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頭種了五畝大蒜。


    去年秋上白露後,每到清晨地裏白皚皚下一層霜露。


    正是種蒜季節,村裏人都說:“去年種蒜賠掉腚了,今年打死也不種了!”


    不種蒜種啥,種糧價格稀爛賤,都到這個季節了,還能種啥?管它呢!王老頭一橫心,五畝地全種上了大蒜。”


    轉過年五六月份,市場大蒜價格瘋漲,大蒜販子親自來地頭,一斤給六元。


    王老頭喜得合不攏嘴,五畝大蒜滿打滿算掙了二十多萬元。


    王老頭種大蒜發財出名了,沒幾天傳遍全村。


    這天,賣完大蒜,王老頭在門口拾掇農具,李二走來了,老遠衝王老頭笑,說:“恭喜發財!”


    王老頭知道是說大蒜的事,喜滋滋說:“哦哈!賺了二十來萬,真沒想到啊!”


    李二臉上擦過一絲陰雲,瞬間又笑。


    李二是村長,村長管村民蓋房打牆,修路挖溝,村裏亂七八糟的事都管。


    王老頭恭恭敬敬對李二說:“過幾天請你喝發財酒!”


    李二還是笑,兩隻眼睛滴溜溜瞅王老頭院子,說:“發財了,還住這破屋破院?趁有錢還不換換?”


    這幾年,發財的村民都蓋了新屋,王老頭算計著孩子大了要花錢,沒舍得要新宅基地蓋屋。


    李二說:“不蓋新院子,舊屋總要翻蓋一下吧!建設新農村,你不能扯後腿啊!”


    李二一句話,正中王老頭下懷,早幾年間,王老頭也這樣想:等有了錢,翻蓋一下老院的舊屋。


    李二見王老頭有這個意思,說:“你如有意願,先動手蓋著,事後我給你去鄉裏辦審批手續。”


    王老頭說:“能行?”


    李二說:“能行!”


    王老頭步量步量老宅尺寸,問李二:“還按照原來宅基地大小蓋?”


    李二說:“寬度不變,你往街上擴兩米長,蓋一整院子大大方方看著順眼。”


    王老頭擔憂說:“能行?”


    李二說:“能行!”


    王老頭又問:“萬一擴街咋辦?礙事不?”


    李二說:“街寬著呢!又不擴街,你不用擔心!”


    王老頭是實在人,當天就動手拾掇屋裏的東西,又請來建築隊,簽了協議。


    不幾天,拆了舊屋,挖好地基,運來砂石水泥磚塊。


    新屋蓋一米多高的時候,鄉裏來人了,說:“有人舉報你私自建房,請立即停工!”


    王老頭說:“村長批了!”


    鄉裏人說:“村長批了還要到鄉裏批!沒辦好手續動工違法!”


    王老頭說:“村長讓我先蓋著,後邊他給我辦手續。”


    鄉裏人把李二叫來。


    李二說:“我讓你先拾掇屋裏的東西,沒讓你蓋!”


    一句話,說的王老頭大罵:“你真不是東西!是你親口說的,又不承認!”


    鄉裏來人看看王老頭還是舊院子,同情他,說:“迴去研究研究,給你補辦個手續吧!”


    王老頭千恩萬謝,說了一陣好話。


    李二氣哼哼走了。


    手續很快補辦好了,用一個月時間,新院落建好了。


    王老頭搬新家這天,特意放了鞭炮喜慶喜慶,中午,一家人弄上幾個菜,一瓶酒來慶賀。


    菜還沒上齊,門被拍的咚咚直響,李二叼著煙走進來。說:“吆!口福不錯啊!”李二陰陽怪氣的,眼睛盯著新院落。


    王老頭客氣的說:“村長,請你喝兩盅,來!坐!坐!”


    “我不坐,忙得很!”李二眼睛又盯新屋。


    “忙啥啊!坐坐吧!”王老頭又讓。


    李二撇撇嘴說:“修路的事。”


    “修路?”


    “是修路!”


    “修啥路?”


    李二瞅一眼門外,說:“咱們街不符合新農村要求,擴街!”


    王老頭一聽說擴街,擔心擴到自己院裏,問:“擴多寬?”


    李二又陰陽怪氣的說:“這不,為這事找你嗎!”


    “找我?”王老頭吃一驚。


    “是找你,你這屋蓋的礙事,要拆去一半。”


    王老頭一聽頭蒙了,蓋屋花去自己種蒜掙得二十萬元,還借了親戚的錢,才蓋上幾天,又要拆了,花的錢白白打了水漂。


    王老頭哀求說:“能不能不擴街?”


    李二搖頭堅定的說:“建設新農村,你阻攔?”


    王老頭又哀求,說:“求你手下留情!”


    李二說:“村委會研究研究吧!”


    村委會研究很徹底,也很堅定:一定擴街,誰敢阻攔,村裏重罰!


    挖掘機屁股冒著黑煙,“轟隆隆”開進村了,開進王老頭家裏。


    李二比劃指揮,挖了一陣,看看挖下去兩米深了,山牆轟然倒塌了。


    李二被砸在磚石下邊,大家七手八腳扒,等扒出來,李二死了。


    打發完李二喪事,村民迴來路上,大家說開了。


    有人說:“機關算盡太聰明,反算了自己性命!”


    還有人說:“發財不能外露,是王老頭嘴不嚴引來惡人算計。”


    也有人說:“作惡必有報,人不報,天報。”


    王老頭聽了,也不管這些,擇一吉日,將挖的溝填好,倒了的山牆壘上。


    又擇一吉日,放一陣喜慶鞭炮,弄一桌酒席一家人歡歡喜喜吃著,說著,笑著慶賀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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