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沉有自己的打算,他是孤注一擲,不能讓盛池跟著他冒險。  又一個閃電落下來,顧沉緩緩吐出煙霧的同時,湊巧在窗外不遠處瞧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人站在雨中,一動不動的抬著頭望著他家窗口的方向。  顧沉覺得可能是自己看錯了,但當閃電又一次照亮天空時,顧沉這次清楚的看到了站在樓下的楚熠。楚熠身上還穿著他們最後一次見麵時穿的衣服,雪白的襯衫上沾染著星星點點的紅色,在黑夜中異常刺目。  顧沉看不清他的神情,隻是樓下的楚熠似乎有預感他被發現了,一瘸一拐地往外走。顧沉盯著楚熠行動不便的左腿,突然不知從哪開進來一輛汽車直奔楚熠,顧沉夾煙的手一抖,煙落在了地上。  ?樓下,開車的男人急忙下車查看楚熠情況:“抱歉抱歉,雨太大了沒看清,你有沒有事啊?我帶你去醫院?”  楚熠躲得及時,隻是被車頭輕輕剮蹭了一下手臂,他搖了下頭,一言不發地繼續往小區外走。此刻他左腿疼得厲害,從三樓往下跳時,他扯住了一旁的樹枝,但樹枝突然斷了,還是摔到了腿。但問題不大,憑借他多年的運動經驗,隻是傷到了皮肉,骨頭沒事。  出來後他也不知道要去哪,而後又在報刊亭的商報上看到了顧沉公司出事的消息,不知不覺就來到了顧沉家樓下。他不敢上去找顧哥,他怕自己連累到他,但他很想知道顧哥現在好不好。  他很想顧哥,即使不上去隻要遠遠的看一眼,知道他沒事就行了。  楚熠吸口氣,雨水落在身上遍體冰涼。  這時一把傘打在了楚熠頭上,楚熠愣了一下迴過頭,顧沉站在他身後,眼裏瞧不出什麽情緒:“你有事嗎?”  楚熠看著有些氣喘的顧沉,明顯是小跑著過來的,一瞬間他隻有一個想法,抱住顧沉,永遠都不鬆開。但他沒有那麽做,微笑道:“就是聽說你公司出事了,想來看看你好不好。你沒事我就放心了,那我走了。”  楚熠戀戀不舍地多看了顧沉幾眼,走到雨中,顧沉瞧著楚熠衣服上明顯的血跡,一瘸一拐的左腿,冷聲開口:“這是你想出來的苦肉計嗎?”  楚熠心髒悶痛,想要解釋可話到嘴邊又咽了迴去。  顧沉望著楚熠雨中脆弱的仿若一碰就會碎掉的背影,再次開口:“跟我上樓。”  楚熠步伐一停,不想再給顧沉添麻煩,隻聽顧沉又道:“我不想聽廢話。”語氣不容置喙。  楚熠理智上知道不應該和顧哥迴去,如果閻冠知道一定會為難顧哥,可楚熠就像是被牽了繩的落魄小狗,乖巧地跟在顧沉身邊。  一把傘很難容下兩個大男人,楚熠注意到顧沉肩膀被雨水淋濕了一小塊兒後,立刻挪到了傘外,滿麵笑容討好的問:“顧哥,我幫你打傘。”  顧沉沒理他,沉默著將人帶迴了家。  迴到明亮的客廳時,顧沉才看清楚熠此刻有多麽的落魄,濕透的衣服,青了一塊的額角,蒼白的麵色,每一樣都暗示著顧沉這段時間裏在楚熠身上發生了一些事情。雖然他猜不到什麽事,但可想而知和閻冠有關。  顧沉先是迴到房間找了兩件幹淨的衣服扔給楚熠,而後又進去書房,等他拿藥箱出門時,正看到楚熠捧著他的襯衫癡迷的聞著上麵的味道。  楚熠發現顧沉在看他後,有些不好意思的別開眼,迅速穿上襯衫。  