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才剛開始嘛,總要磨合,慢慢來,”陳司齊說,“那麽長時間都等下來了,也不差這一時半會兒。”分別後,兩人抱著小狗在附近散了會兒步,散散酒勁兒。他們在桌上都喝了一些,但不多。顏暖思維清晰,步子踏實,隻是麵頰稍稍有些發燙,而鬱千飛看起來則與尋常無異。“打車吧?”顏暖提議。鬱千飛點了點頭:“哦。”他說著走到了路邊,安靜地望著空蕩蕩的車道。顏暖跟了過去,站在他身後,看著他的背影,幾經猶豫後問道:“你怎麽……”“嗯?”鬱千飛迴頭。“好像情緒很低落,”顏暖說得很委婉,“好安靜啊,不習慣了。”“會嗎,”鬱千飛咧開嘴笑了一下,“我怎麽不覺得。”他說完又看向了街道。間或有車開過,但沒有可以載客的出租車。他們各自發了會兒呆,鬱千飛突兀地開口:“你這位學長看著……看著挺成熟的,一看就是成功人士嘛。”“他確實是啊,”顏暖點了點頭,“他一直很優秀,我們學校裏那時候有很多人偷偷崇拜他。”“哦,這樣啊。”鬱千飛說。顏暖察覺了一絲不對勁。他往前挪了挪,站到了鬱千飛身旁,問道:“怎麽啦?”“沒什麽,隻是……”鬱千飛說著,抬起手來抓了抓頭發,“老實說,你有沒有後悔過?”“後悔什麽?”顏暖問。“和他分手,”鬱千飛問,“他特地抽出時間來見你,肯定是還在乎你的。如果這次你是單獨來的……你們會不會有別的發展?”“怎麽啊,”顏暖心口有點兒堵,“你的意思是,認為我該去爭取一下,好好把握?”“當然不是這個意思。”鬱千飛說。那到底是什麽意思呢?他不說,顏暖也猜不到。兩人都不開口,空氣再次陷入了沉默。遠處終於有一輛亮著燈的出租車駛來,鬱千飛趕忙抬起手,可那車對他視若無睹,徑直開了過去。“我靠,”他憤憤嘀咕,“這算不算拒載啊?”“你到底想說什麽啊?”顏暖問。鬱千飛看了他一眼,很快又把視線投向了前方,臉上露出了煩惱的神色。“我的意思是……你要是覺得不會有發展,對他沒意思,那你直說不就好了,”他說得很小聲,顯得很沒底氣,“他又不在,很難說出口嗎?”顏暖看著他的側臉,心中忽地湧出了一些衝動。陳司齊剛才說,鬱千飛看起來對自己很認真。陳司齊一貫比自己更有眼光,判斷更理智也更準確,他說得會不會有一點點的道理?鬱千飛現在這副別別扭扭的樣子,會不會是因為……不安?他意識到了陳司齊的優秀,想聽自己親口承諾些什麽。顏暖想著,麵頰燒得更厲害了,大腦遲來的產生了暈眩,耳邊嗡嗡作響。鬱千飛好像在吃醋呀。“嗯,”顏暖鼓起勇氣,點了點頭,說道,“我很敬仰他,但……但現在對他沒有戀愛方麵的想法。所以我不後悔,也不會再去爭取。”鬱千飛明顯輕鬆了一些:“哦,這樣啊。”顏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因為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鬱千飛毫無反應,仿佛什麽都沒有聽見。又一輛亮著燈的出租車從他們跟前的馬路上開過,經過他們身前時甚至刻意地放緩了速度,可鬱千飛一動也不動。顏暖看著他的側臉,急躁地喊了一聲:“喂!”“啊?”鬱千飛慌慌張張地迴過頭來,“我、我在聽。”顏暖看著他的眼睛,心想,自己現在哪有可能和別人在一起。雖然隻是極其微弱的如火星子一般微弱的希望,他看見了,便種進了腦子裏,再也忘不掉,放不下。他想,自己對鬱千飛而言,好像確實有那麽一點點的不一樣。鬱千飛會不會也不僅僅把他當做朋友呢?哪怕和他的心情並不全然相似,至少,在他出櫃以後,鬱千飛對他的定位一定偷偷有了變化。“你……你說的這個人,我認識嗎?”鬱千飛問他。顏暖點了點頭:“嗯。”鬱千飛微微蹙起眉來,想了會兒,問道:“不會是唐楷柏吧?”這家夥的思路完全跑偏了。顏暖不耐地蹙起眉頭:“當然不是!”“哦,”鬱千飛稍稍放下心來,垂著視線沉思了幾秒,問道,“這個人是不是已經跟你認識很久了?”顏暖不敢看他了,視線落在地麵上,又點了點頭:“是啊。”