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寶,”也許是在給虞以諾強調這一件事,程屹聞舔了舔omega腺體上滲出來的血,慢聲哄他,“我輕一點。” 終生標記的時間漫長而折磨,虞以諾一時間分不清到底是哪一種感覺操控了他的情緒。omega後脖頸處的那塊硬骨漸漸軟化,很快它就會與皮膚完全融合,變成虞以諾身體的一部分。 omega被很溫柔地放在了毯子上,餘光裏那漆黑的籠門不知何時被撞開了。虞以諾離它大概隻有一米的距離,隻要幾步他就能離開這個逼仄駭人的囚籠。但腰上那隻手穩穩摟住他,像是猛獸之於垂涎已久的獵物,絕對不給他任何逃脫的可能。 alpha似乎很喜歡在這個時候同他表白,程屹聞俯身去摸他失神的眼睛,指腹滾燙:“很愛你。” 而omega似乎還停留在被終生標記的事實裏,他的思緒變得散漫,無端端地想起程屹聞剛才那聲模模糊糊的悶哼。 很輕的一聲,很好聽,無論多少次虞以諾都會被蠱惑。 吻落在唇上,程屹聞與他耳鬢廝磨,訴說著一些情話。虞以諾遲鈍地眨了眨眼,偏過頭看見向來冷靜從容的alpha臉上出現了一絲裂縫,露出了類似於痛苦受傷的表情。 程屹聞能把每一句情話都說得很好聽,可往前一句偏偏是他用略顯幹澀的聲音跟他講:“寶寶,求你了,不要離開我。”第78章 “我喜歡你,隻喜歡你的。” 虞以諾醒來的時候腦子還不太清楚,睜眼是那盞複古華麗的吊燈。他皺起眉,昨晚的意識一點一點迴籠,虞以諾偏過頭,撞進了alpha的眼睛裏。 程屹聞見到他醒來便撤開了目光,而虞以諾不太舒服地扭了扭腰,然後側過身,主動滾進了alpha的懷裏。 “……怎麽不把我關到那個奇怪的籠子裏麵?”程屹聞沒料到虞以諾醒來的第一句話竟然會是這個,omega的身軀滾燙,程屹聞動作一僵,而後才伸手把人抱住。 被咬破的omega腺體已經愈合了,程屹聞垂著眼去摸那一塊平坦的皮膚。虞以諾感受到他的動作,悶在他懷裏去嗅他身上涼卻濃鬱的薄荷香。 “程屹聞,”omega的聲音悶悶的,聽起來有些不太真切,“我想聽聽你是怎麽想的。” “想跟我結婚,想讓我一直在你身邊,想把我關起來……”虞以諾細數著alpha曾經跟他講過的那些話,質問的語氣也是輕飄飄的,“為什麽我不管在哪裏,你總能找到我?” “是在我身上裝了定位器麽?”omega想到自己身上一直佩戴著的那條腳鏈,抬腳在被窩底下輕輕去踹眼前這個一聲不吭的alpha,“是不是這條腳鏈?” 程屹聞習慣性的沉默,虞以諾卻從他的沉默裏得到了他的迴答。他想說“程屹聞你都在監視我了還怕我逃跑嗎?”或者是“以你現在的本事,我根本無法接近其他alpha”。然而這些刻薄的話到嘴邊繞了一圈,虞以諾隻是很平靜地問他:“為什麽求我?” “程屹聞,”他去扯alpha的睡衣衣領,非要把他這副滿不在乎的偽裝撕開,“為什麽求我不要離開你?” 遺憾的是如果程屹聞願意迴答這個問題那他就不是程屹聞了,昨晚那個在他麵前痛苦脆弱的alpha仿佛是虞以諾的幻覺。後者把衣領上的那隻手拿了下來,抓著虞以諾的手腕又把人抱了迴去。 “再睡一會兒。”程屹聞把腦袋擱在他頭頂,語調一如既往的冷淡,“睡醒我送你迴家。” 虞以諾窩在他胸前冷冷哼了一聲:“迴去我就把標記洗了,上次洗臨時標記的時候我問過施抒佑,他說終生標記跟臨時標記一樣好洗。” 其實這句話是虞以諾瞎編的,先不談其他,光是洗終生標記需要承受的痛苦就是omega難以忍受的。虞以諾除非是腦子被驢踢了,否則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都不會去洗這個標記的。 果然這句話刺激到了alpha,程屹聞掐住虞以諾的後脖頸警告他:“寶寶,不要做這樣的事。” 