顧沉注意到了楚熠身上有許多處淤青,有些傷是舊傷,痕跡淡了,有些是新傷,還往外滲著血絲兒。  顧沉坐下來打開藥箱,瞄了眼站在他麵前一直盯著他,猜測他心思的楚熠,淡淡道:“坐下吧。”  楚熠小心翼翼坐下來,滿臉寫著「我會聽話」這四個大字。  “說說吧,怎麽迴事。”顧沉平和的為楚熠上藥。  楚熠身上的傷很多,尤其左腿上的傷又青又腫,難怪他走路會一瘸一拐。  楚熠注視著顧沉認真為他塗藥的模樣,心跳快了半拍:“閻冠不同意我們的事,我就和他的人起了衝突打架,然後他把我關起來了,今天我找機會從三樓跳下來的,摔了一下沒什麽大事,顧哥你別擔心我。但我怕我過來給你添麻煩,本來想偷偷看你一眼就滿足了。”  顧沉隱約猜到了是這個原因,閻冠對待妻子都可以痛下狠手,對他的兒子又怎能多心軟,這就是楚濤遠求他別告訴楚熠真相的原因,楚熠這種衝動的性格一定會反抗,而閻冠也一定會用粗暴的手段讓他屈服。  顧沉想了一下,開口:“為什麽不答應閻冠,答應他不就不用吃這些苦頭了?”  “顧哥,他讓我結婚生子,難道你希望我這樣嗎?”  楚熠認真注視著顧沉的眼睛,他希望能在裏麵看到顧沉的不情願,哪怕隻是一點也好。然而顧沉躲開了他的視線,整理著藥箱:“你自己的事情,我沒有想法,反正我們是不可能了。”  “可是顧哥,你心裏是有我的,不然你今天為什麽要帶我迴來,給我上藥,”楚熠一把握住顧沉溫熱的手,將這雙手攥緊了按在自己的胸膛感受著他劇烈的心跳,見顧沉依舊不迴答後,他堅定的說,“是,你說的對,這隻是我的事情,那顧哥你也不要幹涉我的選擇,我不會答應閻冠結婚生子,我隻喜歡你。”  從楚熠胸膛傳來的熱意通過顧沉的手掌傳到了他的心口,顧沉短暫的怔愣後,漠然的抽迴手:“時間不早了,別說胡話了,睡覺去吧。”  楚熠看著顧沉離開的背影,眼眶泛紅,時至今日顧沉的態度依舊這麽決絕,即便關心他,可還是一點機會也不願意給他。  神經痛從大腦遍布全身,楚熠咬緊牙關,知道藥物又開始起效了。顧沉迴臥室前看了楚熠一眼,發現楚熠有些不對勁,他猶豫了一下,還是不放心的返迴去看了楚熠一眼,隨即注意到楚熠脖頸上幾個青色的針孔。他一愣,一把抓住楚熠手臂,提高了音量:“閻冠給你注射藥了?”  楚熠沒想到顧沉反應這麽大,忍著痛點頭:“嗯,打了幾針。”  “幾針?”  “記不太清了,可能是四針,也可能是五針。”  “媽的!”顧沉難得罵了人,這種藥會破壞人的中樞神經,再打幾針下去,不傻也會瘋。閻冠這種畜生,還想把兒子也禍害死嗎?  顧沉迅速走到屋裏拿了車鑰匙和外套,外套塞給楚熠,他道:“走。”  楚熠腦子裏很混沌,他無措的捧著外套,眼睛更紅了,委屈的問:“顧哥,你要趕我走嗎?”  顧沉心想這針果然能把人打傻,也懶得再解釋,把人拉出門塞上車直奔楚教授的研究所。  到達研究所後,兢兢業業的楚教授還在沉迷研究閻冠公司研製出的這種能夠控製人心神名為0053的藥物,一聽說顧沉帶來的人剛被打了藥,竟然有真人實驗對象給他研究,他眼睛都亮了。  立刻拉著楚熠做了一通檢查,又為楚熠緩解了頭疼,打了兩針。顧沉始終抱著手臂嚴肅的看著楚熠,等楚教授忙完時天都快亮了。  