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她再慢一步,此人又會化作骷髏架子了。


    “他們來挖東西。”


    周解的聲音在身後的房間響起。


    葉沅將毒丸撕了一小塊破布包著,放入荷包中後跨入隻剩半個架子的房間中。


    周解正在坑中挖土,一鐵鍬一鐵鍬的土往上揚。


    葉沅拿起鐵鍬準備下坑,周解正好抬頭看上來。


    他眼神忽然變得很不自然的移開,脫下自己的外衫道:“大人有點兒熱,勞煩您幫我拿拿衣裳,勞累您了。”


    不等葉沅拒絕,他便將外衫往上一拋。


    葉沅準備還給他時,一陣風吹來她忽然感到胸口一涼。


    方才被割破的衣裳再打鬥中裂開了更多,她確實需要一件衣裳擋一擋。


    隻是,她目光落在小坑中挖土的周解身上。


    他是看到了還是真的隻是熱?


    周解再抬頭時臉上的汗珠令葉沅信了,他真的隻是單純的覺得熱罷了。


    正巧這時小流跑迴來了。


    葉沅讓他拿著鐵鍬下坑和周解一起挖。


    葉沅為著行動方便,去另一邊穿上了周解的衣裳。


    如此挖了一炷香的時間,周解一鏟子下去挖到了朽壞的木箱,連同……一錠銀元寶。


    小流和周解對視一眼,兩人齊齊用力挖出了一鐵鍬的銀元寶!


    “這這這……這底下都是銀子?”


    小流驚得下巴都合不攏。


    葉沅站在邊沿往下一看,泥土和腐爛的木塊之下,一錠錠銀元寶似在發光。


    梵淨天的人,是衝著這些銀子來的。


    小流和周解在下麵挖,葉沅在上麵接。


    一個時辰後,小流滿身泥汙的癱坐在地上。


    周解葉沅眉頭緊鎖看著滿地的銀元寶。


    “這些是官銀。”


    周解道:“老爺,您應該……”


    “我知道。”


    葉沅道:“你和小流去找木箱子馬車來,趁著天還沒亮將銀子運迴衙門,迴去的時候把老零頭找來。”


    周解臨走之前將一本自己難辯的冊子交給葉沅道:“這是放在在箱子裏發現的,老爺若是能辨認出來,興許能知道這些官銀來自何處。”


    葉沅接過冊子。


    兩人離開後,葉沅看著亮閃閃的官銀心裏成了一團亂麻。


    這銀子是什麽時候來這裏的?


    她在衙門看了一下午的縣誌,其中可從未記載過有數目如此龐大的官銀進過溪山縣。


    她粗略估計一下,得有四五十萬兩銀子。


    手中的冊子濕潤,腐朽得似乎她勁兒稍大一點兒就會成為碎片。


    葉沅借著月光艱難辨認,字跡實在模糊,零零散散拚湊出來幾個字,但也足夠震驚葉沅。


    這些銀子,是軍餉,運往南陲。


    軍餉,南陲……


    葉沅幾乎瞬間想到了事關當年天下第一神捕紀然的陰兵奪寶案!


    當年運送南陲軍餉的官兵在路上被陰兵所殺,此案便由紀然及其親傳弟子趙楷負責。


    後來又出了宋問白日飛升案,紀然不信鬼神,執意查案。


    後來卻不明不白因殺人而入獄,直至死在獄中。


    南陲軍餉竟在溪山縣!


    葉沅的心砰砰砰直跳。


    紀然是她的生平最佩服,也是最想成為的人。


    他沒查清楚的案子,落到她的手裏了!


    她眼眶有些發熱,當年紀然下獄,她便不信那般正直,查了無數冤假錯案的人會犯下殺人罪。


    如果她查清楚了此案,那麽紀然身上的汙名也洗清了!


    她將冊子小心用手絹包裹了放在心口處。


    略擦了擦眼淚後葉沅才走出去,打算審審還活著的那人。


    葉沅給他裝上下巴,然而剛裝上葉沅還沒來得及問,他便咬舌自盡了。


    梵淨天,真是個可怕的存在,可令人放棄最珍貴的性命。


    官銀被當夜被秘密送迴衙門。


    至於三人的屍首運走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百姓們無可避免的看到了。


    小流擔心會引起恐慌。


    葉沅搖頭淡淡道:“沒事,這件事瞞不住的。”


    這些人裝扮成魯家泥瓦匠想要混入建造觀音堂的隊伍中,挖取軍餉。


    那麽原本的魯家泥瓦匠,多半是兇多吉少。


    “你去魯家泥瓦匠家中走走,看看誰家裏有異常。”


    屍體大搖大擺的送迴衙門,百姓們紛紛猜測,這遇仙樓不詳。


    挖出了數額龐大的軍餉,老零頭看著白花花的銀子出神。


    悶了半晌後老零頭道:“牢房裏的三人,都咬舌自盡了。”


    葉沅:……


    全死了?


    任務不成便全部自殺?


    小流這時候迴來道:“大人,魯家泥瓦匠死了四戶,家中老小無一幸免。”


    葉沅覺得眼前有些發黑。


    周解距離葉沅最近,下意識伸手扶了一把。


    “大人,案子其實已經明朗了。隻是這軍餉該如何處置,還請大人好生斟酌。”


    陰兵奪寶,當年是許多人親眼所見,押送軍餉的官兵被嚇瘋了現在還瘋瘋癲癲的。


    此案已經由如今第一神捕趙楷下了定案。


    現在軍餉在溪山縣的酒樓下麵挖出來,趙楷定下的此案便要翻篇了。


    當年牽涉其中的官員,扯出蘿卜帶出泥巴,全部都跑不掉。


    此案,牽涉甚大。


    且,梵淨天的人是如何得到軍餉在遇仙樓地底下的?


    當年的陰兵奪寶,是梵淨天的幻術?


    所以當年紀然是看出是幻術,執意不以鬼神之說結案。


    但他的親傳弟子卻坐視了鬼神之說……


    紀然在此案下定語時成了全天下的笑柄。


    葉沅一聲歎息道:“讓我想想。”


    “大人,狀元鎮來信了。”


    小流拿出信交給葉沅。


    趙大人在信中說已經找到了紅晶粉,賊子隻想竊取赤那行商的身份前往溪山縣。想問葉沅可審問完了,能否將案犯移交狀元鎮審問?


    人死了。


    她還得給趙大人解釋解釋,少不了要一起寫一份折子送往大理寺。


    葉沅頭重腳輕進書房。


    一直到中午周解來敲門,葉沅才開門。


    她寫好了一封信,一份告示。


    信是寄往狀元鎮,說明赤那行商被殺一事。


    告示是貼在城中的,說明遇仙樓是人為縱火,案犯乃今早抬出的四個人,因嫉恨遇仙樓掌櫃才故弄玄虛做出菩薩傾火。今後再有人妄言鬼神之說,當以罪論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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