虞以諾話裏帶刺,臉色瞬間臭了:“你真的挺好笑的,這不許那不許的。我隻是讓你迴答個問題,這會讓你少塊肉還是怎麽樣?” omega咄咄逼人,明顯有你讓我不爽我絕對不會要你好過的意思。程屹聞斂著眸,就是因為他太清楚虞以諾的性格所以才會覺得眼前的狀況特別棘手。 明明昨晚omega的意識一直都是不清醒的,怎麽自己說過的話他都記得清清楚楚?alpha淺淡的瞳孔裏閃過一絲掙紮,虞以諾看不清他的神色,又不想他把這件事再糊弄過去,於是替他把話說死了:“要麽你一直關著我,要麽你就迴答我的問題,不然你讓我出門我肯定會去洗標記的。” 終生標記好像忽然變成了虞以諾威脅程屹聞的工具,原本程屹聞隻能在乎虞以諾這個人,但有了終生標記以後虞以諾就變成了“程屹聞的omega”。如果程屹聞想讓omega一直擁有這個身份,他就不得不去順虞以諾的心意。 alpha的手一直放在虞以諾的後頸上,omega被他摸得後脖頸出了一層薄汗。片刻以後程屹聞才低聲開口,反問了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昨晚跟你一起玩的有哪些人?” 虞以諾愣了一下,老實答了:“鬱存,鄭錦航,小裴……”他念了幾個名字,又說:“就那些人啊,你不是都沒見過?” 這個迴答似乎並不能讓程屹聞滿意,alpha力氣大,身軀修長,結結實實地抱著虞以諾。omega被他掐得腰都痛了,蹙起眉去推他,渾身都繃緊了:“又發什麽瘋……” 後半句話卡在喉嚨裏,虞以諾嘶聲喊痛,程屹聞鬆了牙,頸側是一個非常明顯的牙印。 “為什麽陳文柯也在?” 虞以諾罵人的話到了嘴邊又硬生生咽了迴去,他聽著alpha不辨喜怒的質詢,心思在肚子裏繞了一圈,瞬間明白了程屹聞的想法。 明白以後omega立刻笑彎了眼睛,他埋在程屹聞懷裏嘟嘟噥噥地解釋:“是鬱存的局,我去之前他沒告訴我陳文柯也在。” “你吃醋啦?”他抬起下巴去看程屹聞此刻的表情,alpha垂下眼麵無表情地跟他對視。虞以諾學著他平時的習慣,抬手去摸他的臉頰,笑眯眯地說道:“難怪昨晚看起來那麽嚇人,原來是吃醋了。” omega是被愛的那一個人,也是永遠有恃無恐的那一個。程屹聞從他話裏聽出了揶揄調侃,可他根本無法反駁omega的話。 他不知道自己的感情在虞以諾心裏有多少重量,愛他的人太多了。或許今天虞以諾心情好了就多看他幾眼,迴應一下自己那份扭曲黑暗的愛;心情不好了他就把目光轉到他人身上,反正虞以諾從來都不缺追他的alpha,想當備胎都要拿著愛的號碼牌。 虞以諾突如其來的舉動打斷了程屹聞的思考,omega伸手費力地圈住了他的背,看起來像是把alpha整個人都抱進了懷裏。 天才蒙蒙亮的清晨,虞以諾炙熱的唿吸灑在程屹聞的耳廓。他的聲音懶洋洋的,含著將醒未醒的困頓。尾音把話黏成了一團,裏麵包裹著熾熱的情感,燒得人心尖滾燙。 “程屹聞——”omega眉眼展開,張揚惹眼的五官愈發漂亮。程屹聞向來平穩規律的心跳猛然漏了一拍,那團火瞬間就燒到了他的心髒。 “我喜歡你,隻喜歡你的。” * 就如同虞以諾猜測的那樣,程屹聞嘴上說得兇,但他確實舍不得真把虞以諾怎麽樣。兩人洗漱完程屹聞就把人送迴去了,越野車停在小區門口,直到omega的身影消失不見程屹聞才驅車離開。 虞以諾進家門前腳步遲疑了一瞬,裝作不經意地看了一眼身後。在客廳裏收拾的周姨聽到門口的聲響,一抬頭就看見omega走了進來。 “諾諾迴來啦!”周姨瞧他穿得齊整,身上也沒什麽酒味,不像是以前在外麵玩到通宵迴來時的模樣。 但他昨晚確實是出去喝酒的。 虞以諾揚起臉,高高興興地“嗯”了一聲。周姨見到他的笑容,知道他是心情不錯,於是也笑了起來:“早飯吃了沒?