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身份被揭穿


    楊宇呆呆地看著幾位妙齡婢女,手捧華服妝奩,款款而入。小半個時辰後,楊宇身著襦裙,梳著花髻,麵施薄粉,提著裙擺從室內走出來,臉上又紅又尷尬。


    許小娘笑道:“呦,可真好看。若是不說,誰能瞧得出來你是一位小郎君呢?”


    楊宇臉紅道:“你快別耍笑我了,把我打扮成這樣,你到底有什麽計劃?”


    “今夜我族妹於太守府中設宴,邀請貴婦們小聚,亦邀請了我去。你扮作我的丫鬟,也好混入後宅當中去。”


    “後宅?十八郎被關在那裏?”


    “是了,我也犯嘀咕呢,不是說在死牢,怎得在太守府裏?喏,這是太守府後宅圖紙,這裏據說便是關押著你兄弟的地方了……”


    楊宇的心又提了起來,這多半是暴露了,陶太守不敢輕易決斷,又不敢怠慢了壽王殿下,隻得對外放出消息說在死牢,卻暗中把人關在自己府裏,一邊派人去長安送信。


    入夜後,楊宇混在許小娘的婢女隊伍中,垂著頭,安靜地進入了太守府。因陶太守要被調走了,這幾天登門拜訪的人很多,府中賓客如雲,倒也沒人刻意注意到他。許小娘將他帶入後宅,自己與一眾貴婦寒暄,給他塞了塊牌子,又使個眼色,示意他便宜行事。


    楊宇感激地點了點頭,左右看看,趁著夜色快速閃人了。他提著裙擺,按照示意圖在偌大的後院裏尋找起來,難免覺得唏噓,自己穿越後第二次穿女裝,竟然是為了這個。


    來到那處小院附近,楊宇遠遠地便看見小院大門緊閉,院門口有衛兵把守。好在他早有準備,拿穩手中的食盒,低垂著頭,在夜色的掩護下款款走了過去。


    守衛問道:“站住,做甚麽的?”


    楊宇出示腰牌,另一隻手按在腰間的錢袋上,垂頭掐著嗓子道。


    “夫人讓奴婢過來送酒菜。”


    守衛仔細地檢查了腰牌和食盒,發現裏麵確實隻有酒菜,再用銀針試過,又問道。


    “今晚來送酒菜的,怎得不是前幾日的那個?”


    楊宇說道:“府上設宴,人手不大充足,她被派去侍奉賓客了。我是在夫人身邊伺候的人,夫人還吩咐了,說是幾位兵爺守夜辛苦,這隻燒鵝與這壺酒,是犒賞你們的。”


    說著,楊宇將食盒裏麵的一碟燒鵝和一壺好酒拿出來,心說應付守衛要緊,李瑁你就暫時少吃兩口吧。守衛麵色稍緩,有了點笑容,說道。


    “我等乃奉命行事,萬不敢有半點差錯,還請夫人與姑娘莫怪。請進罷,快去快出。”


    楊宇點頭道謝,快步走進小院,門立刻被關上了。他見院子裏環境清幽別致,不像是讓人吃苦的地方,這才稍稍放下心來。他敲門走進屋內,遠遠地看見李瑁正在燈光下坐著,略瘦了些,好在神色如常,且沒有受傷。他的眼淚頓時奪眶而出,丟下食盒,抖著聲音喊道。


    “十八郎……”


    李瑁翻書的手一頓,慌忙抬起頭來,當二人眼神相觸時,他的眼中晶光迸射。他起身疾走過來,將朝思暮想的人一把擁入懷中,親了又親,激動道。


    “你、你怎得來了?他們可為難你……是我不好,叫你擔心了。”


    楊宇含淚道:“你的事情,我都聽說過了……是陳三郎夫妻幫我混進來的,我想看看你好不好,有沒有事?有沒有人為難你?”


    “我很好,陶太守雖不允許我隨處走動,待我卻十分恭敬,也不來見我。我也是才知曉的,陳三郎的夫人正是許家的許小娘,他們……可曾為難過你?”


    “沒有,許家人雖然不是東西,但許小娘卻是好樣的,他們夫妻也不是黑白不分的人,不用擔心與我交惡。你的身份,是不是暴露了?”


    李瑁沉默片刻,輕輕地點了點頭,說道。


    “哎……沒想到人算不如天算,我千防萬防,還是漏算了這一招,早知如此,當日就不該貪酒,該是當日返迴才好。這位陶太守,我原是見過的。他並非江南人士,而是出自隴西集團,先前他還在長安時,也隨朋友參加過幾場酒會,大抵是遠遠地見到過我,如今竟被一眼認出來了。”


    “那怎麽辦?”楊宇皺眉道:“我聽說,他已經去給你哥告狀去了。”


    李瑁沉思許久,說道:“你迴去後,帶寶兒速速離開江南東道,走得越遠越好。”


    “那你怎麽辦?!”


