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步離開皇帝的視線趕往景仁宮之時,欣榮其實是有一瞬間的猶豫的,隻是最後還是懶得迴頭改變計劃。


    皇帝這個人,愛之欲之生,恨之欲之死,喜歡一切有趣新奇的事物,興趣正濃的時候半點招惹不得,但隻要失去了興趣,無論死活他似乎都不會在意。


    皇後和令妃便在失去興趣,不得皇帝注意的行列之中。


    而她自己,不是過於自信,她的確敏銳地察覺到了皇帝對她的態度有那麽些細微的不同。


    過於溫和。


    或許是因為看透了她的偽裝,又或許是察覺到了她的一些所作所為,反正她的直覺告訴她,皇帝目前對她有些容忍度。


    她隻是跟皇後說兩句似是而非的話而已,皇帝就算問罪,她也可以辯駁過去,再說了,還有老佛爺護著她呢。


    思考著自己穩妥的後路,欣榮便不再顧及了。


    她還記得當初也是這個令妃提議她還沒過門就讓小燕子進府做側室來著,令妃來惡心她,她自然得惡心迴去。


    說起來她與皇後相交不深,隻聽說皇後本就與皇帝不和,因為幾次為難淑芳齋,更不得皇帝喜歡。


    從她恨極了淑芳齋可看出,她是個極重規矩的人,後宮裏的女人爭的除了寵愛便是權勢,除了極少數能兼顧兩者,其餘的人難得兩全。


    欣榮恭恭敬敬地行禮,恭順有加,半點怠慢也無,果然從皇後眼中看到了一絲滿意,她便知道自己的推斷是正確的。


    “欣榮格格來訪,還真是稀客?”


    她與愉妃從來不和,愉妃的準兒媳婦突然來拜見她,還好心給她獻藥,真是讓人意外和措手不及,皇後和容嬤嬤不著痕跡地對視了一眼,都提起了一分警惕。


    欣榮無知無覺,似乎沒有注意到兩人的防備,依舊恭敬請罪:“皇後娘娘恕罪,欣榮剛入宮不久怕貿然打擾到您,是以一直不曾拜訪,”


    態度上實在挑不出錯處,皇後退而求其次,看向了冬燕手中捧著的藥盒。


    說實在的,她有些心動。


    愉妃脖子上那麽重的勒痕都能消退,這簡直是祛疤養顏的神藥,她已經不年輕了,眼尾的皺紋梳妝時每每都讓她傷心幾分,如今這般好的藥,她沒辦法拒絕。


    隻是這獻藥的人讓她有些猶豫。


    “欣榮格格,這其中有什麽內情直說便是,本宮從不喜歡與人兜圈子...”


    欣榮挑了挑眉,索性告知實情,她有預感,皇後得知實情之後會更加生氣。


    “皇後娘娘,是今日令妃娘娘為明珠格格求藥,欣榮念及您的照拂早便決定將藥獻給您,實在不敢答應令妃娘娘的請求,隻是令妃娘娘實在堅持......”


    欣榮起身跪下,恭敬又直白地告狀。


    “這藥是皇後娘娘的所有,欣榮如何敢私自處置?心中惶恐,隻能求助皇後娘娘...”


    皇後沒了寵愛,自然會緊緊握著手中的權勢,容不得半點挑釁,更何況挑釁的人是她討厭的令妃,理由還是為了她厭惡的夏紫薇和小燕子。


    皇後的確很生氣,容嬤嬤一向忠心,看出皇後的慍怒,當下開口:“皇後娘娘,這藥這麽好...難怪令妃娘娘想要...”


    言下之意無非是,皇後的東西令妃也敢搶,簡直是以下犯上。


    欣榮適時補充,真摯地恭維道:“這好東西當是給宮中最尊貴之人享用,皇後娘娘您是除了皇上和太後之外最尊貴之人,這藥膏您用著想來正好...”


    能不好嗎?


    永駐青春,養顏護膚,哪個女子不想要?


    隻是...


    她到底謹慎一些:“欣榮格格的好意本宮心領了,隻是本宮與愉妃一向關係不和,你與五阿哥有婚約,如今獻藥於本宮,就不怕觸怒愉妃?”


    “皇後娘娘言重了,欣榮斷然不敢議論宮裏的娘娘...”


    欣榮對上皇後探究的視線,說的直白又無辜:“隻說這婚約,五阿哥與小燕子格格情深意重,欣榮斷然不敢插足其中的。”


    雖然他們快要散了...


    看著她眼底的冷清,似乎真的對這婚約不怎麽在意,皇後稍稍放心,難免想起來欣榮與淑芳齋那幾次齟齬,她對自己表忠心是假,不願把藥給那淑芳齋才是真。


    雖然被人當槍使很不爽,但是看在這藥足夠珍貴的份上,倒是可以勉強忍一忍,左右在針對淑芳齋和令妃的目的上,她們暫且算是一夥的。


    皇後擺了擺手:“既如此,那本宮便收下了。”


    她也正好忍了那令妃很久了,如今沒了淑芳齋替她周旋,又有寶月樓這個新歡,皇帝眼裏哪裏還能看得見令妃?


    欣榮從景仁宮出來,給令妃帶去了令人遺憾的消息,皇後娘娘不肯割愛,她實在有心無力。


    令妃第一時間也沒有懷疑,畢竟她和皇後起了不少衝突,皇後會幫她才奇怪。


    隻是...藥在皇後手裏,她怎麽才能拿到?


    皇上和太後都有可能拿到。


    令妃第一反應是像之前一般去求見了皇帝,當天便去了禦書房,乾隆正在處理公務,聽見令妃來訪的第一時間便明白了她的來意。


    畢竟欣榮在皇後宮裏說的那些話剛剛才由奴才迴稟到了他的耳朵裏,令妃隻怕是來求著自己逼皇後拿藥出來救治淑芳齋。


    但正如欣榮所料,乾隆本人對此的確沒什麽興趣,隻隨口找個借口打令妃打發掉了,隻是在把人弄走後,提筆批折子的間隙又不可避免地想起宮牆邊失神駐足的倩影。


    乾隆想了想,讓把今日令妃來過禦書房的事情散布出去。


    這皇宮死氣沉沉,淑芳齋沒了興趣,寶月樓又不足以吸引他的全部注意,乾隆有些無聊...


    還有...


    她今日似乎不太高興,把這場戲鬧大一些,不知會不會讓她開懷?


    反正他是很期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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