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蘭燼眼神渙散地聽謝拾檀三言兩語介紹了一番,每個字他都聽得懂,但組合在一起,腦子就分析不出來了。


    他恍恍惚惚地盯著謝拾檀,視線不由自主地落到對方白皙修長的脖頸上,盯著那片溫熱的肌膚,陡然生出股狂亂又難以抑製的渴望。


    想觸碰,想被擁抱,想要對方的體溫。


    他冷得真的快哭了。


    但殘存的理智讓溪蘭燼沒伸出手,隻能哼唧:“小謝……我要冷死了……讓我碰碰你的手吧,我就碰碰……我不亂摸……”


    謝拾檀:“……”


    若在全勝之時,他可以幫溪蘭燼將體內的寒花拔出來。


    但現在顯然做不到。


    雖然在杏林中時,他並不需要溪蘭燼替他擋花。


    但無論溪蘭燼是何人,有何目的,那日將他從山下帶走,就已經破壞了那些人的刺殺計劃。


    也算是幫到他了。


    片晌,謝拾檀垂下眸,兩指並攏,削下一截白發,撚指化繩,另一頭遞給了溪蘭燼,語氣平靜:“係上。”


    溪蘭燼冷得手指僵硬,係了好幾次,才終於將這截白發所化的長繩係在了手腕上。


    微微的暖氣順著白繩傳遞過來,一點點驅除了身體深處的寒意,雖不是直接接觸,不似之前那樣即刻有效,但好歹不會覺得快被凍死了。


    溪蘭燼冷得發白的臉色緩過來不少,隻感覺自己在鬼門關繞了一圈,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望向繩子另一頭。


    謝拾檀隨意將白繩係在了食指指根,玉石般冰冷修長的指節,被白發所化的繩子圈著,有種別樣的美感。


    一如他本人般寒漠冷淡,如雪似玉。


    溪蘭燼的腦子恢複正常運轉,想到謝拾檀對寒花的介紹,頓時陷入沉默。


    他欲言又止了片刻,還是沒有就這破花繼續問下去,食指無意識地繞著白繩扯了扯,問起另一件事:“小謝,我們是怎麽逃出來的?”


    謝拾檀皺起眉,指尖一動,就要把發繩截斷。


    溪蘭燼趕緊停止自己手癢的小動作:“我不扯了我不扯了,小謝你最好了,千萬別抽迴去!”


    發覺謝拾檀的動作停下後,溪蘭燼老實下來,當個乖寶寶,免得小謝一言不合又要他命。


    他想起杏花林裏的事,又扭頭關切地問:“小謝,你有沒有受傷?我這兒有傷藥,要是受傷的話別硬撐。”


    “沒有。”


    溪蘭燼真情實感:“哇,小謝真棒!”


    “……”


    僅憑頭發傳遞的溫度還是不太夠,背後活像有鬼在吹陰風。


    溪蘭燼的視線無意識地在謝拾檀裸露的肌膚上掃來掃去,片晌,艱難地移開視線,掩飾性地從地上隨便撿了根樹枝,翻了翻麵前的火堆。


    原本有些黯下去的火光又躍動起來,發出輕微的劈啪聲,襯得深林中的夜色愈發靜謐。


    謝拾檀靜靜坐在一側,像一朵月下幽曇,雙眸閉合著,鼻梁直挺,暖黃色的火光映照在他臉上,冰雪清淩的麵容被勾勒得好似柔和了幾分。


    溪蘭燼隨意攪著火堆,一下一下繼續偷瞄,心底嘖嘖不已。


    這麽漂亮的美少年,長大了肯定是一等一的禍水,也不知道以後會便宜了誰。


    偷瞄了會兒,察覺到謝拾檀的臉色越來越冷,像是開始不耐了,溪蘭燼果斷開口:“對了,我還沒問,我們現在在哪?”


    謝拾檀:“望星城外。”


    溪蘭燼之前和那名叫老胡的商人旁敲側擊過這個世界的情況。


    商人行走四處,見多識廣,老胡又喜歡顯擺自己的見識,給他把四大洲的特色和風土人情都說了說。


    譬如望星城,是整個宴星洲的中心城,也是四大洲中,最大最繁榮的城池,消息四通八達,許多新鮮玩意,都是從望星城裏傳出去的。


    望星城不在任何仙門的庇護範圍內,背後是幾位散修大能撐腰,城中凡人修士皆有,所以為了避免修士起紛爭傷及無辜,一旦入城,便禁止打鬥。


    溪蘭燼好奇問:“小謝,你是想去望星城嗎?”


    謝拾檀略微點了點頭。


    去城裏探探,看看他受傷失蹤的消息,是否傳出來了。


    溪蘭燼思索了下:“那等離開望星城後,我們就去藥穀吧,離望星城不算遠,都說藥穀弟子醫術無雙,應該能治好你的眼睛。”


    見他想到去藥穀,第一反應卻不是找藥穀的人拔除寒花,而是給他治眼睛,謝拾檀挑了挑眉。


    溪蘭燼抽出被火燎得焦黑的樹枝,碎碎念道:“不算太遠,但也不是很近,咱倆這老弱病殘的,萬一在去藥穀的路上,又遇到我那堆仇家怎麽辦?要是有個厲害的人罩著我們就好了……小謝,你說這世上,還有誰能罩我呢?”