有沒有想吃的?阿姨現在給你做。” omega報了幾個糕點的名字,周姨笑著應了。虞以諾踩著拖鞋上樓,走到一半忽然探頭朝門口望去,虞書朗默默進門,一不小心跟掛在樓梯扶手上的弟弟撞了個臉對臉。 “哥——”虞以諾親親熱熱地喊他,眼裏的笑意卻淡了下來,“剛才都看見我了怎麽不跟我打招唿?” 施抒佑從實驗室的沙發上摔下來的時候人還有點懵,身上那隻肥得像小豬的橘貓跟散步似地在他肚子上走了兩圈,助理拿著早餐敲門進來,看見裏麵的場景差點沒憋住笑。 “老板,”他咬緊牙關,盡量使自己麵色平靜,“早餐給您買來了,您最好趁熱吃。” 施抒佑也不知道嘀咕了聲什麽,狼狽地從地上爬了起來。助理盡職地給他匯報在他睡覺時發生的一些事情,施抒佑站起來去看裏麵的那間小實驗室,歐教授戴著口罩嚴肅地與身邊的研究員討論著什麽。 他看了一會兒才開口問助理:“怎麽樣?” “淩晨歐教授出來過一次,說是讓您不用擔心。” 施抒佑應該是要高興的,畢竟整個業界都沒研究出這樣的藥劑,對於他們來講又開拓了一個新的領域。然而他一想到這個藥劑後續牽扯出來的一係列事情,他就怎麽也開心不起來。 助理還跟施抒佑說了一件事:“您讓我注意的那個研究員確實有點反常。” “我調了監控和通話記錄,發現他確實跟程家的人有來往。” alpha眉色一凜,囑咐他:“給我盯牢了,還有他的家人,也找人給我看好了。” “我是沒有跟程屹聞分手啊,你們怕程家那些爛事,所以我們就裝作分手,這樣他家就牽扯不到我了。” 兄弟倆坐在餐桌前,虞以諾舀著碗裏的餛飩,語氣輕鬆,仿佛是在跟虞書朗聊天,然而說的話卻一句比一句狠。 “我都被終生標記了,不信哥你看看,你應該也能聞到我身上alpha信息素的味道吧?” “哥,我實話跟你說吧。你別看程屹聞平時冷冰冰的,每次碰上我的事情他就特別不理智。” “他根本離不開我,你現在讓我跟他分手他真的什麽事都能做得出來,他真的會發瘋。” “我喜歡他喜歡得要死。” “哥你別想了,分手是不可能分手的。戶口本在哪裏?我決定跟他結婚了。” 去公司的路上程屹聞接到了一個電話,是一個著名的設計師。電話裏alpha說了很多關於戒指的細節,通話結束之前設計師習慣性地祝賀:“提前祝您新婚快樂。” 想要的都得到,可真當那些想要的被自己一點一點攥在手裏,願望實現的同時卻滋生出了一絲不知所措的迷茫。 程屹聞很明顯地怔了一下,而後才應道:“謝謝。”第79章 “風雨欲來。” 勺子磕在碗壁時發出清脆的響聲,餛飩做得皮薄肉嫩,咬下一口嘴裏滿是鮮美的湯汁。虞以諾燙得“嘶嘶”抽氣,虞書朗沉默地看著弟弟低頭時頸側露出來隱約的牙印,有很多想說的話,最後卻伸手抽了一張紙巾遞過去:“慢點吃,沒人跟你搶。” 虞以諾抬起頭看了他一眼,接過紙巾擦了擦嘴角的湯漬。兄弟倆對視片刻,虞書朗看起來比他想象得淡定許多。 “你說你要跟他結婚,是他跟你提的還是你單方麵的想法?” “他跟我提的。”周姨在廚房裏聽到這兩人的對話也嚇了一跳,一直以來虞以諾確實想做什麽就做什麽,但這次想做的事也太出乎人的意料了。 當初程屹聞跟虞以諾攪和在一起的時候虞書朗就沒有反對,現在他也仍舊沒有那種自家種的白菜被豬拱了的感覺。程屹聞一直是他很中意的人選,虞以諾這種性格確實需要一個能管得住他的alpha。 ——但是這一切的前提都是程屹聞足夠喜歡虞以諾。虞書朗默默推敲著剛才弟弟說過的那些話,忽然問了一個聽起來非常無厘頭的問題:“……諾諾,你說程屹聞每次碰上你的事情都會特別不理智,你舉幾個例子給我看看。” 虞以諾放下勺子狐疑地看著他,倒還是開口迴答了:“他不喜歡我去酒吧啊,每次我去酒吧玩他都要跟我生氣,然後來找我。” “也不喜歡我跟別的alpha走得很近,我跟鄭錦航聊天他都要生氣!” 