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水間在這層辦公區域的最裏邊，大概有十平方米左右。如今茶水間隻有程屹聞一個人在等水開，虞以諾不聲不響地走到門口，然後默默地站在了原地。 似乎是察覺到過於專注的目光，程屹聞轉過了頭。他看見突然出現的虞以諾也沒有露出驚訝的神情，眼神從他臉上劃過，重新轉了迴去。 虞以諾走了進去，走到他身邊。安靜的茶水間隻有熱水器運作時發出的聲響，虞以諾開口，忽然來了一句：“水還沒開。” 程屹聞沒明白他的意思，沉默著沒吭聲。 “趁水還沒開，正好我有事情要問你。”虞以諾直接伸手去拉程屹聞的手腕，程屹聞一個沒防備竟然就這麽被他拖走了。 虞以諾記得這個茶水間還配了一個很小的雜物間，雜物間的門被熱水器擋住，久而久之也漸漸被人遺忘。 茶水間是沒有空調的，狹小的雜物間就更悶熱了。虞以諾打開門的時候空氣裏浮動著細小的灰塵，雜物間裏堆滿了廢棄的辦公用品，能落腳的地方也僅僅隻能容納下一人。 程屹聞被推了進去，然後虞以諾挨著他費勁地關上了門。門一關上那種悶熱窒息的感覺就更強烈了，程屹聞皺起了眉，虞以諾整個人都貼在了他的胸膛上。 他身後是被堆起來的廢舊桌椅，堆得很高。程屹聞的後背靠在上麵，那種硌人的感覺傳遞到心髒，不上不下地吊著他。 很快他就聞到了一絲淡淡的草莓香氣，被程屹聞捕捉到，隨即他就反應過來這是虞以諾的信息素味道。 alpha眉頭皺得更緊了，一門之隔外麵響起了其他人的說話聲。有人在說你看見剛才那個omega的眼神了嗎？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才是領導。 “看見了，我還被嚇了一跳，他不是新來的嗎？他們還討論他怎麽上班第一天就睡覺呢。” 周圍的草莓香氣更重了，甜膩膩的，虞以諾像個無賴一樣釋放著自己的信息素。alpha控製不住地被吸引，他反手緊緊扣住虞以諾的手腕，omega吃痛地望向他，程屹聞卻看見了他眼底掩藏不住的笑意。 他顯然沒有料到omega會使用如此卑劣的手段，甜香綿軟的信息素味道在幾平米的空間裏迅速擴散開，勾得alpha的血液隱隱有沸騰的征兆。 其實不在發情期的omega釋放自己的信息素幾乎是沒有可能會誘導alpha發情的，但他也曾見過高濃度的omega信息素能讓alpha發情的例子。虞以諾本來也隻是想隨便試試，沒想到好像出現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手腕相貼的地方已經有了滑膩濕潤的觸覺，是程屹聞掌心的汗水。虞以諾的手腕上已經有了一圈淺淺的紅印，像是一個標記。 兩個人的身軀緊緊相貼，虞以諾順勢抱住了程屹聞的腰，看著一向冷淡從容的alpha終於露出了一絲焦躁的表情。 門外同事趁著倒水的間隙依舊在摸魚聊天，虞以諾悄然開口喊他的名字，用的是氣音：“程屹聞。” “為什麽你對別的omega那麽有耐心對我卻總是這個態度？” 他彎著眼睛無聲地笑，話卻說得委委屈屈：“這不公平。”第8章 “可是你不乖啊。” 密不透風的空間裏，似乎連空氣都凝滯了。這個雜物間沒有窗，外頭的光亮通過門縫悄悄投了進來，地板上照映出兩道交疊的影子。每一秒的時間都被緩慢延長，高溫使人發汗，悶在皮膚裏，在兩人肌膚相觸時產生熱量。