楚熠感覺這幾日昏昏沉沉的疲倦感消失了,他看向顧沉:“顧哥,你早就知道閻冠有這種藥了是嗎?”  顧沉點頭:“我從很早就知道,也一直在調查。”  楚教授開口:“不知道為什麽,0053在你身上的起效很慢,也許是因為你母親在懷你時被注射過這種藥物,你有了抗藥性,也可能是你身體素質好,總之好在你有福氣,如果再多打兩針,你這輩子就完了。”  一說到母親,楚熠雙手攥緊:“這是什麽藥?”  楚教授:“一種讓人聽話的藥,當然實際上沒有說著這麽神奇,這種藥物會摧毀人的神經,再輔助一些洗腦的話術,會讓精神薄弱的人乖乖聽話。但這種藥副作用很大,不是抑鬱就是瘋狂,即使年輕時沒有表現出來,老了的時候很大可能會老年癡呆。”  “老年癡呆,我也會嗎?”  楚教授打開保溫杯:“不一定,由於實驗案例太少,很多東西無法下結論。”  楚熠沉默了。  楚教授看了眼顧沉,又道:“你父親在國外有一個製藥研究所,專門研製這種藥物,當年他就試圖用這種手段控製所有人,包括陳老能被陳清越擠兌,也都是這個藥的功勞。而顧總一直在收集證據,又破壞了閻冠想控製陳家的計劃,所以才會針對顧總,讓顧總陷入這次的危機。”  楚熠恨意橫生,他竟然又一次讓顧哥陷入困境。  顧沉看著楚熠,淡淡道:“我和他的事你不用插手。”  楚熠插手又能做得了什麽,他想要的是閻冠得到應有的懲罰和製裁。  而不是楚熠不要命了去和閻冠拚命,因為一個爛人把自己也搭進去了,這才是最愚蠢衝動不負責任的。  迴去的路上,楚熠一直很安靜,顧沉車停正好在早餐鋪門口,說道:“往後你有什麽打算?你不要妄想對付閻冠,你沒這個本事。”  楚熠抬起頭:“顧哥你呢?你不也是要對付他?”  “我的事不用你管。”  楚熠抿了抿唇,開門下車買了點顧沉愛吃的早餐。楚熠沒在說顧沉不愛聽的話,因為顧哥不信任他,覺得他還是個小孩子,什麽也做不了。  但他不想這樣,他也想讓顧哥依靠自己,讓顧哥全心全意的信任他。  迴到家的時候,房門開車,搬家公司的人一件件將家具搬出來。  房東湊過來陪笑著說:“不好意思啊顧先生我看搬家公司的來了,你沒在就擅自主張開門了。”  顧沉冷冷道:“你就這麽等不及嗎?”  房東一臉尷尬,搓搓手不知所措:“您得罪了大人物,求您體諒體諒我這種普通人吧。”  顧沉深吸口氣沒再說話,走進了客廳。原本溫馨的客廳,一夜之間就變得空曠寂寥,空蕩蕩的毫無人氣兒。  楚熠看著堅韌的顧哥,心裏難受,他從身後抱住顧沉的腰:“這也是閻冠做的吧?”  顧沉淡淡的「嗯」了一聲,堅強的讓人心疼。  楚熠抱著顧沉的手臂越收越緊,搬家工人都離開時,房子裏什麽都沒有了。  “顧哥你搬去哪?我好找你。”顧沉沒迴答。  很久後,楚熠放開了顧沉,握住了顧沉溫暖的手,他認真道:“顧哥,上次你和我說的話,我想明白了,你說的對,我失去閻冠兒子這個身份我還剩什麽呢?顧哥我知道我要怎麽做了。”  顧沉皺眉,剛要開口,楚熠道:“你既然不讓我管你的事,我希望你也別再管我的事,我是個成年人,我知道我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你也信我一次吧。”  “楚熠……”  楚熠再一次用力地抱緊了這個他心尖上的男人,他的聲音平緩而安定:“顧哥,你隻要相信我,好嗎?”  顧沉推開他:“你要做什麽?”  “做什麽我要迴去再想想。”  “你還要迴閻家?其實如果沒地方去,你可以去楚商絡那裏,他會保護你的。”  “嗯,要迴去,我不能總被人保護,”楚熠看著顧沉一副不讚同的表情以及隱隱的擔憂,說道,“顧哥我會定期向你匯報的。”  顧沉看了楚熠一會兒,搖頭:“算了,沒必要,你做什麽和我沒關係。”  楚熠強顏歡笑:“我明白的,顧哥,我明白。”  顧沉沉默了一下,開口:“你不明白,你不明白我還關心你為什麽卻不能和你在一起,關心是因為你因為我成了這樣,我也是有良知的人,不會不管不問。換成陌生人我也會仗義幫助。其實楚熠,這幾次的事情後我對你的怨恨並沒有以前深刻了,但也做不到坦然。我碰了一次壁,沒有勇氣再試第二次了。”  他平靜道:“今天我願意心平氣和和你說這麽多,是想告訴你,我拒絕你不是因為氣話,而是我深思熟慮後的結果,你也知道的,我這個人一旦做出決定很難改變。”  楚熠安靜地聽著,沒有像以往那樣情緒激動,他忍著心髒傳來一絲絲的疼意,說道:“顧哥我明白你的深思熟慮,而我做的選擇也是深思熟慮的,總之顧哥,我會表現給你看的。”  楚熠說完,沒有再多停留,艱難地拖著他那條受傷的左腿離開了。  ?閻冠得知楚熠又跑了後,滿世界的瘋狂找人,他隻有一個想法既然這麽不聽話,那就把腿卸了算了。  這時秘書來報:“閻董,少爺自己迴來了。”  閻冠有些詫異,隨即一想也是,天下之大可真就沒有楚熠能留的地方,放棄閻家的金山銀山不要跑迴去做窮小子嗎?這麽沒有野心的人,可不配當他兒子。  ?這天下午,顧沉搬到了新家,而他新家的對麵正是一家台球俱樂部。他站在窗前能夠清晰看到俱樂部裏發生的一切,一台望遠鏡架窗前正對準俱樂部裏的一間房。第117章   京市的夏季一向短暫,初秋來臨,關於顧沉公司偷工減料建築危樓的事情也漸漸平息。  這段日子裏顧沉的公司也做過一些掙紮,比如低價接項目、投資高科技產品,但沒有人願意與他的公司合作,由於長期沒有業務,公司不得不暫時關門整頓,門庭冷清。  一些知道內幕,明白都是因為顧沉得罪了閻冠才落得今天這個地步時,有人歎息胳膊擰不過大腿,有人冷嘲熱諷誰讓他顧沉自不量力。  而顧沉似乎被打擊地一蹶不振,整天把自己關在新搬去的狹小破舊的房子裏,每天除了取外賣幾乎很少出門。  閻冠不信他盯上的獵物這麽輕易放棄,讓人盯了一陣子,見顧沉真是如此,隻當自己是高看他了。但他有了一個聽話乖巧的寶貝兒子可以教育,生活也不算太無聊。  比如他最近在教楚熠怎麽做好一個丈夫,畢竟楚熠快要和林小姐訂婚了。閻家難得有了一件喜事,閻冠恨不得宣揚的滿世界都知道。  顧沉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他正在與京市相隔數萬裏的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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