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拒無效,陶明灼隻能開始給自己身上潑髒水:“但是還有一點我得和您說一下,就是我這人飯量比較大,吃得也比較多,而且我這人吃飯的時候其實不太愛說話,就挺沒勁的一個人……”陶明灼後麵的話並沒有說完,因為他看到荊瓷搖了搖頭。“我可以向你保證,絕對不會讓你餓著肚子離開我的辦公室一次。”荊瓷望著他,說,“如果覺得不自在的話,你甚至完全不需要和我進行對話。”陶明灼怔住了,因為荊瓷的態度非常誠懇。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陶明灼的錯覺,荊瓷臉上的神情看起來……甚至可以算得上是非常殷切的。“我隻是想和你每天吃一頓飯。”荊瓷輕輕地問,“可以嗎,陶先生?”作者有話說:陶明灼:非常警覺.jpg第3章 人生的意義陶明灼感覺自己陷入了怪循環之中。他想要知道荊瓷在食堂偷窺自己的原因,所以去吃了頓午飯,結果最後不僅沒有得到答案,反而以後還要繼續和荊瓷吃更多頓的飯。天上明明不會掉餡餅,但陶明灼偏偏就被一個給砸到了。天底下也沒有白吃的午餐,但陶明灼不僅在某種意義上吃到了,而且他還會在未來繼續吃到很多頓。“我不理解。”陶明灼問楊可檸,“我是不是最近應該關注一下彩票?”楊可檸也陷入了沉思。“且不提荊總為什麽要天天請你吃飯,”楊可檸“嘶”了一聲,問,“我就是想了解一下,你們倆在吃飯的時候,他真的就盯著你的臉看?是怎麽個看法呢?”陶明灼歎息:“真的是一直死盯著我的臉,直勾勾的那種看,而且雖然他好像一直在克製臉上的笑意,但是他整個人給我的感覺就像是……”他迴憶了一下,猶豫道:“像是在因為什麽事而感到喜出望外一樣。”楊可檸思索片刻,長長地“哦”了一聲。楊可檸說:“其實咱們細想一下,人家荊總畢竟之前在國外待了這麽久,思想嘛,有可能也是相對開放一些的,所以如果有些特殊的舉動,也不是那麽難理解。”陶明灼總感覺這人話裏有話,眼皮一跳:“你什麽意思?”“我沒什麽意思。”楊可檸聳了聳肩,說,“但是咱們就是說有沒有一種可能,我隻是說可能,他約你每天吃飯,隻是為了和你產生交集的一個幌子……”“而他的目標,其實是你這個人呢?”她說。早上八點三十分,陶明灼走進了公司樓下的便利店。便利店的冷櫃在九點前通常會被塞得滿滿當當,陶明灼拿了個雞蛋三明治,走到裝便當的貨架前,對著上麵的魚香肉絲蓋飯看了一會兒。便當的透明盒蓋上掛著朦朧的水霧,盒身貼著“今日半價”的明黃色貼紙,陶明灼停頓了一下,轉身向收銀台走去。陶明灼一般是一周有三天在公司食堂吃午飯,另外兩天則是在便利店裏把早餐和午餐一起買好。放在平時,像是這種剛上貨架的,並且是半價的新鮮便當,陶明灼是絕對會狠狠地購入兩大盒的。收銀的小姐姐和陶明灼比較熟,看他今天拿的東西不多,便打趣道:“今天怎麽吃這麽少呀,想偷偷瘦死自己?”陶明灼:“今天中午有……有同事請客。”小姐姐“哦”了一聲,一邊將東西裝在塑料袋裏,一邊又熱情推銷道:“對了,有新上的花生果醬三明治,很適合當早餐,要不要試試?”陶明灼接過袋子,笑著擺了擺手:“這個真不行,我堅果過敏。”