    “你不必擔心我,我自有脫身之策……”


    楊宇打斷道:“你哪來的脫身之策,如果有,至於被看管這麽久?現在太守府裏客人很多,看管也沒有那麽嚴格。你不是還會功夫?把院外的守衛打暈,現在就跟我走……”


    “萬萬不可。”李瑁說道:“且不說雪香塵快不過官馬,我們就這樣走了,陳三郎又該如何?朝廷有心追查,早晚也能查得到桃花村去,村中居民又當如何是好?”


    “……那我也不能丟下你不管。”


    “你聽我說,我被關在此處暫且無事。新皇是我兄長,念及手足之情,大抵不會將我怎樣。可你身份特殊,李氏貴族又恨極了你,一旦你身份暴露,必死無疑。楊玉已死,這一切皆與你無關,不該由你來承擔罪責。你速速離開此地,無論旁人問你甚麽,都不要說。”


    楊宇決絕道:“我們發過誓的,此生長相守,永世不分離!”


    “你是要急死我麽!”李瑁忽然怒道:“若你不在,我又豈能獨活?”


    楊宇愣在原地,不說話了。李瑁繼續說道。


    “你難得再活一世,切不可白白丟了性命。再者,此事不光關乎你我二人,還有寶兒、陳三郎夫婦及桃花村眾人……你且速迴,我以李氏榮耀起誓,定會平安迴去尋你。”


    楊宇擦了把淚,扯住李瑁的衣袖,含淚一字一句地說道。


    “我再在餘杭郡等五日,順便安頓一下生意,如果你還不能迴來,我就走。你……千萬要挺住,隨機應變,不要硬碰硬,也不要做傻事,聽到沒有?我一定會等你的!”


    李瑁眼中也有水光閃爍,他摟過楊宇,用力地擁抱了一下,又說道。


    “時辰不早,你速迴!你……怎麽能穿這樣的衣服?若是被陶太守遇見,認了出來又該如何是好?你真是要急死我!這套衣服你拿好,離開小院,尋個無人之處速速換上……”


    李瑁尋了一身自己的男裝,將食盒裏的飯菜取出,將衣服塞了進去。兩人再次擁抱,接吻,依依不舍地對視著。楊宇還有許多話想說,卻又一句都說不出口,最後踮腳在李瑁唇邊獻上一吻,含淚快步離開了。走到院門處,他迴身看了眼緊閉的房門,眼淚奪眶而出。


    “李瑁,我一定會等你迴來。”


    楊宇深吸一口氣,擦幹淚水,再出門時臉上已是鎮定的神情。他主動問道。


    “還要檢查麽?”


    守衛說道:“還請姑娘打開食盒,讓我等看上一看。”


    楊宇早有準備,鎮定地掀開食盒蓋子,說道。


    “這身衣服髒了,他讓我拿去漿洗一下。”


    守衛抖開衣裳,發現並沒有夾帶,便痛快地放人了。楊宇忙找到個僻靜處換好衣服,也不敢再耽擱,佯裝提前離席的客人,先行離開了太守府。府邸外有人等候,他迴到陳三郎家中,陳三郎急忙迎了上來,關切地問道。


    “如何?你兄弟可還好,有沒有受苦?”


    楊宇紅著眼圈,滿臉疲態。他擺了擺手,又從懷中拿出那三枚小金餅來遞給對方,說道。


    “這個給你……你不要急著拒絕,先聽我說。我再在這裏等五天,如果一直沒有轉機,我就要先迴桃花村去了,這裏的事,還要拜托你照應,如果有花錢的地方,你就用這個。”


    陳三郎這才收下,堅定道:“此事自不必說,就算你不吩咐,我也會全力相助。”


    “多謝你幫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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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5章 我等你歸來


    楊宇又在陳三郎家中住了幾日,順便安排了一下往後幾年裏送砧木的事情,並且一次性付清了幾年的錢。就算他和高寶兒要走,可桃花村內仍舊有會嫁接之法的村民,蘋果仍舊可以繼續種下去,這也算是他給桃花村做出的一點貢獻吧。轉眼間,五日期限已到,這天楊宇正在房內收拾行李,陳三郎急匆匆地推開房門,滿臉焦急道。


    “楊小郎君!京都來人了,正要去太守府拿你家兄弟!”


    楊宇猛地站起身來,丟下疊了一半的衣服,一陣風似地往太守府跑去。


    街上十分熱鬧,左右擠滿了看熱鬧的百姓,一隊戎服官兵自大街中央威風凜凜地走過。這群人各個虎背熊腰,眉目俊朗,虎頭明光甲下穿紫單羅銘襟背衫,飾以對豸,且隨身佩刀。看他們的穿著、步調和氣勢,應該是專門護衛皇族安全的金吾衛。


    楊宇追著他們來到太守府外,陳三郎也氣喘籲籲地追了上來,楊宇說道。


    “麻煩你再想想辦法,讓我入府再見十八郎一麵!”