鬱千飛這一次沒有再思考,很快問道:“和你一個小學?”“對。”“一個中學。”真是繞,怎麽能那麽迂迴,顏暖無奈又好笑,依舊點頭:“對!”“是個小白臉,”鬱千飛說,“個子挺高,長得挺不錯?”顏暖哭笑不得地看他一眼:“個子是挺高的,小白臉……見仁見智吧,我覺得不算。”鬱千飛不出聲了。顏暖安靜地站了會兒,心中逐漸不安,還有些不耐煩。已經那麽直白了,鬱千飛再傻也該明白了,此刻卻不給任何迴應,怎麽想都不是一個積極的信號。顏暖的勇氣來得快去得也快。他低下頭咬住嘴唇,忍耐片刻後小聲說道:“就是你想的那個人啊。”鬱千飛轉過頭去,似乎歎了口氣。之後,他非常快速又冷靜地說道:“我覺得你們兩個不合適。”顏暖眨了眨眼。好一會兒後,他淡淡地答道:“……哦,這樣啊。”鬱千飛摸了下鼻子,突兀地長篇大論起來:“你開始心動的年紀未免太小了,那時候哪懂什麽叫愛情啊,意思意思感受一下青春期就差不多了,至於惦記到現在嗎?一把年紀了,都快三十了,也該成熟一點,別再對那種幼稚的感情戀戀不舍了,沒結果的事情該放棄就放棄。”顏暖被這麽劈頭蓋臉一頓說得蒙了,心中難受又氣惱,堵著氣說道:“你有什麽資格教訓我?”“忠言逆耳,”鬱千飛說,“我勸你還是趕緊向前看,也許你身邊就……就……”“就什麽?”“身邊有別人在默默關心你、在乎你。”鬱千飛說。顏暖強裝鎮定,嗤笑了一聲,說道:“那也輪不到你說。”原本從口袋裏探出腦袋的lucky不知察覺到了什麽,默默地縮了進去,隻留下半根小辮子。作者有話說:鬱千飛:我殺李……李什麽來著!!!!第64章 氣死誰了?終於叫到了出租車後,鬱千飛照例打開了後車門。顏暖沒有理會他,自行打開副駕駛的車門後立刻坐了進去。鬱千飛站在原地呆滯了幾秒,一言不發地上了車。在報過地址後,顏暖不再開口,鬱千飛也不主動搭話,一路上安靜無比。顏暖剛開始有點生氣,等這股火隨著時間的推移逐漸散去,他又變得難過起來。lucky小心地從他口袋裏探出腦袋,用黑漆漆的大眼睛安靜地望著他。那視線有魔力,顏暖仿佛被它用溫柔的手掌安撫,在感到平靜的同時,卻更傷心了。他用手指輕輕地撥弄lucky頭上的小辮子,享受它溫軟順滑的美好手感,試圖從中獲取些許慰藉。lucky仰起頭來,很努力地舔他的手指。小狗真好,小狗愛他。和後座上的那個人不一樣。下車後,兩人一前一後走在小區裏,鬱千飛時不時看他一眼,幾次之後終於主動開口:“覺不覺得最近降溫有點厲害?一到晚上還挺冷的。”顏暖並不理會他的沒話找話,隻加快了步伐。鬱千飛緊緊跟上,又說道:“是時候換厚一點的被子了。”顏暖低著頭,試著應了一聲。但那聲音過於無力,幾乎沒能跑出他的嗓子眼,連他自己都聽不清。被他連續無視,鬱千飛不滿地抱怨道:“不至於吧你,這就不理人了?”他說得未免太過輕描淡寫。顏暖驚訝地看了鬱千飛一眼,不知說什麽才好。那自己應該怎麽表現才算足夠得體呢?我喜歡你,但你對我沒意思,在聽過我的表白後勸我別多想趕緊放棄,所以我就必須接受提議,權當做無事發生?看來鬱千飛不僅沒有腦子,也沒有心。顏暖心中一陣悲哀。他搖著頭輕笑了一聲,轉身上了樓。“我靠,你幹嘛呀,”鬱千飛眉頭緊蹙,言語間仿佛滿腹委屈,“要不要這麽幼稚?我不就說了幾句……我知道你不愛聽,但……有必要嗎?”顏暖逃離一般跑上了樓,用鑰匙打開家門,走了進去。若非知道鬱千飛也帶著鑰匙,他恨不得立刻把門關上,再鎖住。鬱千飛追了上來:“你這就無理取鬧了吧,把我當什麽了?”顏暖依舊不迴話,快步進了房間,用力關上房門。“砰”一聲響後,整個世界終於安靜了下來。鬱千飛沒有再追過來。顏暖長長地舒了口氣,眼眶不受控製地濕潤了起來。不到一個小時前,他心中還懷揣著美好的期待,那是他有生以來做過的最勇敢的事。而現在,他隻感到懊惱,還想嘲笑自己的天真可笑。唐楷柏血的教訓就在眼前,他竟全然沒有吸取,還以為自己和鬱千飛之間會有所差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