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溶玥看了紅羅一眼,雖然對她要見幹景堯感到十分的詫異,卻還是點頭答應了。


    「等陛下下朝迴來,我自會讓你見到他!」


    紅羅淡淡一笑,點頭言謝,語罷,兩人便不再多話,隻是各自啜著茶,各有所思。


    琉璃見她們兩個這副模樣,無奈的聳了聳肩,這兩個人湊到一起還真是無趣……


    半晌之後,幹景堯下朝歸來,邁進殿內時看到了紅羅,便蹙了蹙眉,起身進了內室。


    蘇溶玥也緊隨而至,幹景堯環住蘇溶玥的腰,冷冷開口說道:「她在這做什麽?」


    「她想見你!」


    「見我?」幹景堯也是詫異,西太後身邊的侍女又為何要來見他。


    「我也不知道,可是我覺得你可以見見她,我從不覺得她與西太後是一樣的人,她想見你定然是有事情!」蘇溶玥一直對紅羅感到十分的好奇,可是紅羅實在是深藏不露,不論她如何試探,都無法探知一二。


    幹景堯聞此也不拒絕,隻在蘇溶玥的耳邊輕輕的說道:「好,玥玥讓我做什麽,我便做什麽……」


    蘇溶玥被幹景堯那輕微溫熱的喘息吹得發癢,隻瞪了幹景堯一眼,埋怨道:「油嘴滑舌!」


    蘇溶玥推開幹景堯便出去喚紅羅,紅羅走進內殿,依禮跪拜,態度還是那般的恭敬。


    幹景堯眯了眯眼睛,冷然開口:「你有什麽事要與朕說?」


    紅羅微微揚唇,露出了一個淡然的微笑,輕聲道:「如今護國侯府與平南王府的黨羽幾乎已被陛下和娘娘剷除幹淨,隻怕您的下一個目標便會是西太後本人了吧!」


    幹景堯抬眸看了紅羅一眼,不置可否。


    紅羅神色不變,眸子裏卻是閃過一陣寒光,「若是西太後就這麽死了,陛下難道甘心嗎?」


    蘇溶玥在一旁聽著,雖然她有無數的疑問,卻還是選擇沉默,既然紅羅是要與幹景堯說,就證明有些事隻能由他來做!


    幹景堯眯了眯眼睛,神色有些不虞,語氣更是陰冷,「朕不喜歡與人打啞謎,你到底想說什麽?」


    「陛下,若是西太後就這麽死了,安平侯府的冤案由誰來昭雪?」


    紅羅語落,蘇溶玥與幹景堯皆是一臉震驚,蘇溶玥詫然的望著紅羅,難道她竟是安平侯府的人?


    蘇溶玥望向了幹景堯,卻是發現他的神色也呆滯了一瞬,蘇溶玥的心裏哀嘆一聲,安平侯府和懿德太後的事情一直是幹景堯心裏的一根刺,如今被人提及,想必他的心裏自然不會好受。


    「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麽?」幹景堯臉色陰沉,墨眸裏捲起了滔天的波瀾,身上殺氣四溢,好像發瘋的野獸一般,似乎下一瞬就要把紅羅撕碎!


    可是紅羅卻是沒有一點懼意,隻眼神淡淡的看著幹景堯,聲音平淡如水的開口說道:「這難道這不是陛下的願望嗎?陛下留了西太後這麽多年,難道不是為了在她活著的時候將她的罪名昭告天下嗎?」