    陳三郎麵露難色,最終一咬牙答應下來,吩咐楊宇稍後,自己從偏門進府去了。片刻後,陳三郎快步走了出來,滿頭大汗,神色錯愕,一把拉住楊宇小心翼翼地問道。


    “你、你這兄弟……究竟是何等身份?為何他坐於上座,陶太守待他都恭敬萬分?!”


    “以後再跟你解釋。怎麽樣,我能去見他了嗎?”


    陳三郎深深地看了楊宇幾眼,引他入府,徑直來到前廳的後院處。楊宇遠遠地看見,李瑁和陶太守果然都在裏麵,李瑁換了一身絳紫華服,戴襆頭,正在淡定飲茶。陶太守端坐於下首,垂著頭不住抹汗,神色十分緊張。


    陶太守萬萬沒想到,眼前這位貴氣公子,當真是失蹤許久的壽王殿下。他雖出自隴西世族,卻也僅是末流,曾在京都長安讀過幾年書,有幸參加過幾場貴族宴會,曾遠遠見過壽王幾麵。前幾日手下來報,說是捉住個謀財害命的兇犯,提審時麵見此人,陶太守不由暗自心驚,隻覺此人雖一身便裝,卻難掩自身貴氣,麵上雖抹了些灰,卻明顯是刻意為之,那眉眼又有些熟悉,似是皇族中人。他不敢擅作主張,尋個由頭將人扣下,將此事按下不敢張揚,並差人帶上李瑁畫像,快馬加鞭前往京都稟報皇帝。


    誰曾想,此人當真是壽王,新皇還特意派來金吾衛護送。


    楊宇站在院中,不敢擅自開口。陳三郎走了進去,也不敢直麵李瑁,隻低聲說道。


    “客人來了。”


    李瑁放下茶盞,語氣淡然卻威儀十足地說道。


    “爾等暫且退下,本王有話要單獨向友人吩咐。”


    “是,臣告退。”


    陶太守連忙起身告退,拽著神情呆滯如遭雷劈的陳三郎,急匆匆離開了。


    楊宇這才從後門走進去,全程沒有和陶太守打照麵,他進去後坐到李瑁身邊,兩人雙手緊握,四目相對,久久無言。半晌後,李瑁開口道。


    “……我大抵,要走了。”


    楊宇唿吸一滯,佯裝鎮定地問道。


    “去哪裏?”


    “皇兄下了諭旨,暫且沒說去何處,大抵是先迴長安罷,去向新皇請罪。”


    “要去多久?他會把你怎麽樣?”


    李瑁苦笑著搖了搖頭,他也不清楚。楊宇趔趄著撲進李瑁懷中,抬頭吻他,哽咽道。


    “別怕……曆史上唐肅宗李亨的風評不錯,還算仁德,沒有做過殘害兄弟手足的事情。”


    李瑁喉頭滾動,將楊宇用力摟入懷中,抬手拂去他麵上的淚水,卻久久無言。


    正在兩人繾綣難分之時,陶太守忽然戰戰兢兢地走了進來,躬身告罪道。


    “微臣鬥膽,有事起奏……金吾衛,帶來聖上諭旨要宣,還請壽王殿下移步……”


    李瑁忙用袖子遮住楊宇的臉,悄悄地指了下屏風後麵,示意楊宇不宜露麵,讓他去後麵暫避。待楊宇躲好,李瑁撩袍在地上雙膝跪好,金吾衛統領進來宣旨。


    “宣,聖上諭旨。壽王李瑁,兵敗脫逃,棄太上皇於不顧,是為不孝;棄朕於不顧,是為不忠;棄黎民蒼生於不顧,是為不義。如此不孝、不忠、不義,壽王李瑁,你可知罪?”


    三項罪責壓下來,已是壓的李瑁冷汗涔涔,麵無血色,肩膀微顫。隻見他躬身跪伏於地,雙掌鋪平,額頭觸地,十分虔誠地說道。


    “臣,知罪。”


    楊宇躲在屏風後麵,雙手緊握成拳,內心亦揪成一團。隻聽金吾衛繼續說道。


    “如今亂賊未除,江山未定,朕念及手足親情,暫不治罪。著,壽王李瑁即刻進京,聽候指示。欽此。壽王殿下,還請速速隨我等入京罷!”


    “臣,叩謝聖恩。”


    李瑁躬身,拜了三拜,起身雙手接旨,又對那位統領說道。


    “還請給本王一個時辰,容本王打點行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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