陶明灼決定順其自然。雖然他還是疑惑荊瓷的動機,但對方也明說了不希望自己過問,那陶明灼就當自己是領了個免費午飯券。至於楊可檸昨天的分析,可以說是毫無依據,荒誕至極。“首先,我和荊總在此之前毫無交集。”陶明灼語重心長道,“其次,你的假設沒有事實依據支撐並且毫無邏輯。最後,像這樣隨意議論別人的私生活和性取向,是一種非常不對的行為。”楊可檸當時做出了一副很無辜的表情:“你別亂咬人啊,我可隻字沒提性取向啊,隨意揣測的人究竟是誰?”陶明灼嘴不過這丫頭,他有些心煩意亂。他其實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將這件荒唐事答應下來,也許是荊瓷當時的表情太過殷切,又或許是因為他當時說“非常希望你答應這個請求”,而陶明灼從來都是個不擅長拒絕的熱心腸。但不論如何,楊可檸的假設還是太荒謬了。陶明灼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靜下心來,開始打磨手中的畫稿。十一點半,幾個同事招唿陶明灼一起下樓吃飯,陶明灼人生中第一次以趕工作進度的理由推掉了別人的幹飯邀約。楊可檸在臨走前還給陶明灼來了個會心的wink。陶明灼把畫稿中角色的頭發質感調整了一下,又坐著愣了會兒神,感覺時間差不多了,便起身上了樓。他有點心不在焉,上了樓之後掏出手機一看,發現時間才十一點四十多,而自己和荊瓷昨天約的時間是十二點。荊瓷辦公室的門虛掩著。陶明灼正準備敲門,就聽到裏麵傳來了對話聲,他的手頓了一下。還剩個十來分鍾到十二點,屬實是個挺尷尬的時間點,現在下樓的話,屁股沒坐熱估計就又得跑上來。陶明灼斟酌了一下,最後決定在門口小等一會兒。透過門縫,可以看到荊瓷和他的秘書。陶明灼是真的沒想偷聽別人說話,但是走廊實在是太安靜,辦公室的門又沒關嚴,屋內兩人的對話便無可避免地傳到陶明灼的耳朵裏麵。一開始是荊瓷的秘書在匯報工作,荊瓷站在窗前,一邊聆聽著一邊給桌麵上的盆栽澆水。觀察人體是陶明灼的某種職業習慣,他看到荊瓷今天穿的是一件淺藍色的襯衣,衣擺利落地紮在褲子裏,襯得腰身的曲線非常漂亮。可能是為了不沾到水,荊瓷將澆花的那隻手的袖口挽起了一些,露出纖細的手腕。荊瓷的體態很好,但是陶明灼總覺得他好像有一些太瘦了。迴過神時,陶明灼就聽到荊瓷有些突然地問了一句:“送到了嗎?”“已經送到了。”秘書說,“我剛剛又重新加熱了一下,一會兒吃的時候,就是剛剛好的熱度了。”陶明灼聽到荊瓷“嗯”了一聲,又問:“他對堅果過敏,點菜的時候備注了沒有?”秘書說:“您說的我都記著呢,點的時候就已經備注了,剛才我又拆開檢查了一遍,絕對沒有問題。”門外的陶明灼:“……?”一開始他還聽得有點雲裏霧裏,直到這句“堅果過敏”,才讓陶明灼意識到荊瓷口中的“他”指的就是自己。過敏這事兒其實連陶明灼的家人有時候都會忘記,而陶明灼平時吃飯也從未和外人主動提起過。他覺得吃飯的時候自己留個心眼注意一點就好,沒必要叫別人點菜的時候不盡興,但是荊瓷又為什麽會清楚這樣的細節?陶明灼還沒反應過來,又聽見秘書聲音裏帶著笑意開了口:“真好啊,這麽久了,您總算是等到了今天。”