    謝拾檀靜默片刻,帶著幾分冷凝的警惕與試探,緩緩道:“妄生仙尊。”


    聽到這個尊號,溪蘭燼先是一怔,隨即反應過來,驚喜不已:“對啊!”


    小助理怎麽說的來著?


    妄生仙尊是書裏的戰力天花板,常年閉關於照夜寒山,不問世事,世人莫不尊崇敬畏仙尊,許多人聽到仙尊的名號,都會嚇得魂飛魄散。


    那借用借用仙尊的威名,震懾原身惹來的那群仇家,說不定行得通?


    趕巧他們現在要去望星城,在望星城散播消息的話,估計幾日之內就能傳遍各大洲了。


    溪蘭燼用燒得焦黑的樹枝在地上寫寫畫畫,琢磨起來。


    該怎麽借用仙尊的威名,才能做到速度最快、效果最大?


    朋友?不行,八卦群眾不會被平平淡淡的朋友關係吸引。


    父子?這個夠刺激夠吸引眼球,但他不太想平白認個爹。


    冥思苦想了一陣,溪蘭燼靈光一現,抬筆,刷刷刷寫下“蹭熱度捆綁炒cp”幾個大字。


    溪蘭燼入行沒幾年,已經見慣了捆綁炒cp,如今這世道,沒幾個緋聞cp都不好意思出門和別人打招唿的。


    簌簌的聲響過了會兒才停下,謝拾檀淡聲問:“想好了嗎。”


    溪蘭燼滿意地放下筆:“想好了。”


    “你待如何?”


    溪蘭燼:“我打算,蹭蹭謝仙尊的熱度。”


    謝仙尊本尊:“?”


    第6章


    溪蘭燼心裏差不多有主意了,從儲物玉佩裏摸出紙和筆,唰唰唰飛快填充自己大膽的計劃。


    由於左手係著繩,怕動作幅度大了,打擾到謝拾檀,他隻能把紙疊在膝上,右手寫得飛快。


    但他又手癢,沉浸在某件事裏時,會不自覺地有些小動作,不知不覺間,捏著那根白發化成的長繩,順著繩子,一點點摸索過去。


    窸窸窣窣一陣。


    下一秒,一股徹骨的寒意騰地從體內席卷而出。


    溪蘭燼嘶地一口氣,飛快撚訣將斷開的發繩續上,無比誠懇地認錯:“我錯了小謝,我真的不亂碰了。”


    謝拾檀臉上沒什麽表情。


    但溪蘭燼莫名覺得,他要是再敢亂動一次,小謝八成會把他的手砍了。


    真是……相當冰清玉潔的大小姐脾氣啊。


    溪蘭燼這次留了個神,控製著自己喜歡瞎動的手,將計劃補充完畢。


    等他落下最後一筆時,夜色愈發深了。


    肚子裏咕地響了兩下,溪蘭燼才後知後覺想起,好像很久沒有進食了。


    築基期才能辟穀,他的修為還沒達到那個條件。


    溪蘭燼扭過頭,望向入定了一般、側容冷如霜雪的謝拾檀,帶著幾分期待:“小謝,你餓不餓?”


    小謝不理他。


    溪蘭燼站起來,測了測兩人之間那根白繩的長度,大概能伸縮四尺遠,說短不短,但說長也不長。


    他摸了摸癟癟的肚子,又迴頭看了看一動不動入定的小謝,張了張嘴,委委屈屈地坐迴來,默默把自己裹成春卷,嘀嘀咕咕地催眠自己:“我不餓,我一點也不餓,一晚上罷了,我可以撐過去的,等明兒去了望星城,點上一桌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兒、燒花鴨、燒雛雞、燒子鵝……”


    本來還沒那麽饞的,報菜名越報越饞了。


    吸溜。


    謝拾檀:“……”


    聒噪。


    溪蘭燼嘀咕了半晌,決定早點睡覺,等睡著就不餓了。


    正琢磨著該以什麽姿勢入睡,好減少對謝拾檀的幹擾,旁邊的樹叢忽地沙沙動了動,似乎有什麽東西跑了過來,即將從裏麵奔襲而出。


    溪蘭燼雙眼一眯,警覺地扭過頭,暗自掐訣。


    下一瞬,就見一隻肥嘟嘟的野兔從樹叢裏飛蹦出來,咚地一聲,以視死如歸的氣勢,猛然直直撞在了他旁邊的樹幹上,樹葉都被撞得沙沙一陣響,落葉紛紛。


    樹下碰瓷自殺的兔子兩腿一蹬,含笑九泉。


    這叫什麽,守株待兔?


    溪蘭燼怔了幾秒,緩緩明白過來,唇角一揚,望向麵色淡淡的謝拾檀:“謝謝你呀小謝。”


    謝拾檀閉著雙眸,神色古井無波,沒有迴應。


    他隻是被溪蘭燼的喋喋不休吵得不耐了。


    再吵個沒完,撞在樹上的就是他的腦袋了。


    溪蘭燼朝著樹下的兔子勾勾手指,兔子便被隔空抓了過來,他拎著兔子耳朵,提溜著左看右看,眼睛亮晶晶的,沙啞的嗓音帶著輕快的笑意:“兔兔好可愛啊。”


    是一句真心實意的讚美。


    謝拾檀還以為他突發善心,又聽溪蘭燼自言自語:“這麽可愛,不做好吃點都對不起它了。”


    謝拾檀:“……”


    附近就有流動的溪水,用控物術取來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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