    「紅羅,你到底是誰?」幹景堯眯了眯眼睛,冷冷的開口問道,紅羅卻是靜靜的站在那,沒有說話。


    幹景堯的眼裏倏然劃過一道清明,有些驚詫的開口道:「你難道是安平侯府的人?」


    紅羅神色很淡,輕輕開口道:「奴婢便是源公子身邊的侍女,紅錦……」


    「你是紅錦!夏源一直以為你死了,既然你沒事你為什麽不去找他,這麽多年,他都沒有忘過你!」幹景堯臉上的陰霾盡散,臉上露出了一絲可以稱的上正常的神色。


    夏源?蘇溶玥詫然望去,那豈不是黃淵的本名,難道紅羅竟是……


    「奴婢為何要去找他?就算是找到了他,奴婢又能為他做些什麽?」


    昨日春風源上路,可憐紅錦枉拋泥,他曾說她名字的寓意不好,想為她再取一個,她卻是拒絕了。


    因為她知道自己永遠也配不上他,可是如今她的名字既然有幸能夠與他一起,也算是她的福氣。


    而且她一直覺得他便應該是那宛如陽光一般的男子,他便應該春風得意,得到最好的東西,也娶到一個最好的女子。


    她天生無淚,即便是母親沒了,她都沒有感覺到悲傷,所有人都說她是怪人,對她敬而遠之。


    可是她本就性情涼薄,即便如此她也並未覺得傷心,一個人也好,她不需要刻意歡喜,也不用刻意悲傷。


    直到遇到了他,他把自己的古怪稱為特別,把自己的冷漠無情稱為淡然平靜,他會對自己笑,對自己溫和的說話,會與自己分享所有的好東西。


    她隻覺得心裏暖暖的,卻是不知道,原來那就叫做歡喜。


    她從六歲陪他到了十三歲,他越發的英俊秀朗,是眾人口中的少年英才,她卻是聽人說他也到了議親的年齡。


    她沒有什麽反應,這是最正常不過的事情,可是她的心裏卻還覺得空空的,或許那就叫做落寞。


    再後來,安平侯府倒了,儒雅的侯爺死了,慈善的夫人也死了,所有的公子小姐都死了……


    她在死人堆裏看見他被人救走,她第一次看見他那溫潤如玉,溫暖如陽的麵孔上出現了撕心裂肺,痛不欲生的表情。


    她看見他流下了血淚,看見他那雙眼睛充滿了仇恨,她卻是沒有開口喚他,仍然靜靜的躺在死人堆裏,直到被扔在了亂葬崗。


    她還是沒有哭,卻是覺得胸膛中跳動的地方好疼,疼的她渾身抽搐,似乎有一隻手不停的揉捏,按壓著,讓她覺得窒息,眼睛酸酸的,熱熱的,似乎是有什麽東西要流出來,可是她的臉頰依然是幹幹的。


    她想,或許這就叫做痛楚,悲傷……


    她在亂葬崗坐了一夜,她在想她該做些什麽?


    一直以來她都在受安平侯府的照顧,如今既然她還活著,她定要為他做些什麽!


    她曾聽他說過,護國侯府一直視安平侯府為死敵,一心想除之而後快,當時的柳貴妃還一直在謀取皇後之位,所以她知道,她該恨的人便是那柳貴妃。


    她一直等著,等到皇宮擴充人手,她便進宮做了宮女,想辦法在柳貴妃麵前露了臉,被她選在了身邊。


    可是那時柳貴妃並不十分的信任她,她沒有機會動手,再後來,皇後死了,皇帝也死了,太子終於即位成了新帝。


    她原以為新帝登基以後一定會除掉柳貴妃,卻是沒想到柳貴妃安然的成了西太後,她曾一度恨過新帝,新帝明明是與他是那般的要好,為什麽他不去報仇?


    不過後來她懂了,若是想真的幫他,不隻是殺死一個女人,而是要為他最敬愛的父親平冤昭雪!


    從那以後,她就忘記了仇恨,安心的陪在西太後的身邊,直到成為了西太後的心腹,一步一步接近西太後所有的秘密,甚至是成為了西太後手裏的一把刀……


    再後來,蘇溶玥進宮了,將一直得意張揚的西太後鬥得慘敗,更是將她身體擊垮,可是她不能讓西太後死,如今,也到了報仇的時候……


    幹景堯猜到了所有可能,卻是沒想到西太後最信任的紅羅竟然之前陪在夏源身邊的那個小侍女。


    那時他總是會去找夏源,倒是見過幾次紅錦,不吵不鬧,十分的安靜,他隻記得她的容貌長得與她的性子一般的淡,甚至他從來都沒有記得過她到底長個什麽模樣。


    不過他卻是記得,夏源曾說過,他要娶紅錦,不論她的身份是什麽,他都一定要娶她。


    可是未過多久,安平侯府就發生了血案,他們也以為紅錦死在了那場禍亂,從此他也沒聽到過夏源再提及這個名字……


    「奴婢想陛下應是也搜集了不少西太後的罪證吧,當年安平侯府的事情想必陛下也查到了根源,可是陛下一直隱而不發,想必是因為沒有一個合適的時機,對嗎?」


    幹景堯不置可否,幽冥宮的勢力蔓延各處,自是能夠搜集到證據,可是他與夏源兩人卻是都選擇避而不言。


    因為他與西太後本就是敵對的立場,安平侯府更是他的親故,所以無論他如何提及,眾人都隻會把此時當成是一場權利的角逐,不會有人真的相信安平侯府的冤屈!


    他的目的從來都不是殺了西太後,而是要徹底洗脫安平侯府的冤案,讓夏源堂堂正正的站出來!


    「奴婢可以為陛下提供一個機會,讓西太後自己來查此事,之後陛下便可以順水推舟,將所有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道出來……」


    幹景堯與蘇溶玥相視一眼,蘇溶玥心中詫然,隻覺得紅羅說辭有些匪夷所思,西太後如何會自己來查?