高濃度的omega信息素把程屹聞緊緊包裹住，草莓味的甜香膩得人發慌。 好熱。 虞以諾趁機又摸又抱，揩了不少油，他把腦袋擱上alpha的肩膀，企圖靠近他的腺體去聞他的信息素味道。 這個姿勢反而把自己的後頸完完全全地暴露了出來，昏暗的雜物間那一截白皙的皮膚看起來特別顯眼，白晃晃的，生嫩的白。程屹聞垂下眼皮，看著麵前那個肆意妄為的omega，抬起了手。 一如想象中的觸感，溫熱細膩，程屹聞的手按上他的後頸，omega最脆弱的腺體被人摁住，虞以諾小小地驚唿了一聲，幾乎在同一時間意識到一個事情—— 他沒有感覺到alpha的信息素，說明程屹聞根本沒有動情。 虞以諾非常不甘心，以為是自己嗅覺出了問題，還想湊得更近點。程屹聞掐著他的後頸把人從自己胸前移開，alpha與omega體力上的差距令虞以諾完全沒有反抗他的能力。兩人動作間弄出了不小的動靜聲，虞以諾身上有一股瘋勁兒，不管不顧地撲上來，程屹聞被他撞倒在身後那排廢棄桌椅上，上麵的灰塵撲簌簌地落下來，程屹聞吃了一鼻子灰。 好在外麵摸魚的同事已經離開了，程屹聞注意到外麵沒人以後也不再縱容虞以諾，直接推開他朝門外走。虞以諾又去拉他的手腕，程屹聞被他拽得踉蹌了一下，迴身大力甩掉了他的手。 虞以諾額前都是汗，他失了力，後退好幾步才穩住身形。四目相對，程屹聞臉上染了怒意，虞以諾望著他，倒覺得他這副模樣比之前那張冰山臉更吸引人了。 他踱步走到他麵前，絲毫沒有肇事者的自覺。程屹聞的目光一瞬不瞬地攥著他，五步、三步、兩步……最後兩人的距離又縮小到了一步以內。 濃而厚重的信息素味道燒灼著alpha的神經，他似乎非常擅長控製自己的情緒，那幾秒鍾的怒意仿佛成為了虞以諾的錯覺。程屹聞低頭看他，眼睛線條幹淨分明。 他開口，語氣倨傲而無奈，仿佛剛才發生的一切在他眼裏就是一個幼稚的笑話：“鬧夠了吧。” 程屹聞生氣、發火更甚至是厭惡他，虞以諾都能接受，但他根本沒料到程屹聞會是這樣的態度——不在乎，他壓根就不在意這一切。 意識到這些的虞以諾眼眶頓時紅了，他像是一隻被激怒的小獸，抬手去扯程屹聞的領口。alpha的襯衫被扯得皺皺巴巴，程屹聞順著他的力道垂下頭和他對上視線。虞以諾細白的手指定格在純黑色的襯衫上，他的指尖泛著白，微微發顫。 虞以諾緊緊抿著嘴，額前的頭發已經被汗浸濕了；雜物間太熱了，他的臉頰兩側被悶出一抹不自然的潮紅。程屹聞瞧著他狼狽的模樣，像是不忍心，終究是軟了腔調，很奇怪地詢問他：“你為什麽要一直糾纏我？” 他問得冷靜又困惑，仿佛這是一道非常困擾的難題。為了探究這個問題的答案，程屹聞竟然主動伸手去觸碰了虞以諾。 這個舉動來得猝不及防，虞以諾愣愣地感受著程屹聞堪稱溫柔的觸碰，一時間怔在了原地。 alpha的指尖劃過omega額前一簇一簇的劉海，略顯淺色的瞳孔少了常見的冷淡，多了一絲難以捉摸的溫和。他的指尖從虞以諾的額頭滑落到他的臉頰，沿著他白嫩的皮膚一路向下，最後停格在了他的後脖頸處。 程屹聞等了一會兒沒等到他的迴答，便拿指尖一下一下敲擊著omega後脖頸的腺體。虞以諾控製不住地渾身發抖，他泄了力，襯衫領口處那快要窒息的力道漸漸消失了。 alpha掃了一眼自己皺巴的襯衫，明知故問道：“你喜歡我嗎？” 這句話似乎是一個開關，原本還在愣神的虞以諾忽然有了迴應。他伸手去抓那隻在折騰自己腺體的手，其實虞以諾根本沒用多少力，可程屹聞並沒有反抗，任憑omega把自己的右手扣進了掌心。 