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舉結束後,衛恕與李逸爾將開山玉各自交給了劉毓和陵遊。


    武舉已經結束,自然可以打道迴府,但是衛恕多少還是有些不死心地想要去尋找一下那青蓮劍主的下落。九劍一脈,或許衛恕暗中便有對於青蓮的感應。


    於是衛恕便與李逸爾一同在金陵遊逛,金陵作為京城,繁華自然不在話下,尤其是各國的商人。對於大鑒,地大物博是容易出現許多稀奇玩物,又恰逢武舉,便繁華更甚。


    走不出多遠,衛恕二人便被人群衝散,其中主要還是有不少癡迷於衛恕的劍法與李逸爾的容貌的武夫,少爺,亦或是某家小姐的侍女前來問詢。


    對此二人都感受到了瘋狂。


    這便是大鑒對於武者精神和實力的崇尚。


    迫不得已,李逸爾施了一個障眼法,便是騙過了眾人獨自脫身,站在原地的他笑嘻嘻地看著被人群裹挾而去且一臉愁容的衛恕。


    逛了許久,金陵的西邊坊市也看了大半,李逸爾擦了擦額間的汗珠,在一條南北透風的青泥小巷中暫時停了下來。一身白衣的他背靠在石牆上,閉目養神。


    腦海中僅僅迴想著與衛恕戰鬥的每一個瞬間,雖然說剛剛踏入虛空境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並且在初期要花費大量的時間去做那些固本培元穩固境界的瑣碎事,但是對於李逸爾來說,境界上來了心境卻還是停留在原來……甚至還有些倒退的趨勢……


    道心不穩對於武夫來說是大忌。


    就這樣冥想的許久,一道空靈聲音毫無征兆的出現。


    “少俠,你沒事吧。”


    李逸爾慌忙睜眼,一張帶著麵紗的臉將春光擠出了李逸爾的視線,李逸爾有些不適應的伸手擋住視線。


    “少俠,身體不適?”


    對於眼前的女子,李逸爾先是好奇她為何會悄無聲息地靠近自己,又好奇她的一番不著邊際的話。


    而那女子以為李逸爾伸手是需要幫助,便也伸出手想要攙扶李逸爾。


    “少俠,站穩了。”


    與女子接觸過近,李逸爾嗅到了一股頭暈目眩的香味,是胭脂。


    感受到這個眩暈還算低的程度,應該還是較為上等的胭脂。


    但隨後一陣微風裹挾著的香味便衝散了李逸爾的眩暈,是清爽的桂花氣息,也或許隻是眼前女子獨特的體香罷了。


    麵紗之下便是一雙李逸爾都不由得讚歎的眼睛。


    眉黛青山,雙瞳剪水。


    眼前姑娘的眼睛便可以堪稱江南水鄉兒女剪水瞳之最,李逸爾遊曆期間見識過不少閉眼秋波睜眼春水的姑娘,但是都不及眼前這位。


    “看少俠麵色蒼白,額間豆大汗珠,春夏交替期間淫氣彌漫,疰夏之症便如同少俠這般,魚娘這正好有驅淫氣的香囊,少俠帶著走四方都不怕。”


    說著,女子解開腰間的布袋,拿出一個與自己巴掌大小的香囊放在李逸爾鼻子下麵,李逸爾僅僅嗅了嗅,肺中同樣也是桂花清香縈繞。


    “姑娘,你……”


    “我叫魚雁寒,愛慕我的人都稱唿我為魚娘,是隨清樓的花魁呢。”


    魚雁寒一邊說一邊笑,李逸爾卻一番心思全在眼前之人的一雙眼睛上。


    反應過來後連忙伸出手不好意思地笑道:“小爺名為李……”


    李逸爾頓了頓,對著一臉疑惑的女子,李逸爾說道:“李……長卿……家在北方,是個商人……”


    魚雁寒輕巧一笑,同樣伸出手,但卻是隻以指腹相交,而那冰涼的觸感在許久許久以後李逸爾都不會忘記。


    “魚……魚娘,這名字好聽。話說如此多人,魚娘怎麽在這?”


    聞言,魚雁寒便愁容不展歎了口氣說道:“今天是武舉最後一場,想著能夠來望望風見識個把英雄好漢,卻沒有想到如此多人,再加上有事耽擱了,武首沒見到不說,卻是連擠也擠不進去,隻能夠在西邊邊緣徘徊。”


    “那還挺遺憾,不過現在外麵還是人擠著人,水泄不通,魚娘可有急事?”


    “說急事也算不上,隻是隨清樓休息半日,到現在差不多要開張了,今晚又是很重要的一晚,有些情景魚娘必須要參加,不過倒也不急,李少俠有空可以來隨清樓捧場。”


    “魚娘大名在外,小爺也是有所耳聞,若是有機會定然去翻翻魚娘的花牌子。”


    此言一出,不料魚雁寒笑道:“少俠去隨清去得少吧,在隨清,隻要有錢,就算是老媽媽的牌子也翻得,但是寫我魚娘名字的牌子可還沒有哦。”


    顧名思義,賣身不賣藝,這種其實也很常見,像李逸爾見過的大大小小的花魁起初都是這般,先吊著看客的胃口,等到時機成熟花魁紅透了的時候再以一個天價將花魁初夜競拍出去,隨後她們便與尋常青樓女子沒有區別。


    就如同過了花期的鮮花一般,最後都隻能可憐到與泥土為伴。


    “這麽說也確實,魚娘的眼睛就已經是仙品,更不必說麵紗之下的花容月貌了。”


    聞言,魚雁寒一愣,恍惚一下,心情有些複雜。


    “怎麽,小爺說錯話哪裏冒犯到姑娘了?”


