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之間,店家已經送食物上來。


    “這家店的蒸餅,用的是南邊的做法,蒸得宣軟,還有淡淡的奶香,裏麵還有餡料……”七郎轉移話題。


    李象搖頭:“我不吃外麵的東西。”


    “真可惜啊!”七郎言不由衷地說著,招唿小夥伴們大快朵頤。


    小皇孫不吃才好呢!萬一吃壞肚子,他們可負不起責任!


    李象看這群人吃了蒸餅,又喝香噴噴的大米肉沫粥,還有蒸魚……覺得餓了。


    小孩子平日是不愛吃飯的,每頓飯多吃了一點,身邊的下人都能有賞賜。


    可看到別人吃得香甜,小孩子又嘴饞了。


    旁邊的侍從瞪了七郎和唐璿等人幾眼……有這樣的人嗎?自己大吃大喝,讓皇孫看著?


    七郎不為所動,誰叫你們跟上來?


    吃飯的時候不說話,等吃得有幾分飽了,七郎抿了一口扶桑飲,說道:“小殿下想學騎射,宮中自然有禁衛教。我有公務在身,也沒空教你們。”


    李象想了想,說:“那你去國子監上騎射課的時候,我就去找你。”


    七郎也不知道小孩子為什麽固執,無奈地說:“你若出得來,我就教你。”


    李象高興地答應了。


    宮中禁衛來教,都是一板一眼,哪有這趙全有趣?


    說不定趙全有什麽神術,也能教給他呢!


    李象又好奇地問:“你們都當官了,還在國子監讀書?是國子監的先生很有學問嗎?我們可不可以也到國子監讀書呢?”


    唐璿笑道:“小殿下在弘文館讀書,孔祭酒和朝臣大臣都親自去授課。我們國子監學生可沒有這個待遇,孔祭酒不親自給我們授課的。”


    七郎也羨慕地說:“國子監的先生當然很有學問,但天底下最有學問的先生,都在弘文館了。”


    教皇子皇孫的,才是頂級名師。


    李象說:“原來如此。”


    李象興衝衝地迴了宮,吃過飯之後就去找皇祖父,要去國子監跟趙全學騎射。


    “趙全?沒想到他騎射比以前好多了!”皇帝聽完李象的話,笑道:“你想跟他學騎射也行,但還要認真讀書,不能荒廢學業。”


    李象歡唿應諾。


    皇帝想了想,過了兩天發出詔令,詔益州賢才羅中到國子監任博士。


    ……能教出趙全這樣文武雙全的人物,羅中的確可稱“賢才”了。若此人能得到國子監上下認可,教授皇孫也可以!


    皇帝親自下詔選拔一個平民為官,也是有先例的。


    比如說現任中書侍郎馬周,就是皇帝讀到他的一篇策論,覺得這是個人才,直接選入朝中。


    ……另一個方麵也證明,如今還是察舉製占主流。


    皇帝親自提拔的人,吏部也沒有異議,直接寫好任命文書,又由“用人單位”國子監蓋了印,派人送到趙家。


    羅先生正在教一屋子小孩子讀書,聽到有吏部小吏來發任命文書,立刻讓人去尋七郎迴家。


    趙四郎這日也在家,興奮地對胡英子說:“咱們幺弟又要升官了!”


    胡英子樂嗬嗬地說:“七郎這迴該升宰相了吧?”


    等了好久終於等到今天!


    可出乎眾人預料的,這封任命文書竟然是給羅先生的。


    那吏部小吏客氣地說:“陛下認為您有傳道授業之才,請您到國子監任教。將來同朝為官,還請您多關照了。”


    如今的吏部尚書還是侯君集……老侯跟趙家關係好,底下的官吏多少也知情。


    羅先生很快迴過神來,客氣了幾句後將吏部的小吏送了出去。


    趙四郎高興地說:“恭喜羅先生,您也要做官了!咱們這就去燒爆竹!”


    胡英子說:“我去做兩桌好菜,慶祝慶祝!”


    “七郎也真是的!這件事他肯定知道,也不提前說一聲。”趙四郎笑嗬嗬地說,“他肯定是想給先生一個驚喜。”


    驚喜?


    羅先生看著任命文書,苦笑著搖了搖頭……李建成在天有靈還記得他嗎?


    “我不打算接這文書。”羅先生說。


    趙四郎一愣,和胡英子麵麵相覷……怎麽會有人不想當官?


    這文書要是給他們的爹,能樂得跳起來啊!就不說別的,當官了能領俸祿,吃皇糧啊!


    羅喬一開始滿臉喜色,聽到祖父說不想做官,著急地說:“祖父!你就接了吧!就當是為了我和弟弟們呢!”


    羅先生看著孫女,目光更加凝重。


    胡英子見狀,拉著羅喬說:“小喬,我們來看看晚上吃什麽?讓先生自己想一想好不好?”


    羅喬咬著嘴唇,固執地看著羅先生:“祖父,您想一想!”


    趙四郎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一時間都不知道這是不是好事了。


    而這個時候,七郎終於迴來了,他興衝衝地走進來:“我已經聽到好消息啦!先生您終於當官了,迴家好好擺一場酒席!”


    什麽誓言!李建成都投胎了!


    咦?怎麽先生不高興的樣子?小喬還一副要哭的表情?


    羅先生和七郎迴到書房,沉默了一會兒才說:“今日的事,到底是怎麽迴事?”


    七郎說:“前兩日李象來找我,或許有些關聯。當初若不是李建成突然……您說不定都當上宰相了!”


    羅先生笑道:“先生老了,隻想養好幾個孫兒,看著你和月明喜結連理。”


    “先生不老!”七郎認真地說:“朝中七八十的官員都有,您怎麽算老呢?”


    他希望羅先生當官,並不是想以此給自己帶來什麽助力。


    而是他認為,像羅先生這樣的人才,畫地為牢不能一展抱負實在太可惜了!


    羅先生慢慢說道:“我擔心小喬,想多點時間教導她。前些日子,陳敷來說親。他有個侄兒年方十六,最不喜讀書,卻喜好農事,又懂養豬,是承繼家業的好人選,想為小喬提親。”


    對陳家來說,不喜讀書的就是好孩子。


    沒有才學就不會被貴人看中,就不會站錯隊,也就沒有昏君要殺他全家。


    七郎怔了怔,說:“阿植那裏……”


    羅先生點頭:“我也知道阿植的心思,所以拒了陳家那邊。阿植是我看著長大的,劉家的家風也好,我可以放心將小喬嫁給他。可是,如今我看,小喬的野心有些大了。”


    說到這裏,他苦笑著說:“都是長輩造的孽,卻讓她一個孩子困於其中。我若是去了國子監為官,更增長她的野心。自來深宮之中,有幾人過得幸福?何不嫁給尋常人家,夫妻恩愛、兒孫繞膝。”


    七郎還沒說什麽,羅喬已經闖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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