虞以諾的手覆在他的手背上，omega生了一副好相貌，當初他第一眼看見他的時候就察覺到了。因著這副好相貌，連肆意妄為的性格都與他本人顯得特別合襯。雖然虞以諾沒想明白程屹聞突如其來的主動，但肢體動作比大腦反應得更快，然而在同一時間程屹聞也察覺出來了，他輕輕掙動手腕，在虞以諾的五指扣進自己的指縫前掙脫了他的掌心。 十指相扣的動作落了空，虞以諾又有點惱了，而這迴程屹聞卻吝嗇地收迴了那點溫柔，他慢慢直起身，拉開了兩人的距離。 他居高臨下地看他，虞以諾那點驕縱的強勢早已經被磨光了。他委屈得不得了，仿佛在控訴程屹聞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我明明說過要跟你交往的。” 程屹聞的眼神在他臉上劃過，接著注意到了他手腕上那圈紅紅的指印。他伸手過去，指腹慢條斯理地摩挲了幾下那圈紅印，然後開口說了一句很親昵的話，語氣卻冷淡極了：“可是你不乖啊。” 雜物間的門被打開了，離開前程屹聞迴頭看了一眼，虞以諾低著頭，身上那件花裏胡哨的白t沾滿了灰，如今變得灰撲撲的。 alpha的信息素後知後覺地彌漫開，程屹聞捂住腺體很快控製了那一點外溢的信息素。虞以諾並沒有跟上來，一個人站在那個髒兮兮的雜物間裏，像是一隻被拋棄的小動物。 看起來好可憐啊，alpha心想，下次要乖一點吧。 -------------------- 求求海星了，求求了，別逼我跪下來求各位寶！！！第9章 “願者上鉤。” 虞以諾迴辦公室之前先去洗手間洗了把臉，冰冷的水珠沿著臉頰滴滴答答地往下淌。鏡子裏的omega唇紅齒白，臉型小巧，他對著鏡子露出一個很乖巧的笑，長長的睫毛沾了水，笑起來的時候像是隔了層朦朦朧朧的水霧。虞以諾眨了眨眼睛，睫毛上的水珠隨著動了動，順著眼瞼慢慢流了下來。 他斂了笑容，自始至終眼裏始終沒有笑意。虞以諾伸手抹了把臉，他的t恤領口洇濕了一片，omega抽了幾張紙巾去擦，非常不耐煩的表情。 辦公區域裏的場景仍舊和他離開之前一樣，大家都在做自己的事情，程屹聞依然不在工位上。孫宜青對著電腦屏幕敲鍵盤，餘光看見他進來，驀地開口：“那個……剛剛有人找你……” 虞以諾腳步一停，目光凝在他的臉上：“誰？” 大家同為omega，可孫宜青性格敏感軟弱。虞以諾長得漂亮又吸引人，他卻敏銳地察覺到虞以諾對自己的敵意。 孫宜青確信自己與他毫無交集，他有些莫名，但還是老老實實迴答道：“……我不認識，是人事部的，剛剛才走。” 虞以諾點了點頭，臉上也沒什麽反應。離開前他伸手點了點一旁空空的工位，問孫宜青：“他來過沒？” “幾分鍾前來過了，現在去找章姐了。”孫宜青朝他友好地微笑，這個示好的表情顯得他臉上的小雀斑更可愛了。 虞以諾看到他的笑容就覺得煩躁，聯想到程屹聞說他不乖，看著眼前這個omega過分乖巧的模樣隻覺得胸口有一團無名火在燒。他一聲不吭地走了出去，上樓梯，然後來到了九樓。 在認真辦公的中層領導們一抬頭就看見虞家小少爺氣勢洶洶地衝了進來。有人想跟他打招唿，看著他不太好看的臉色也立馬收了心思。虞以諾徑直走到人事部，正好撞見程屹聞從裏麵出來。 alpha看見他風風火火的模樣，又一直堵在門口，隻能側身從他身邊經過。虞以諾很蠻橫地攔了他一下，可一觸到程屹聞看過來的眼神，他積攢起來的氣勢又跟泄了氣的皮球一樣往外漏氣。 