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庭之抬眸看了他一眼,沒錯過孟遲眼裏的憐惜,頓了一秒,他才伸手接過了手帕。 等孟遲拿來碘伏,給他簡單處理一下之後,錢老板拿去處理的桃式洗也已經修複完成。 鬱庭之手心那幾道傷口隻是小石子劃出來的淺口子,沒一會兒就不流血了,隻是還有些紅。 即便如此,迴去的路上,孟遲也還是體貼地提出,要不他來開車。 鬱庭之看了他兩秒,然後點了下頭,拉開車門坐上了副駕駛。 這一趟瓷廠之行,宋瑉買了一盞米漿手紋的白色蓋碗,配一套品茗杯,以及一個撿漏撿來的桃式洗。鬱庭之則是買下了那套青黑色的“茶葉末”茶具。隻有孟遲空著手來,空著手走,也不算空手走,畢竟在心上人麵前刷了一波好感,還開上了自己曾經看上的好車。 坐上了駕駛位之後,孟遲心情竟然還有點小激動。他扣上安全帶,將車啟動,餘光瞥見鬱庭之上車坐好之後就沒動,而宋瑉則是在後座搗鼓那兩個瓷器盒子。 孟遲朝鬱庭之投去視線,鬱庭之也看著他。 “安全帶。”孟遲提醒。 鬱庭之沒動,隻是攤了下手。 孟遲:“……” 雖然有點無語,但到底自己是害他受傷的罪魁禍首,孟遲隻好解開安全帶,傾身過去替鬱庭之將安全帶拉出來,扣上。 “謝謝。” 因為靠得近,所以鬱庭之說說話間的氣息盡數噴在孟遲耳垂上。 酥酥麻麻,頓生一陣癢意,孟遲連忙後撤與他拉開距離,不客氣地迴了一句“不客氣!” 鬱庭之嘴角幾不可查地勾了勾,餘光裏注意到孟遲的耳垂上爬上了一層粉色,他臉上的笑意頓時更深了。 “副駕駛的安全帶出了問題,要修。”他說, 哦,我看是你出了問題。 孟遲哼笑一聲,不予置評,他將車窗開了一條縫隙,過了一會兒耳垂上的熱度才褪去。 宋瑉大概是累了,在後座抱著兩個瓷器盒子,沒一會兒就閉上眼睛睡了過去,孟遲便又把車窗關上,順便調高了空調的溫度。 天色擦黑的時候,車輛駛入了城區。孟遲直接將車開到了澤蕪大學,將宋瑉送到了宿舍樓下。原本他還想幫忙把那兩個瓷器盒子一起拿上去,宋瑉沒讓,說自己可以。 “我哪有那麽柔弱。”宋瑉說,“不早了,你和庭之哥哥早點迴去吧。” 孟遲沒多堅持,轉身從宿舍樓走了出去。他沒有迴到鬱庭之停車的地方,而是直接往校外的方向走去。 “你去哪兒?”鬱庭之叫住了他。 孟遲扭頭看了他一眼:“我打車迴去,不用送我。” 鬱庭之站在路燈下靜靜地看了他兩秒,然後說:“我不是想送你。” 孟遲:“……” 鬱庭之:“是想讓你送一下我。” ??? 孟遲迴頭:“你說什麽?” 鬱庭之眯了下眼睛,“今天沒戴眼鏡,天黑了有點看不清。” 孟遲:“……” 好吧。 看著已經暗下來的天色,孟遲隻得折返迴去,又坐上了雷克薩斯的駕駛座上。 拐出澤蕪大學之後,孟遲才開口問,“你住哪裏?” “朝暮裏2期。”鬱庭之說。 孟遲點了下頭,他知道這個小區,是桓夏地產開發的高檔公寓,離澤蕪大學不遠,十分鍾車程。 之後兩人就沒有再開口說話。大約是因為車內的氣息經過一整天的揮散,又恢複了清雅的香薰氣味兒,所以氣氛還算舒緩。 孟遲按照鬱庭之的指示,將車開進了朝暮裏地下停車場,然後將車鑰匙遞給鬱庭之。 鬱庭之接過,說了句“謝謝”。 夜裏氣溫降了許多,車窗上起了一層水汽,孟遲下車關車門時,蹭了一手濕潤,他正拍掉手心的水時,鬱庭之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繞到他麵前,遞過來一方手帕。 孟遲掃了一眼,視線在他手心那幾道紅痕上掠過,他以為是鬱庭之還自己手帕,接過來一邊擦手,一邊跟他往外走。 “對了,你那輛奔馳修好了嗎?” “嗯,已經送迴去了。”鬱庭之說。 孟遲點了點頭,將手帕抖開,疊整齊塞進了自己衣兜裏,“檢查費用呢?是多少?” 鬱庭之側眸看了他一眼,默了一秒才說:“不必了。” 孟遲頓住腳步,看向他舊傷未愈又添新傷的手,不滿似的嘖了一聲,“鬱老師,你這樣我會良心不安的。” 兩人正好停在了明暗交界的地方,孟遲在明,鬱庭之在暗。所以鬱庭之能看到孟遲臉上帶著點撒嬌意味兒的不滿,而他自己的神情則完全隱於黑暗。 沉默地對峙了兩三秒,鬱庭之好似敗下陣來,掏出手機點開了自己的微信,調出一張二維碼。 孟遲看了一眼,發現不是收款碼,而是加好友的二維碼。