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花燈的人餓了,都會在街邊的食肆吃一點東西,七郎就跟董月明到府學附近的一家食肆吃小餛飩。
“這家的小餛飩加了蛋液揉麵,麵皮薄又有韌勁。餡料也新鮮,湯裏還加了芝麻。以前我在府學讀書時,中午就常來吃!”七郎向董月明介紹。
那小攤主正在忙碌著,聽到七郎的話,認了認人,笑道:“是小趙郎君啊?好些年不見你了!聽說你進長安讀書了?”
七郎迴應:“是啊!進京好幾年了!”
攤主端了兩碗熱騰騰的小餛飩過來,樂嗬嗬地說:“長安城好地方啊!就是餛飩不一定有我家的好!”
又看了看董月明,笑問:“這是小郎君的姐妹嗎?一起來看燈?”
七郎大大方方地說:“是我的未婚妻!”
“哎喲!小郎君定親了!得給你加個荷包蛋!”攤主笑著讓自家媳婦煮兩個荷包蛋來。
熱情的攤主離開,董月明說:“你真是和什麽人都處得來!”
七郎神氣地說:“這也是一種天賦!我跟郭彤出去吃飯,明明他長得那麽醒目,別人都記得我,就不記得他!”
董月明哭笑不得:“你也是促狹的!”
“郭彤原本是進京科舉,結果發現自己差距太大。索性發憤圖強,先進國子監讀書。“
“他去年考上四門學,在務本坊賃了個小宅子居住。過年都不想迴家……他說一迴來,家裏就要給他說親。他家裏已經歇了讓他做駙馬的心思,他還不肯放棄呢!”七郎隨口說著閑話。
董月明笑了笑:“有理想總是好的。”
這郭彤的事她也聽說過了,實在不知哪來的執念。
說了兩句,兩人就吹了吹勺子的餛飩,吃了起來。
餛飩這種麵食,做起來似乎很簡單,就一層麵皮裹著餡料。
但每一家做出來的味道都不相同,其中的奧妙也是難以言說。
“果然不錯!”董月明讚道,“京裏的二十四節氣餛飩花樣多,也不見得比這家的鮮美。”
七郎得意:“我說好的,當然不錯!”
店家貼心地給他們一人送了一個荷包蛋,還說了句:“百年好合!”
董月明一下子紅了臉,微微低頭……
這些市井間的人,沒太多的禮節,卻讓人責怪不起來,隻因他們身上,都有一種樸素的善意。
吃完之後,七郎送董月明迴去。
走在路上,董月明問起七郎去蜀王府的事。
七郎神色僵一僵……這一晚上他都刻意迴避這件事,沒想到董月明還是問了。
俗話說“坦白從寬,牢底坐穿;抗拒從嚴,迴家過年”,但董月明問了,還是不能撒謊的。
他隻能語氣坦然地把事情的經過說了出來。
說完之後,七郎忐忑地看著董月明,擔心她會生氣。
出乎意料的,董月明平靜地說:“這樣的事也不稀奇。以前我爹在的時候,也有人給他送過女子。”
七郎驚訝地問:“那你爹收了嗎?”
董月明說:“沒收,所以他總是不合群。蜀王既然送人給你,你就收著吧。一個人不貪財不貪色,必然圖謀更多,才令人不放心呢!”
“你懂得真多。”七郎讚歎。
但別聽女人嘴裏說得大方,誰知道她心裏是怎麽想的?
七郎敢保證,他要是真的納嬌奴為妾,就別想娶董月明了!
他索性拉著董月明到路邊一個石階上坐下,鄭重地說:“我把人收下,一是想著活生生一個美人也挺值錢的;二是尊者賜不敢辭。”
“我有兩個想法。一是帶她進京,在安氏樓賣藝。二是讓她跟阿植、阿義去越州。圓真師兄手下有專門調教探子的,或許能把她調教出來。圓真師兄那裏雖然有很多人,但沒一個是我的心腹,安插一個我的人也好。”
董月明認真聽著,微笑:“你想法很好。可是一個萍水相逢的女子,就算王爺把人送給你,憑什麽就對你忠心耿耿、願意做你的心腹呢?說不定還沒有圓真的人可靠。”
“我也在想這個問題。”七郎苦惱地說,“我怎麽就沒有一種技能,王霸之氣一開、群雄拜服,女子也有一個算一個的死心塌地呢?話本裏都是這麽寫的。”
說笑歸說笑,兩人還是認真商量著怎麽操作這個事。
最後,七郎說:“盡力而為罷了!她若不好用,也沒有關係,打發她嫁人就行了,就當做善事。”
七郎已經問過了,嬌奴家裏原是樂戶,被家人送入教坊司,後來被選上跟蜀王就藩的。
樂戶女子,能嫁的就是樂戶或商人。
比如《琵琶行》中說的,年輕的時候“五陵年少爭纏頭,一曲紅綃不知數。”,年紀大了就“門前冷落鞍馬稀,老大嫁作商人婦。”
董月明點點頭:“你看著安排吧,不必與我說了。”
七郎:……嗬嗬,不必說還說了這麽久!
