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宋曄一行人踹開屋門的時候,溪蘭燼已經帶著謝拾檀用輕身術奔出城門,鑽進了幾十裏外的一片杏花林中。


    淡粉漸白的杏花紛紛落落,拂來滿身猶帶春寒的杏花香。


    冰清玉潔的小美人不喜歡被觸碰,溪蘭燼拎著他的袖擺,小心翼翼地不沾到他的皮膚。


    免得又被當流氓變態。


    估計已經被發現了,溪蘭燼也就不再繼續偽裝,把自己身上的老婆婆幻化術解除後,又扭頭幫身邊的老頭子解除了,嘖嘖道:“小謝啊,小小年紀,怎麽就那麽要麵子呢,要你裝老婆婆還不肯,耽擱了那兩下,差點沒能跑出來。”


    謝拾檀這輩子第一次有這種經曆,闔著眼,不是很想說話。


    畢竟向來隻有妄生仙尊提劍殺人,殺的還都是跺跺腳就能震塌一方的大能,尋常人都不配死在仙尊劍下。


    從未有過避小小的築基期和金丹期風頭的經曆。


    溪蘭燼捏著謝拾檀的衣袖,腳尖一點,帶他縱身躍起,迴頭瞄了眼已經看不到輪廓的仁仙城,唇角勾了勾:“我的運氣不錯,第一次施展幻化術就成功了,幸好那個金丹期沒注意我們,他再多掃一眼,我們就露餡了。”


    他剛剛用的幻化術,是記錄在《修真界基礎術法大全》裏,比較難那一梯隊的法術。


    和斂息術相似,這個法術對靈力的要求不高,反倒對神識的強度要求高,所以低階修士往往難以修成,而且很容易露出破綻。


    但直接迎上那群人才是傻帽,事態緊急,溪蘭燼就冒險選擇了這個法術。


    聽到溪蘭燼的聲音,閉著雙眸的謝拾檀才略微偏了偏頭。


    運氣?


    恐怕不是。


    能在那種時候,翻開術法書,在三息之間學會一個對他這個境界而言頗為困難的新法術,唯有一種可能。


    神魂強悍,神識遠超修為境界。


    但這麽弱的修為,與神識境界遠遠不符。


    ——除非是被奪舍了。


    此人靈力低微,但身上秘密頗多。


    雖有揣測,不過謝拾檀現在無法動用靈力,探查溪蘭燼是否被奪舍了。


    溪蘭燼的適應能力向來驚人,已經習慣了在謝拾檀麵前自說自話,也不管他聽沒聽、是否會作答:“現在我們離仁仙城很遠了,他們應該追不上來……”


    安靜了一路的謝拾檀忽然微側過頭,薄紅的唇動了動:“未必。”


    溪蘭燼:“嗯?什麽未……”


    他帶著謝拾檀落迴地麵,正要繼續施展輕身術躍起時,話音陡然一滯,腳步停下來,明白了這倆字的意思。


    不遠處的杏花林中,十幾個青衣修士正手持長劍在等著他。


    除了在客棧見到的那些,還有守在城門口那幾個。


    溪蘭燼舔了舔小犬牙。


    也對,若隻是一群築基期修士,肯定追不上來,但裏麵還有個金丹期修士。


    這要是讓他一個煉氣期的小修士溜走了,差不多也可以自毀金丹了,沒臉見人。


    溪蘭燼掂量了下自己學的那幾個小法術,以及體內稀薄可憐的靈氣,並不是很想嚐試越級挑戰金丹期的權威。


    這是要剛落地的嬰兒參加百米賽跑啊。


    這群人不依不饒的,莫不是原主闖了禁地後,還偷拿了什麽?


    畢竟守城門的修士也說他是“小賊”。


    正琢磨著要不要再翻翻那個貧瘠的儲物玉佩,看看能不能從那可憐巴巴的幾樣東西裏,尋摸出一個可能是門派重物的東西。


    溪蘭燼就察覺到一道火熱的視線落在了他的臉上。


    宋曄抱著手,目光直勾勾地盯著溪蘭燼,眼底摻著快意和憤恨,嘴角一歪,卻是笑了起來:“談溪,還想往哪兒跑?上次你捅了我個對穿,你說,這次我該怎麽捅迴去?”


    話說到後麵,卻有些曖昧不清的味道。


    原身之前行走江湖,居然用的也是談溪這個名兒?


    不會吧,這腦迴路也能撞,歪打正著了?


    溪蘭燼一怔之後,聽清宋曄的後半段話,頓時一陣雞皮疙瘩。


    噫惹,變態。


    溪蘭燼麵露嫌棄:“小謝快捂耳朵,別聽這種話!”


    小崽崽可聽不得這話!


