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事,你們以後走路看著點,畢竟那麽高的馬匹,踢到人可危險了。”


    張如玉含笑點頭,一副受教了的模樣。


    “是是是,小公子教訓的是。”


    蘇雲朝;“……”


    就,怪不好意思的。


    ……


    此時,宋玉青並不知道張如玉來了蒼山縣,他正在緊鑼密鼓的布置自己的婚事。


    呃,簡單點說,就是采買聘禮。


    這自古以來,男子嫁於女子,所以女方要出聘禮到男方家算是表誠意,那現如今,女子要嫁到男方家,這男子理所當然也是要采購聘禮來表誠意的。


    宋玉青不懂這個,所以他聘請了一位辦過好多喜事的喜公公來幫忙。


    熱鬧長街上,宋玉青連帶著他帶出來的兩位小廝都被指使的團團轉。


    “……紅綢,綠緞,精米,葷油,豬肉,肥雞……”


    喜公公一邊嘴巴上嘟囔著,一邊挨個扒拉架子車上的東西,一邊看一邊繼續指派;


    “宋老板,這還差一對白鴿。”


    “小郎君,這還差幾片紅綢。”


    “還有這兒,這還得買些糖果小零食塞滿,如此才顯得莊重漂亮……”


    “……”


    宋玉青從不知結婚是一件這麽麻煩的事。


    瞧,他們今兒個一整天都在外麵買東西,從大早上吃了早飯出來,到如今太陽西斜,他們東西還沒置辦完,那可真是比幹苦力都費勁。


    唉,成婚不易,且行且珍惜啊。


    勞累一天,直到天色都開始擦黑了,宋玉青這邊才算是把過幾天要用的聘禮置辦妥當,他自袖口裏拿出一塊二兩銀遞給喜公公,開口道謝;


    “多謝劉叔跟著跑這一趟,不然我都不知該置辦些什麽呢。”


    喜公公伸手接過小塊銀錠,那真是樂的見牙不見眼。


    “哎呀,客氣了客氣了,我這也是宋老板賞飯吃,是我該謝謝宋老板才是。”


    宋玉青麵上帶笑;


    “劉叔,過段時間就是我的婚禮,到時你可一定記得來捧場啊。”


    “一定一定,到時宋老板將日子定下了,發請柬的時候千萬別漏了阿叔啊,阿叔一定會去的……”


    寒暄完畢,宋玉青笑著將人送走,再迴頭,真就直接趴在車上,不願動彈。


    “順玉,冬雪--”


    他拉長著調子撒嬌,渾沒骨頭似的。


    “你們家公子要累死了,又累又餓,我要吃醬肘子,小餛飩,還有白白胖胖的糯米糍粑……”


    順玉和冬雪一個拉一個推,一邊使力,一邊還樂顛顛迴著宋玉青的話。


    “好,那咱們晚上就吃這些,等迴家我就催桂叔趕緊做餛飩,還讓平安去買醬肘子,糯米糍粑也離得不遠……”


    “對,等吃完飯,我就在榻上好好給公子捏捏腿,捶捶背,我這可是新學的手法,定不會讓公子帶著酸痛入睡……”


    日頭己落,昏黃一片,唯主仆三人這片小天地,你講我說,其樂融融。


    ……


    由於前一天累的太狠,第二日宋玉青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而這一起床,便覺察出周圍院落的不對。


    “平安——”


    宋玉青站在門口叫平安,一邊用手指著院牆右邊的宅子。


    “這怎麽迴事啊?租出去啦?”


    他家右邊的這片宅子,那可不是個便宜地。


    聽說曾經被哪個大官的外室住過,後來那外室養出的女兒特有本事,官做的比她母親還大,父憑女貴,這外室一躍就從一個見不得光的外室變成了官家老太爺,那叫個平步青雲……


    是真是假不知道,反正那宅子裏的裝修家具都很好,賣房子的牙婆也這樣說,估摸有個□□成為真。


    想當初買房子的時候,宋玉青倒是先瞧中了那裏,可綜合價錢一算,那真的是太貴了。


    那牙婆說,宅子裏的家具是用什麽紅楠木,造房子的木材是珍稀紅木,還有院子裏的一個小花園,那裏麵的花草品種都這個珍稀,那個昂貴,還有什麽女兒能考上大官的沸騰清氣……


    亂七八糟一核算,得,明明是同等麵積的房子,可那套宅子的價錢卻是自己這套宅子的三四倍。


    買不起,當真買不起。


    平安也清楚宋玉青當初買宅子的淵源,便跟著湊一塊感歎了下,但問起正問題來,卻是一問三不知。


    “奴才不知道啊!”


    “奴才就知道這家是昨兒下午搬來的,那可是好大的動靜呢,排場特大,馬車也豪華,來來迴迴置辦物事的奴仆都十幾個,瞧,他們現在還在忙活呢,可氣派了,至於他們是租是買,那奴才也不知道……”


    “要不,奴才給公子問問去?”


