。


    迴到房裏,七郎又輾轉了一會兒,終於迷迷糊糊地睡著了,覺得剛睡了一會兒,趙四郎就來搖他:“起來!要出門了!”


    七郎眯著眼睛嘀咕:“再睡一會兒。”


    趙四郎喊道:“元日大朝會!”


    七郎頓時清醒了!


    一咕嚕地爬起來,洗刷、吃早飯、換上嶄新的青色官服。


    此時天還黑著,家裏點著燈,七郎轉了一圈:“怎麽樣?有沒有漏什麽?”


    趙四郎仔細檢查了一番:“齊全了!”


    又讚道:“我家幺弟就是好看,像我!”


    七郎得意地說:“我長得像爹!”


    兄弟倆高興地說笑,對參加大朝會都充滿了期待。


    收拾妥當了,天還沒有亮。


    七郎在家丁的扈從下騎馬出門,一路上又遇到大大小小的官員儀仗,匯成了一條火龍。


    “以樺燭百炬擁馬,方布象城”,各家隨從手中都舉著燈籠,長安城百炬耀街陌,謂之“火城”,甚是壯觀。


    元日大朝會禮製嚴格,三省六部、宰相、三司使、大金吾等文武百官全都按部就班入朝,容不得半點疏漏。


    皇帝在含元殿受朝,由朝中年紀最大、德高望重的老臣蕭瑀宣讀賀表。


    七郎遠遠地站在百官群中,已經看不清殿中的皇帝,也聽不清蕭瑀的聲音……但在這莊嚴肅穆的氣氛下,卻莫名地有些激動。


    也許某一天,他也能站在高階之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宣讀這新春賀表。


    過了好一會兒,賀表宣讀完畢,才到百官上前拜表稱慶的時間。


    軍器監的排得比較靠後,七郎是軍器監的副監正,和杜監正一起,隨其他各監五品以上官員上前,大聲朗誦了他們的賀表。


    這一篇賀表是杜監正寫的,駢四儷六、辭藻華麗。


    杜監正此前還對七郎說,今年我寫,明年就該輪到你啦!


    不過他也提點“其實每年的賀表都差不多,稍微改一改年份用詞就可以了~~”


    除百官外,還有在京的各國使臣也來朝賀。


    其中,剛剛歸附的阿史那賀魯也在內。


    七郎還是第一次近距離看到這位身有反骨的草原狼,即使心中有成見,也不得不讚一句……好一條漢子。


    卿本佳人,奈何做賊?


    ……要不給哪位公主引薦一下?


    不知是否感應到了七郎的目光,阿史那賀魯突然迴頭看過來。


    他脖子似乎都沒動,頭就已經轉了過來,目光銳利。


    鷹顧狼視。


    七郎心中突然出現了這個詞,他平靜而坦然地迴視。就算你是一頭狼吧,再兇狠的狼也逃不過獵人的掌心。


    冗長的元日大朝會繼續進行,那些辭藻華麗的賀表一份份的進上,七郎好奇地聽著……還真是差別不大。


    他的腿有些麻了。


    從天沒亮就起床出門,到太陽升得老高了儀式還沒結束。


    七郎終於知道先生為什麽提醒他吃飽點、少喝水了,可盡管如此,他還是覺得有些無聊。


    早知道元日大朝會就是一群官員排著隊給皇帝拜年,他就不那麽期待了。


    肚子已經有些咕咕作響,七郎開始想著大朝會後的元日賜宴有什麽好吃的了。


    隨著最後一列的外藩朝賀完畢,這元日大朝會終於進行到了下一個環節——賜宴。


    內侍整齊地托著菜肴魚貫而出,在食案上擺放。


    這些菜肴遠遠看去,都做得很精致,看起來就令人食指大動。


    七郎規規矩矩地坐著,看著食案漸漸擺滿了菜肴……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覺得這些菜都是冷的,比如一道白切羊肉,上麵還凝著白白的油花。


    不是吧?宮廷菜肴那麽不講究?


    但想一想天氣,再想一想這殿前那麽多人,又似乎可以理解了。就算是新做的菜肴,等依次送出來,也都冷了。


    食案上還有一壺柏葉酒,本朝的宮宴都比較隨和,元日大朝會的規矩,皇帝賜百官柏葉酒,飲酒作詩以增雅興。


    有才之士都會趁機獻詩,一來炫耀才學,二來也為助興。


    終於等到樂聲起,皇帝舉箸,百官才可以下筷。


    七郎夾了一塊白切羊肉,果然是冷的。但燉得酥爛又沒有腥臊味的羊肉,沾上醬料還是很好吃的。


    案上還有一道“鯖鮓”,又名“五侯鯖”,是一道魚肉做的美食,寓意不錯。


    此外還有關中不常見的車螯、牡蠣及一些七郎都叫不出食材的佳肴……雖然是冷的,他也吃得很開心。


    一來他年輕脾胃壯不怕冷,二來是不要錢的,必須多吃一點才行啊!


    吃這樣的冷菜,當然要喝一點點酒壓一壓的。


    百官們吃著美酒佳肴,氣氛便熱烈了,皇帝又命賦柏樹詩。


    元日應製詩裏麵,比較有名的還是魏征在世時做的《奉和正旦臨朝應詔》“百靈侍軒後,萬國會塗山,豈如今睿哲,邁古獨光前。聲教溢四海,朝宗引百川。”


    除了作詩之外,還有勳貴、武將子弟舞劍助興,而阿史那賀魯看得興起也主動請纓,上前舞了一迴劍術。


    七郎認真地看著阿史那賀魯的劍術,暗自對比了一番……決定以後要是與這個人拚命,還是不比劍了,直接掏神火雷炸他!


    皇帝看得高興,又給詩詞做得好、舞劍舞得好的頒了賞賜。


    七郎因為也隨大流作了詩,也得了一份賞賜,也是意外之喜了。


    等到大朝會宴席結束,七郎帶著自己的賞賜按著順序退出宮門。


    到了宮門外,阿史那賀魯卻帶著人向七郎走來。


    七郎便站在原地,等著他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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