不說還不覺得,一說出來虞以諾發現程屹聞確實很不講道理。 虞書朗沉默了一會兒,接著問:“那你呢?” “我?”虞以諾聽懂了自家大哥省略的後半句話,陰森森地笑了起來,“哥你知道我的啊,哪個omega敢多看他幾眼我就想挖了他的眼睛。” “不過這是犯法的,所以我不會這麽做。”omega臉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不見了,他撇了下嘴,嘟囔道,“他那個長相太吸引人了,所以隻能希望那些對他有想法的omega不要來觸我的黴頭。” 餐桌底下虞以諾晃著腿,周姨正好端著兩碗甜羹走了過來。就是因為太清楚虞以諾的秉性虞書朗才會這麽問,撇開程屹聞做過的那些“瘋事”,自己這個弟弟的占有欲也一直都挺可怕的。 後來兄弟倆又聊了很多,可虞書朗始終對虞以諾結婚的事情保持中立的態度。吃完早餐以後周姨來收碗筷,不經意間又注意到了omega腳腕上的那條紅繩,虞以諾察覺到周姨的眼神,笑嘻嘻地說:“周姨,我的腳鏈是不是很好看?” “是呀。”周姨稱讚道,“諾諾皮膚白,戴紅的更顯眼了。” 虞書朗還沒有見過虞以諾的腳鏈,兩人這麽一聊起他才去看omega的腳腕。虞以諾大大方方給他看了,還笑著說:“他送給我的,我還蠻喜歡的。” 在他人眼裏這隻是程屹聞送給虞以諾的禮物,而隻有omega自己清楚這條腳鏈代表著什麽。監視、控製,虞以諾壓根不在意這些,因為假如換作是他也會做一模一樣的事情,甚至更過分。 ——所以本質上他們倆是一類人,陰鬱、偏執,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偶爾虞以諾也思考過這樣的問題:假設程屹聞不是這樣的性格,在之前自己不斷拒絕他以後他也終於願意放他走,那他會後悔嗎? 在虞書朗無奈的目光裏omega再度想起了這個假設,虞以諾思索了一會兒仍然覺得這個問題好難,所以他決定下次去問程屹聞,讓他替自己解答。 * 幾天後程任宇果然抵達了南城,研究已經到了尾聲,大概還有一周的時間歐教授就可以交出腺體改變藥劑。 近日韓霄總是時不時地去看程屹聞,開會的時候會看他,溝通工作的時候會瞄他。他看也不是像平日裏那種不帶情緒的眼神,程屹聞一直留意著,總覺得他看自己的目光裏透露著可憐。 也許是相處了一段時間讓韓霄了解到了程屹聞的能力所以才覺得惋惜,老實講到了程任宇他們那一輩程家一直沒有培養出一個比較優秀的alpha。年輕時候的程世澤太優秀,苦心培養的程博懿最多也隻有他一半的能力。雖然程任宇一直在程世澤身邊,但小時候程任宇性格比較軟,後來分化成了omega以後又變得很激進,即使程世澤用心教導他,可是也失了那份穩重。 更不要說程任宇那些叔叔伯伯教育出來的孩子,個個都是二世祖,稍微有點出色的卻也擔不了大任。擔不了大任又成天肖想著接班人的位置,要不是程世澤一直握著那些關鍵的產業,程家早就被外麵世家刮分完了。 然而程世澤遲早都會老的,韓霄一直在他底下做事,因此很多事情他跟程世澤看到的一樣。有時候他向程世澤匯報這邊的工作情況,這位叱吒了大半輩子的老人也會忍不住歎氣。 韓霄明白他的意思,這麽看來程屹聞竟然是最像程世澤的。他冷靜,也足夠心狠,上位者最重要的這兩點外加突出的能力,程世澤每天瞧著家裏那些扶不起來的阿鬥,換作誰都會歎氣的。 隻可惜是程屹聞,偏偏是程屹聞。韓霄迴過神,發現麵前的alpha拿著一份文件指出裏麵的錯誤讓他糾正。韓霄愣了一下,恍惚間覺得剛才程屹聞的語氣很像是程世澤平時叫他辦事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