眼看天色已晚,為免家人擔心,七郎送了董月明迴家,依依不舍地目送董月明進去了,才迴自己家。
等他迴到家裏,趙家大多數人也迴來了。
趙老漢歎息著:“原來城裏的元宵節那麽熱鬧,咱們也好多年沒來過呢!那一年,大郎還是小娃娃呢!”
周氏也感歎:“大郎小時候也聰明,猜燈謎得了好些彩頭呢!”
趙盈幾個小孩子圍過來:“奶奶,我也聰明!我也得了好些彩頭!”
周氏樂嗬嗬地說:“哎喲喲!乖孫孫們都聰明!比你們爹強!”
小孫孫又比臭小子討喜!
趙大郎兄弟摸了摸頭,果然有了孫子就忘了兒子……
見七郎走進來,趙盈大聲說:“我在街上看到幺叔了!他和董姑姑拉著手!”
七郎立刻否認:“你看錯了!”
趙盈一愣:“我才沒看錯,幺叔冤枉人!”
小嘴一扁,一副氣鼓鼓的樣子。
她才沒有看錯呢!幺叔常給她好吃的,她記得可清楚了。
周氏看孫女受委屈,笑道:“七郎,你就承認了吧!”
七郎懊惱:“那就算有吧!”
家裏人都笑嗬嗬地看著七郎:“真的拉手啦?這也不算什麽……”
趙大郎說:“我跟你大嫂定親的時候,我也偷偷拉她的手!”
張氏沒好氣地瞪了趙大郎一眼。
趙四郎則說:“那時候你四嫂想拉我來著,我沒讓她得逞!”
眾人說笑著,倒化解了七郎的尷尬。
嬌奴遠遠看著,對這溫馨的笑聲很是羨慕。
可她知道,自己生如浮萍,命運不能自主,也不可能融入其中。
“這家的小餛飩加了蛋液揉麵,麵皮薄又有韌勁。餡料也新鮮,湯裏還加了芝麻。以前我在府學讀書時,中午就常來吃!”七郎向董月明介紹。
那小攤主正在忙碌著,聽到七郎的話,認了認人,笑道:“是小趙郎君啊?好些年不見你了!聽說你進長安讀書了?”
七郎迴應:“是啊!進京好幾年了!”
攤主端了兩碗熱騰騰的小餛飩過來,樂嗬嗬地說:“長安城好地方啊!就是餛飩不一定有我家的好!”
又看了看董月明,笑問:“這是小郎君的姐妹嗎?一起來看燈?”
七郎大大方方地說:“是我的未婚妻!”
“哎喲!小郎君定親了!得給你加個荷包蛋!”攤主笑著讓自家媳婦煮兩個荷包蛋來。
熱情的攤主離開,董月明說:“你真是和什麽人都處得來!”
七郎神氣地說:“這也是一種天賦!我跟郭彤出去吃飯,明明他長得那麽醒目,別人都記得我,就不記得他!”
董月明哭笑不得:“你也是促狹的!”
“郭彤原本是進京科舉,結果發現自己差距太大。索性發憤圖強,先進國子監讀書。“
“他去年考上四門學,在務本坊賃了個小宅子居住。過年都不想迴家……他說一迴來,家裏就要給他說親。他家裏已經歇了讓他做駙馬的心思,他還不肯放棄呢!”七郎隨口說著閑話。
董月明笑了笑:“有理想總是好的。”
這郭彤的事她也聽說過了,實在不知哪來的執念。
說了兩句,兩人就吹了吹勺子的餛飩,吃了起來。
餛飩這種麵食,做起來似乎很簡單,就一層麵皮裹著餡料。
但每一家做出來的味道都不相同,其中的奧妙也是難以言說。
“果然不錯!”董月明讚道,“京裏的二十四節氣餛飩花樣多,也不見得比這家的鮮美。”
七郎得意:“我說好的,當然不錯!”
店家貼心地給他們一人送了一個荷包蛋,還說了句:“百年好合!”