都到這一步了,孟遲也沒有矯情,掃碼申請加好友。 孟遲問:“多少錢?” 鬱庭之:“二百五。” “……” 孟遲無語地抬頭看向鬱庭之。 “也可能是五百二,”鬱庭之嘴角似乎多了點笑意,“沒怎麽注意。” 孟遲:“……” 最後孟遲想著自己讓他二次受傷了,便轉了個520。 看著聊天頁麵內的黃色轉賬信息,孟遲心想,這個數字好像也沒比二百五好多少。第9章 勾引 時間還早,孟遲打車迴了茶館,陪著他師父楊正風吃了晚飯,師徒倆又泡了壺鐵觀音,一邊品茶一邊閑聊。 這些年,楊正風不止收了一個徒弟,但隻有孟遲堅持的時間最長,茶技最為嫻熟,甚至還學會了長嘴壺表演。 目前店裏除了孟遲,還有一個學徒,叫杜峰,年紀比孟遲大了一輪,但入行時間短,剛拿到了茶藝師初級證,一般都是在店裏表演,還沒出去參加過活動或是比賽。 現在已經進入了三月,馬上要迎來春茶上新季,悠然茶館每年的春茶都是由店裏的學徒,或者是楊正風親自去附近的茶葉產地直接挑選采購,這樣既能保證茶葉質量,也能讓他們更好地了解茶葉。 “今年收茶,我帶杜峰去。”楊正風說,“除了這個月在會展中心的那個座談會我們一起,下個月的兩場活動,你替我去參加吧。” “我去?”孟遲問。 “怎麽?你還怯場啊。”楊正風說。 “那倒不是。”孟遲笑了笑,又問:“杜哥願意嗎?” 楊正風蹙眉:“有什麽不願意的?” 孟遲沒再說什麽,一切聽從師父安排。 又坐了一會兒,孟遲手機叮叮叮地響個不停,孟遲拿出來看了一眼,是陳彥發來的消息,問他在店裏還是在家裏。 “天冷了,沒什麽人就關門迴去睡覺。”楊正風說著,端著紫砂壺就往外走。 孟遲一邊敲字一邊說:“師父,我送你。” “幾步路啊,我走得動!”楊正風氣沉丹田地喊,喊完頭也沒迴,就這麽走了。 行吧。 老楊頭一生要強愛自由。 孟遲給陳彥發了消息,說現在他正從店裏迴去。 陳彥的電話很快就打了過來。 “我今晚去你那住!” 他說話語氣很衝,隔著手機孟遲都感受到他的怒火,沒等孟遲問一句怎麽了,陳彥已經罵罵咧咧倒豆子似的吐槽起了他的奇葩室友。 陳彥是個瀟灑的gay,對自己的性取向也從來沒想過掩飾。即便被室友撞見和男朋友打啵,他也沒當迴事。但他沒想到他其中一個性格沉悶的室友反應劇烈。 從那天之後這個室友不僅看陳彥的眼神帶著嫌棄,還明裏暗裏與他劃清界限。好像隻有要陳彥在,他就渾身不適,上廁所要反鎖,洗澡非得等到陳彥出門後。 陳彥一開始還沒發現,後來注意到,給他氣得不輕。 好像他是什麽好色狂徒似的。 宿舍是住不下去了,所以陳彥打算搬出來住,不過他找的房子還沒騰出來,要等兩天。 澤蕪大學宿舍條件可以說是非常不錯了,不僅每間宿舍都帶獨衛,還幹濕分離,馬桶和淋浴有磨砂玻璃門隔著。 今晚,陳彥打遊戲打一半鬧肚子要用廁所,偏生室友打算洗澡,進去之後就把衛生間的門反鎖。無論陳彥怎麽敲,他都不開門。 陳彥因為輸遊戲已經是一腦門子火,就這麽和室友大吵一架奪門而出,打算到孟遲家裏將就一晚。 “氣死爹了,也不看看自己什麽樣,我他媽就是眼瞎了,也不會對他有非分之想!”進到孟遲的家裏,陳彥還在老話新罵。 “我就不明白了,怎麽有的人就這麽自我感覺良好?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孟遲給他泡了一杯清火的茶:“消消氣兒。反正過兩天就搬出去了,眼不見心不煩。” 陳彥氣衝衝地哼了一聲,端起那隻磨砂玻璃杯,看見裏麵漂著的兩朵黃花:“你給我泡菊花茶?我是大猛1好嗎?” 孟遲一愣,旋即笑罵:“你丫是不是有病!你要是0我就給你泡決明子茶了。” 陳彥喝了一口茶:“為什麽?” 孟遲:“決明子潤腸通便。” 陳彥笑了起來,笑了一會兒又賤兮兮地問:“那有沒有什麽茶,喝了能又硬又久?” “有啊,桂圓茉莉花茶。補腎。”孟遲說著,睇了他一眼,“你這就腎虛了啊?” “滾你丫的,”陳彥立刻反駁,“我猛得狠!” 孟遲笑了笑,沒再和他開玩笑。 “哎,對了,你今天和宋瑉去了瓷器廠吧?”大概是這茶真的清心去火,陳彥氣消了不少,開始八卦孟遲的感情生活。聽聞鬱庭之也在,立刻大喊,“你怎麽不提前告訴我,我也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