程屹聞似乎知道他想說什麽，身後的辦公室裏章姐和另一位中層都滿臉驚異地瞧著他們。程屹聞側著身，視線瞥過發現了他洇濕的領口，薄薄的白t沾了水變得有點透明，現在貼在鎖骨下方，alpha盯著那片嫩白的皮肉，低聲開口：“迴去說。” 這簡單的三個字很奇異地安撫到了虞以諾，他緊緊地盯著程屹聞，而後腳步後退，給他讓出了位置。 程屹聞不再停留，從人事部離開，迅速消失在他們的眼前。 “虞少。”另一個中層很客氣地同他打招唿，剛才也是他來找虞以諾的，“虞總說您沒接他的電話，他問您中午想吃什麽，他讓戴哥先去預定。” “不用，我跟同事一起吃。”虞以諾頭朝外看，望著程屹聞離開的方向，接著迴頭問他們，“你們來找他來幹嗎？” “哦……我們給他辦了入職手續，順便問了問他的職業規劃。他能力好像不錯，我們打算好好培養他。” 虞以諾點了點頭，章姐迴想著兩人剛才的肢體動作，心中的猜測慢慢得到證實。而小少爺絲毫不擔心他們會怎麽猜，甚至在離開前想起了什麽，又轉身叮囑他們：“我在追程屹聞。” 那位中層愣了一下，猛地瞪大了眼睛。 “以後有什麽安排的話記得把我跟他分到一組。”虞以諾靜靜地下達指示，“還有，不準跟我哥說。” 虞以諾說完自己想說的便離開了，而被迫吃到瓜的兩位領導麵麵相覷，章姐歎了口氣，安慰另一位受驚過度的同事：“不然你以為小少爺為什麽會無緣無故來公司？你真當他閑得慌嗎？” “可是那個程屹聞看起來……” 章姐微笑著捂住了他的嘴巴：“好了你不要再說了，不知道什麽叫禍從口出嗎？” * 程屹聞一迴到辦公室孫宜青就湊了上來，眼見著快到了下班時間，孫宜青想約程屹聞一起吃午飯。 “我中午還有事。”程屹聞直接拒絕了他。 剛剛還沒察覺，現在孫宜青突然注意到程屹聞微微發皺的襯衫，他確信自己的記憶沒有出錯，早上來上班的時候他的襯衫領口是非常齊整的。 沒多久虞以諾也迴來了，他口袋裏的手機不停地振動著，是鬱存打來的。 虞以諾一進來就看見孫宜青黏著程屹聞，他接起電話，眼睛盯著他們，語氣不太好：“喂？” “喂，諾諾，你在哪兒呢？”鬱存剛睡醒，人還有點不太清醒。 “我在上班啊。”虞以諾皺著眉，不明白鬱南風知我意存為什麽要問廢話。 鬱存愣了一下：“真在上班啊？！” “騙你幹嗎？” 鬱存的瞌睡瞬間全醒了，他沒想到虞以諾動作真那麽快：“那早飯呢？！” 哪壺不開提哪壺，一提這個事虞以諾就鬱悶：“買了。” “他是不是很感動？”鬱存默默感慨，畢竟很少人能感受到虞以諾的好。 虞以諾懷疑鬱存是故意來揭他傷疤的，他態度變得愈發糟糕：“你有什麽事嗎？我還在上班沒那麽空陪你聊天。” 孫宜青觸到虞以諾不善的目光，有些害怕地縮了縮脖子。虞以諾瞧他終於不再糾纏程屹聞，臉色才好看不少。 鬱存立刻意識到了什麽，驚疑地質問：“不會吧？！諾諾，他不會沒吃吧？！” “我掛了。” “等等等一下——”鬱存趕緊叫住他，“諾諾，下午他們要去海邊玩，你去不去啊——” “不去，我要上班。”虞以諾見鬱存說的還是廢話，幹脆地掛斷了電話。 兩位領導讓程屹聞整理明天開會需要的文件，程屹聞打開他們發過來的電子文檔，還沒看幾眼一旁就響起了椅子的滾輪滑動的聲音。 虞以諾慢慢悠悠地擠到他身旁，硬是把自己的椅子也擠進了程屹聞的工位範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