    “沒有,隻是魚娘想起了母親,除了母親以外,李少俠還是第一個說魚娘眼睛好看的人。”


    說完,魚雁寒輕輕的扯下了那層薄薄的麵紗。


    一瞬間,似乎有某些不可名狀的東西闖入了李逸爾的大腦,透過那雙無所不見的重瞳,魚雁寒的所有便都在李逸爾腦中鐫刻出了永恆。


    即使是在金陵這樣遍地都是美人的地方,有這樣的尤物卻倒也顯得稀奇。


    能夠與之媲美的不多,傾月閣的掌櫃林星稀便算的上一位,隻不過林星稀多了幾分不可觸碰的氣息。


    但可惜的是,眼前之人命格有缺,換而言之就是大富大貴者卻命中有著注定的一劫。


    不似別處的青樓狐媚子,李逸爾對於魚雁寒的感覺就像是見到飛霜流月般的澄澈,便是心中再無任何雜念可言,也激不起一絲淫欲。


    魚雁寒一身青衣,說合適也合適,說不合適也有理,或許是到這個層次,衣物已經很難影響一個人的光鮮了,更不必說其本身就是不落俗套的氣質。


    李逸爾看得有些呆,不過並沒有像癡漢一樣凝視著,隻是輕輕拍手讚歎道:“與春光爭寵都顯得春光托大了,魚娘這般容貌倒是能夠壓得住金陵十三釵的位置。”


    “金陵十三釵魚娘倒不敢妄想,隻不過李少俠這番話魚娘愛聽,比那些肥頭大耳的看客們來的儒雅,也比那些一肚子瘴氣自稱讀書人的白臉要中聽。”


    “哦,此話怎講?”


    “公子不知,那些個讀書人,知曉雁寒二字後便大肆宣揚雁陣驚寒之說,生怕旁人不知那滕王閣序是出自他之手,又生怕旁人不知自己是個經天緯地的奇才,公子說好笑不好笑?”


    李逸爾聞言,笑問道:“難道魚娘不是出自雁陣驚寒一說麽,想來小爺與那些一肚子瘴氣的讀書人無異了。”


    不料魚娘聽了這話笑靨如花,“公子可不是那些書生,魚娘隻當公子在打趣了。”


    “所以說,雅俗共賞最好,不是嗎?”


    戴上麵紗後的魚娘微微頷首,似乎周圍的春景在魚雁寒收斂之後才敢在這本屬於它們的季節中肆意妄為。


    “小爺我還是想知道,魚娘名字的由來。”


    聞言,魚雁寒移開與李逸爾對視許久的目光,看向牆根處的青泥說道:“小時候,父親從軍,母親與我相依為命,後來父親戰死,長兄也上了戰場,家中沒有男丁的在村中本就無依無靠,僅僅靠著幾畝薄田和一些救濟糧過日子,撫恤金始終盼不到。少俠說自己是北方人,其實魚娘也是,北方的冬天有多冷少俠也知曉,冬天沒有足夠的衣物過冬,因此魚娘的娘親便十分討厭寒冷,為魚娘取名厭寒。但是魚娘不喜歡厭字,兒時見識過南遷的大雁,喜歡不已,便自作主張地改為雁。”


    說完,魚雁寒似乎有些哽咽,久久不再說話。


    “這麽說……這些一肚子瘴氣的讀書人還真是該死,要是小爺我在就一刀劈了他們,上不了台麵的家夥跟陰溝裏麵的爬蟲有什麽區別。”


    李逸爾言語有些激動,腰間的木劍一晃一晃,或許正是看見了李逸爾腰間的佩劍,魚娘才會稱唿他為少俠。


    “魚娘太善良了,善者常善而致災禍,小爺我可不信什麽常善者福雖未至而禍已遠離。”


    “李少俠這兩句話可就要比那些人高得多了。”


    李逸爾擺擺手說道:“這算得了什麽,讀萬卷書都是讀狗肚子裏麵了的話,還真不如行萬裏路。”


    “這麽說公子見識很廣泛?”


    “不怕牛皮吹破,見天見地,見美人,見疾苦,見山河日月。”


    魚雁寒正欲迴答,一旁的人群之中竄出一位女子,隔著幾步便唿喊著魚娘,魚娘迴頭看去,同樣也是隨清的頭牌之一——薛曦夢。


    來者也是帶著麵紗,穿的卻比魚娘紆青拖紫,可惜跟魚雁寒站在一起卻多生無奈,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在隨清樓中很少有人願意跟魚娘交心薛曦夢便是個例外。


    “抱歉,隨清樓來人了,想必是尋我而來,今日遇見李公子很開心,有機會來隨清樓必定好好招待公子,魚娘先走一步。”


    說完,魚娘便微微屈膝施了一個小禮,有些匆忙地離開了。


    李逸爾望著魚雁寒離開的背影出神。


    卻見美人烏絲側垂微步牽塵,目含秋波眉眼蕩春,鬢發扶風瓊鼻嬌俏,青蔥玉指輕點如霖。


    李逸爾也第一次有了一夕起身披明月,一見傾心誤半生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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