董月明一下子紅了臉,微微低頭……
這些市井間的人,沒太多的禮節,卻讓人責怪不起來,隻因他們身上,都有一種樸素的善意。
吃完之後,七郎送董月明迴去。
走在路上,董月明問起七郎去蜀王府的事。
七郎神色僵一僵……這一晚上他都刻意迴避這件事,沒想到董月明還是問了。
俗話說“坦白從寬,牢底坐穿;抗拒從嚴,迴家過年”,但董月明問了,還是不能撒謊的。
他隻能語氣坦然地把事情的經過說了出來。
說完之後,七郎忐忑地看著董月明,擔心她會生氣。
出乎意料的,董月明平靜地說:“這樣的事也不稀奇。以前我爹在的時候,也有人給他送過女子。”
七郎驚訝地問:“那你爹收了嗎?”
董月明說:“沒收,所以他總是不合群。蜀王既然送人給你,你就收著吧。一個人不貪財不貪色,必然圖謀更多,才令人不放心呢!”
“你懂得真多。”七郎讚歎。
但別聽女人嘴裏說得大方,誰知道她心裏是怎麽想的?
七郎敢保證,他要是真的納嬌奴為妾,就別想娶董月明了!
他索性拉著董月明到路邊一個石階上坐下,鄭重地說:“我把人收下,一是想著活生生一個美人也挺值錢的;二是尊者賜不敢辭。”
“我有兩個想法。一是帶她進京,在安氏樓賣藝。二是讓她跟阿植、阿義去越州。圓真師兄手下有專門調教探子的,或許能把她調教出來。圓真師兄那裏雖然有很多人,但沒一個是我的心腹,安插一個我的人也好。”
董月明認真聽著,微笑:“你想法很好。可是一個萍水相逢的女子,就算王爺把人送給你,憑什麽就對你忠心耿耿、願意做你的心腹呢?說不定還沒有圓真的人可靠。”
“我也在想這個問題。”七郎苦惱地說,“我怎麽就沒有一種技能,王霸之氣一開、群雄拜服,女子也有一個算一個的死心塌地呢?話本裏都是這麽寫的。”
說笑歸說笑,兩人還是認真商量著怎麽操作這個事。
最後,七郎說:“盡力而為罷了!她若不好用,也沒有關係,打發她嫁人就行了,就當做善事。”
七郎已經問過了,嬌奴家裏原是樂戶,被家人送入教坊司,後來被選上跟蜀王就藩的。
樂戶女子,能嫁的就是樂戶或商人。
比如《琵琶行》中說的,年輕的時候“五陵年少爭纏頭,一曲紅綃不知數。”,年紀大了就“門前冷落鞍馬稀,老大嫁作商人婦。”
董月明點點頭:“你看著安排吧,不必與我說了。”
七郎:……嗬嗬,不必說還說了這麽久!
眼看天色已晚,為免家人擔心,七郎送了董月明迴家,依依不舍地目送董月明進去了,才迴自己家。
等他迴到家裏,趙家大多數人也迴來了。
趙老漢歎息著:“原來城裏的元宵節那麽熱鬧,咱們也好多年沒來過呢!那一年,大郎還是小娃娃呢!”
周氏也感歎:“大郎小時候也聰明,猜燈謎得了好些彩頭呢!”
趙盈幾個小孩子圍過來:“奶奶,我也聰明!我也得了好些彩頭!”
周氏樂嗬嗬地說:“哎喲喲!乖孫孫們都聰明!比你們爹強!”
小孫孫又比臭小子討喜!
趙大郎兄弟摸了摸頭,果然有了孫子就忘了兒子……
見七郎走進來,趙盈大聲說:“我在街上看到幺叔了!他和董姑姑拉著手!”
七郎立刻否認:“你看錯了!”
趙盈一愣:“我才沒看錯,幺叔冤枉人!”
小嘴一扁,一副氣鼓鼓的樣子。
她才沒有看錯呢!幺叔常給她好吃的,她記得可清楚了。
周氏看孫女受委屈,笑道:“七郎,你就承認了吧!”
七郎懊惱:“那就算有吧!”
家裏人都笑嗬嗬地看著七郎:“真的拉手啦?這也不算什麽……”
趙大郎說:“我跟你大嫂定親的時候,我也偷偷拉她的手!”
張氏沒好氣地瞪了趙大郎一眼。
趙四郎則說:“那時候你四嫂想拉我來著,我沒讓她得逞!”
眾人說笑著,倒化解了七郎的尷尬。
嬌奴遠遠看著,對這溫馨的笑聲很是羨慕。
可她知道,自己生如浮萍,命運不能自主,也不可能融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