    小平安脖子往那扭扭,示意他能去打聽消息,但宋玉青卻嫌麻煩,擺擺手,讓他下去了。


    “罷了,我就隨口一問,用不著這麽大動幹戈,趕緊迴去做你的事吧,我自個瞅瞅去。”


    說罷,他甩甩袖子,腳步悠悠噠噠仿若散步的往外走,打算去瞧個熱鬧。


    第43章 白眼狼


    走過廳院,越過大門,扭臉一瞧,隔壁院落那扇常年緊閉的漆紅大門,此時門戶大開。


    宋玉青瞧了幾眼,剛好瞅見陳秋兒妖妖嬈嬈的從院內走出,兩邊眼神相撞,同時一愣。


    宋玉青眨眨眼睛,腦子有些懵。


    這……這位郎君的眉眼怎麽就這麽熟悉?


    宋玉青發懵,陳秋兒同樣也懵。


    他那雙漂亮的眼睛睜的格外大,眼珠一錯不錯的盯著宋玉青臉蛋,眉頭逐漸皺起。


    麵前男子看上去二十多歲,眉目柔和,五官秀麗,一頭長發半挽半係,瞧著倒是個未出閣發式……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這個老男人的眉眼與自己好像啊。


    同樣的黑長彎眉,同樣的上挑眼型,隻是兩人年齡不同,一個十五六歲,眉眼彎彎,嬌媚俏皮。一個二十往上,落落大方,秀麗溫雅。


    若是站在局外人的角度評價,那兩人就是各有千秋,誰也不輸,但陳秋兒才沒有這麽好心性呢。


    他的眼睛一寸寸刮過宋玉青的眉眼鼻子,默默吐槽:


    哼,老男人就是老男人,年紀大了就得服老,你就是眉眼長得和我像又如何,瞧瞧鼻子嘴巴,你有我的精致嗎?臉型有我的小巧嗎?身段有我的玲瓏嗎?


    哼,畫虎不成反類犬,真是晦氣。


    看著遠處那個一身富貴的小郎,宋玉青可不清楚對方心中惡意,於是他清清喉嚨,率先打起招唿。


    “這位小郎君,你家是新搬來的住戶嗎?”


    眼見對方開了腔,陳秋兒斂斂心神,扯出抹虛偽的笑,嗓音甜膩;


    “嗯,我與妻主是來遊玩的,這位哥哥,你是這裏的居民嗎?你們這裏可真美呀,綠山野果,鬱鬱蔥蔥,還有傍晚的嫋嫋炊煙,美麗晚霞,不像我們雲州城,一點野趣都沒有。”


    話是這樣說,可他麵上卻不是這迴事,眉梢眼角,優越滿滿;


    “在我們雲州城,壓根就瞧不到這種景致,那裏寸土寸金,誰舍得浪費在山林上啊,有個屁大點地,地段好就建鋪子,地段不好就建民房出租,一年最差也能掙個七八兩,個個眼都鑽錢眼裏,真真俗氣極了。”


    宋玉青;“呃……”


    壓下心中猛然聽到雲州城的波瀾,宋玉青扯唇,笑意卻淡了下來。


    “小郎君抬舉了,似我們這種山野之地,豈能與雲州城相較。”


    他音調不高,嗓音慢慢,陳秋兒耐著性子等他貶低家鄉,奉承雲州城,不想等啊等,等啊等,竟沒了下文。


    陳秋兒;“……???”


    他麵上得意微收,輕輕挑眉,用那雙大眼睛傳遞疑惑:


    然後呢?然後呢?


    宋玉青用那雙同樣的大眼睛迴視,也傳遞自己的疑惑:


    然後什麽?還有什麽?完了啊,沒了啊。


    陳秋兒;“……”臉瞬間就拉了下來,唇角繃直,目光不善。


    好氣,真的好氣!


    兩人就這樣站在各自大門口,用眼神交流著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複雜情感,如此幾秒,宋玉青倒有些忍俊不禁。


    嘿,當真是太閑了,他居然和個初次見麵的孩子置起了氣,真是越活越迴去了。


    他搖搖頭,剛想說些什麽緩和氣氛,卻聽對方身後的宅院裏,傳出一道有些熟悉的懶洋洋音調;


    “哎吆,這是怎麽了,大晌午擱這聊天呢。”


    伴隨著這句話的調調,門內人影也逐漸顯出身形。


    細柳彎眉,精巧五官,墨色長發高高束起,順滑綢料披瀉於身,她身上已沒了多年前的柔弱,反而氣場強大,讓人敬畏。


    ——張如玉?


    宋玉青雙眼瞪的溜溜圓,眼睛裏的疑惑都快溢出來了。


    她怎麽來了?她怎麽又來了?


    他這邊疑惑無人解答,陳秋兒那邊卻是內心戲十足。


    妻主出來了?啊,我不能讓她看到我生氣的醜模樣,淡定淡定,別氣別氣,哼,都怪麵前這老男人,一點眼力見都沒……等等,這老男人怎麽還不走?


    陳秋兒瞪著宋玉青的目光逐漸不善:


    這男人不會是看他與自己長的有些相像,就想對妻主騷首弄姿,擺弄姿色吧?該死,難道是自己剛剛說的太多,暴露了家底背景?啊啊啊,可惡,真是窮山惡水出刁民,臭不要臉老男人,滾滾滾,快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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