    謝拾檀:“……”


    宋曄眼神貪婪地在溪蘭燼上上下下掃了個遍。


    立在杏花樹下的少年紅衣如楓,微微上翹的睡鳳眼下一點小痣,透著些睡不醒似的散漫,透著些微不似宴星洲人的風情。


    他直勾勾地盯著溪蘭燼,露出個古怪的笑:“瞧著比上次還好看了,上次還有點木木的,這次看起來機靈了許多,連金丹期修士都被你騙過了。”


    頓了頓,宋曄的視線才轉到被溪蘭燼刻意擋在身後,隻露出小半邊臉的謝拾檀。


    雙眸閉合,長睫低垂,霜發如雪,是副清冷而昳麗到了極致的眉眼。


    宋曄挪不開眼了。


    那般姿容勝雪的存在,僅僅是窺視一角,也叫人心跳加速,竟好似下凡的謫仙,淡淡地與塵世格格不入,叫人不敢生出褻玩之心。


    越看越叫宋曄興奮:“哦?沒想到,你還給我帶來個新的小美人兒。”


    謝拾檀冷眼旁觀著這一出戲,察覺到那道露骨視線落在自己身上時,擰了下眉。


    多的是人跪俯在妄生仙尊麵前,戰戰兢兢,不敢抬頭,還從未有人敢這般注視、冒犯他。


    除非是眼睛不想要了。


    下一刻,他察覺到,溪蘭燼狀似無意,往左側挪了一小步。


    不偏不倚,正好將他徹底遮擋在身後。


    溪蘭燼抱著手,懶洋洋的:“這位少主,我看你一副腎虛體弱的樣子,怎麽胃口還挺大?”


    宋曄十幾歲就禁不住美色誘惑,沒了元陽,多年來沉溺美色,荒廢修行……的確是虛。


    但男人最好這方麵麵子,當著十幾個下屬的麵被這麽說,他的臉色霎時陰寒下來,惱火地命令:“跟他廢話什麽,給我拿下!”


    ……廢話的不是少主您嗎。


    周圍十幾個築基修士麵色古怪,不過聽到命令,還是禦著長劍,齊齊圍來。


    大概是覺得十幾個築基期修士,拿下溪蘭燼手到擒來,那個獨眼修士並未跟著出手。


    這給了溪蘭燼機會。


    來到這個世界,他第一個學會、也最熟練的法術,是控物術了。


    無他,主要是懶。


    這個法術太適合懶人了。


    學會控物術後,坐在原地,意念一動,就能把想要的東西招過來,隨心所欲,非常方便。


    既然能控製帕子茶盞靴子衣裳水果食物……那控製修士的飛劍,也不是不可以吧?


    溪蘭燼腦中陡然冒出這個念頭,小心地拽著謝拾檀的袖擺,注意到不碰到他,帶著他翻飛而起,迅速飛退。


    他的速度幾乎趕得上築基期修士的速度了,快得出乎眾人意料,不過那些青衣修士也不傻,立刻分散開來,包圍成圈。


    在他們看來,若不是要小心顧忌著,別傷到圈裏這倆人的臉,不過一個煉氣期,一個病歪歪沒修為的凡人,直接拿下就是了。


    其中一個急功近利的圓臉修士飛速襲來,想要最先擒下倆人,得到少主的青眼。


    溪蘭燼盯著那柄劍,左手兩指一並,低喝:“奪!”


    下一瞬,圓臉修士腳下的劍突然顛簸了一下。


    隨即就脫離了他的控製,嗖地飛了出去!


    那個修士“啊”地驚叫一聲,嘭地一聲摔到了地上,其他修士見此情況,嘩然一片,立刻停了下來,驚疑不定地望著溪蘭燼,一時竟不敢再靠近:“怎麽迴事?”


    “方才是怎麽了?”


    “他奪了周師兄的飛劍,怎麽可能!”


    謝拾檀若有所思。


    這個自稱談溪的人,神魂果然異常,強大到神識可以輕鬆奪走築基期修士的飛劍。


    溪蘭燼也沒想到居然這麽順利,愣了一下,握著那柄劍隨意揮了兩下,破空聲頓起。


    他環視一圈,心裏陡然冒出個更大膽的念頭,嚐試著像剛才那樣,凝聚注意力,用出控物術,去搶奪剩下那群修士的飛劍。


    霎時,空中驚唿聲連成一片,如同下餃子一般,嘩啦啦掉下去了一大片人。


    築基期修士做不到禦空而行,隻能禦劍而行,劍被奪走了,自然是沒法待在空中了。


    比起摔到地上的痛感,眾人更多的感受是懵,以及對未知的恐懼。


    他們的飛劍,被一個煉氣期的小修士奪了?


    而且是……十幾把飛劍,一起,全被奪了?


    連那位獨眼修士都做不到這種事!


    此人莫非是什麽隱藏修為的大能?!


    溪蘭燼靈力稀薄,憑借輕身術的身法,滯空那麽一會兒,就已經很了不得了,跟著落迴到地上。


    紛紛揚揚的杏花翩翩而落,衣紅如楓的少年護著身後的人,身周十幾把飛劍遊魚一般,懸浮飄動。


    一時間所有人駭然無聲。


    溪蘭燼摩挲著下巴,也有些震驚:天才竟是我自己?


    還是說,原身是個天才?


    可是原身如果真是個天才,修為怎麽能爛到這個地步?看起來都十八九歲了,才煉氣期。


    聽說那位妄生仙尊,十九歲的時候,都金丹期快元嬰了。


    被奪走飛劍的那十幾人已經失去了戰意,溪蘭燼很快迴過神,現在不是思考原身問題的時候。


    越過身前的十幾把飛劍,他望向有發號施令權力的宋曄,想故弄玄虛,把他嚇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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