秘書並沒有明說“等到了”什麽,但是陶明灼看到荊瓷沉默片刻,點了下頭。陶明灼隨即意識到,他們好像在聊著一件彼此心照不宣的、旁人無法解碼的秘密。“我抽屜裏有之前李總送的一副觀賞筷,先拿出來吧。”荊瓷說,“外賣裏麵的一次性竹筷子可能有毛刺,我怕他吃著不舒服。”秘書說了一聲“好的”。荊瓷停頓了一下,又微微皺起了眉。陶明灼聽到他像是有些苦惱地問:“今天一共有幾道菜?昨天他看起來就有些不太自在,會不會是因為我點太多了,讓他覺得壓力很大?”秘書笑了一下,說:“不會不會,今天五菜一湯,絕對是剛剛好的分量。其實我看,您沒必要做得這麽體貼,順其自然就夠了。”然後陶明灼看到荊瓷搖了搖頭。他說:“有必要的。”荊瓷的聲音不大,但是卻非常清晰地、一字一字地傳到了陶明灼的耳朵裏。“你不明白,他……對我太重要了。”荊瓷很輕地歎息了一聲,“沒有他,我現在的人生可能真的就沒有任何意義了。”作者有話說:陶明灼:(⊙⊙)第4章 下飯菜二月份的最後一個周末,荊瓷發現自己吃不下飯了。那時候他剛迴國,工作交接量很大,李宇珀給他留下一句“你加油我先溜了”,就喜氣洋洋地坐上了去度假的飛機。那天將所有事務處理完時,天色已暗,荊瓷思考了一下,決定獎勵自己一個炸魚漢堡。可能是因為在處理工作時,荊瓷表現出的總是較為冷靜幹練的那一麵,很多人便誤認為他是高度自律的那一類人。荊瓷覺得這算是一種偏見,將工作有效率地處理好本來就是自己的職責,而且事實上他並不自律,他很喜歡高熱量的食物。荊瓷認為食物的美味程度和健康指數是成反比的,有些特定的壓力,是隻有油脂和高糖才可以緩解的。而m記的炸魚漢堡在荊瓷的心中一直有著非常特殊的地位。首先,炸魚和酸黃瓜醬在口感上配合得完美無缺。其次,與其他在售的漢堡不同,炸魚漢堡選擇了表麵很平滑的圓麵包餅,外表看起來也很可愛。再加上個頭較小、熱量不高,完全是色香味俱全的好食物。然而那天,掀開漢堡的紙盒,等熟悉的魚肉香氣在辦公室散開後,荊瓷卻有些困惑地皺起了眉荊瓷發現自己沒有產生任何的食欲。明明麵對的是最喜歡的食物,而且自己晚上什麽也沒吃,但是荊瓷卻沒有一點胃口。然後荊瓷突然想到,這麽多天了,他基本都是到家後倒頭就睡,醒了之後便趕到公司。而在這樣高強度的工作狀態下,自己卻好像……從未感到過饑餓。他確實每天都吃了飯,但並不是因為自己餓了想吃,而是因為秘書會將食物放在辦公桌上,荊瓷下意識地認為自己需要攝入能量,才選擇隨便塞了兩口。荊瓷一開始隻以為是自己忙過頭了,然而在家裏休息了兩天後,他終於意識到事情的發展可能有些超出自己的預料。荊瓷發現,自己感覺不到饑餓,也不會產生對食物的渴望了。就像無法感知痛覺一樣,當身體無法向你傳遞某種信號時,其實是非常危險的。荊瓷試著一整天不攝入任何食物,頭都隱隱有些發暈了,胃裏卻還是傳不出任何饑餓的信號。而當他試著吃一些東西,則是感覺味如嚼蠟。明明可以品嚐出酸甜苦辣,但就像是從舌頭到大腦間的某根神經斷了,荊瓷無法接收到食物迴饋給自己的幸福感。他去看了醫生,做了很多檢查。醫生也很少遇到他這樣的狀況,問:“看到食物時會不會感到惡心?吃下食物後會不會嘔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