    「紅羅,你要做什麽?你隻有事先告訴我們,我們才能有所準備……」蘇溶玥擔心紅羅會冒險,便開口問道。


    紅羅卻是看了蘇溶玥一眼,開口說道:「奴婢準備好之後,陛下和娘娘便自會明白!隻是,這件事還缺個由頭!」


    紅羅看著蘇溶玥,復又開口說道:「娘娘建蘇之行想必應該知道一些蘇大將軍戰死的事情了吧!」


    蘇溶玥眼眸一寒,她的確得知當時父親是拿到了一封信後,才執意冒險,雖是覆滅了西曜的軍隊,卻是也再也沒有迴來……


    「你可是知道什麽?」提及蘇燁,蘇溶玥眸色越寒。


    紅羅淡淡開口說道:「這些年西太後雖是比較信任奴婢,可是她的防備心很重,是不會讓奴婢知道很多核心的秘密。


    不過一次在她與護國侯談話時,奴婢卻是得知,當時他們是找人模仿了蘇少爺的筆跡,謊稱您重病在床,藥石無醫……」


    蘇溶玥聽聞渾身發顫,緊緊的握著雙拳,一口銀牙咬的咯咯作響,原來父親的死竟是因為她……


    她的雙眼愈紅,仿佛要滴出鮮血一般,幹景堯見此連忙將蘇溶玥環在懷裏,輕輕的拍著她的後背,安撫道:「不是你的錯,不是你的錯……」


    蘇溶玥將頭靠在幹景堯的肩上,雙手緊緊的抓著他的衣裳,身體不住的顫抖著,「阿堯,原來父親竟是因為我……」


    「玥玥,你不要亂想,這些都是他們做的事情,與你什麽關係,而且我們很快就要為父親報仇了……」


    紅羅還是一副平淡的模樣,眼裏沒有什麽動容之色,「娘娘若是承受不住,奴婢就改日再來……」


    「無事,你說吧!」蘇溶玥輕輕開口道,她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的收迴了所有的感情,努力的做出了一副淡然的模樣。


    紅羅見此便開口說道:「那個模仿蘇公子筆跡的人早就已經被他們殺了,不過若是他的家人進京告禦狀……」


    蘇溶玥與幹景堯相視一眼,兩人都瞬間明白了紅羅的意思。


    紅羅淡淡一笑,開口說道:「陛下與娘娘都是智謀無雙,剩下的事情就請陛下與娘娘安排吧!」


    紅羅行禮,告辭離去,卻是中途停頓了腳步,轉身看著幹景堯說道:「奴婢請求陛下不要告訴源公子好嗎?若是有機會,奴婢想自己來說……」


    幹景堯點點頭,答應了紅羅,紅羅躬身道謝,轉身而出。


    蘇溶玥倚在幹景堯的身上,喃喃問道:「阿堯,很快就要結束了是嗎?」


    「很快就要結束了,我們很快就要過自己的生活了……」


    紅羅去了禦膳房,取了一鍋雞湯,小心的倒在湯盅裏拿迴了福宜宮。


    剛進福宜宮,便聽到西太後的喊叫聲,小宮女們見紅羅迴來,連忙跑過來說道:「紅羅姐姐你可算迴來了,太後正在裏麵發脾氣呢!」


    紅羅應了一聲,轉身邁進了殿內,殿內正跪著一個哆哆嗦嗦的小宮女,而西太後則是手撐著額頭,一臉的惱怒痛楚。


    「太後怎麽了?」紅羅輕輕的開口問道。


    西太後沒有抬眸,語氣冷寒的問道:「你去哪了?」


    「奴婢去給太後準備雞湯了,太後趁熱喝一些,雞湯裏麵加了人參,最是將養身體!」紅羅輕聲輕語的開口說道,伸手將雞湯倒進了湯碗中,頓時便飄出了一陣醇香之氣。


    西太後聞此才睜開了眼睛,臉上的鬱憤退去了一些,接過紅羅遞過來的雞湯,開口說道:「哀家的身邊也就你還得力,剩下的都是一群沒有的東西,連捏腰捶腿都不會!」


    紅羅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宮女,開口說道:「還不下去領罰!」


    小宮女唯唯諾諾的應了一聲,連忙躬身退出。


    紅羅見西太後喝好了雞湯,便為西太後輕柔的捏起肩來,輕聲勸道:「太後不要總是動怒,對身體不好,若是有什麽事盡管吩咐奴婢就好!」


    西太後嘆了一口氣,幽幽說道:「這些孩子一個個都是不省心的,齊王是,晴兒是,如今瀅兒也是!兄長雖是沒有說什麽,可是哀家知道他心裏還是怪哀家的!


    她們都是哀家的侄女,哀家又何嚐不心疼,可是哀家也沒有辦法啊,哀家不能看著任何人毀了齊王的大業!」


    紅羅沒有說話,隻靜靜的聽著,眼神卻是閃過了一道冷光。


    「紅羅……」


    「奴婢在,太後有什麽吩咐?」


    「你派人將這封信送到侯府,讓人轉告侯爺,讓那華明法師做好準備!哀家要在皇帝祭天時,讓蘇溶玥死無全屍,再無翻身之地!」


    西太後臉色越冷,眼裏閃著陰森的殺意,嘴角噙著勢在必得的笑意!


    這一次她絕不會讓蘇溶玥逃脫,一定會徹底毀了她,蘇溶玥死了之後,她便可以召集軍隊,將幹景堯從皇位上拉下來,奪迴來本屬於她和齊王的東西!


    紅羅接過信件,連看都未看便直接將信件遞了出去。


    即便這封信裏可能關乎蘇溶玥的生死,她也沒有一絲的好奇,也沒有去告知蘇溶玥的意思。


    這便是紅羅能夠得到西太後信任的原因,因為她從不會違背西太後的命令。


    紅羅抬頭看了看陽光,事情到了如今,她便更不能行錯一步,隻盼著蘇溶玥能夠自己逢兇化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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