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家祖上能文能武，祝丞相也是憑借己身坐穩了丞相的位置，如此家世之下，祝淩雲卻未從官。
他本人也鮮少在晏家眾人跟前露麵。
除非皇帝親傳或親賞，否則他從不入宮麵聖。
嚴格意義上來說，這位祝淩雲是一介白衣。
當然，因為他好玉石古玩，所以也經營著京城幾家很大的當鋪，並非是靠他父親的俸祿為生。
這隻是明麵兒上的生意。
私下底，各家賭坊妓院也都有他的身影，這是沈淮序早年間就探聽到的消息。
探查到這個消息，也頗費了些功夫。
當年京郊時有小孩兒拐賣之事發生，被拐賣的小孩兒都在三歲上下。
三歲正是小孩兒將將會跑的時候，家裏人一個不小心，轉眼孩子就丟得無影無蹤。
隻小半年的時間，報案者達上百戶之多。
朝廷下了大功夫去盤查，天羅地網撒下去，隻起了點兒威懾作用。
那些人跟通了神一樣，但凡有點風吹草動，立即停手。
而等朝廷放鬆警惕了，就又卷土重來。
彼此祝丞相對此事尤為重視，因為朝官督查不力還罷免了十數人，最後還是調用了保定府和河間府都指揮使司的官兵，層層把守，才杜絕了拐賣之風。
這便是祝丞相第一次行使調兵之權。
嚴查期間，大理寺抓了一批人，但那些人全都以齒藏毒，入獄沒多久就都自殺身亡。
唯有一個婦人，因為貪生怕死將毒藥吐了出來。
審問之時，還試圖以狡辯、扮可憐和引誘審問官員的方式來逃脫罪責。
偏偏負責審問的是沈淮序，這妖嬈婦人在他眼裏與白骨無甚區別。
為了逼她說出實情，他親自下令，對她施以剔乳之刑。
刑罰中有一個淩遲之刑，但那是刑部專門的施刑官做的事，大理寺雖然逼供手段眾多，但對一個女犯人施行剔乳的刑罰還是頭一次。
據說當時施刑的士兵在妓院醉生夢死了小半個月才清醒過來。
自此之後，沈淮序便背上了個“冷麵閻王”的惡名。
極刑之下，那婦人終於說出實情。
原來，拐賣幼童是受人指使，拐來的兒童最後都被撇斷手腳，裝在罐子裏，隻露出一個頭在外麵吃飯喝水，時間久了便能養出一個侏儒。
有些侏儒手腳自行愈合，將罐子打破還能出來行走，有些侏儒隻能一輩子待在罐子裏，用來雜耍供人取樂。
京師之中，有些上了年紀的老太監，就偏愛找這種侏儒來伺候。
而這婦人，就是負責拐賣的。
她們從拍花子那裏買來迷藥，靠近的小孩兒一拍就暈，抱在婦人手裏就跟她自己的小孩兒一樣。
等把孩子誘拐走，剩下的事情便由後麵的人接手。
三歲上下的孩童，沈淮序不敢想，她們是有多狠的心，才能對如此稚嫩可愛的幼童施以如此毒手。
可最諷刺的是，她被施以剔乳之刑的時候，乳房還流著奶汁。
這樣惡毒之人，竟也是一個孩子的母親！
審出這個結果，沈淮序恨不得一劍了結了她，這樣的惡，非淩遲不足以泄恨。
人人都懼怕他的手段，殊不知，論歹毒狠絕，這樣的婦人更勝他百倍。
沈淮序順著接頭的線往上查，查到的源頭竟是祝淩雲。
他將事情報給上峰宋忠，最後得到的指示卻是：“真相不重要。”
是啊，真相不重要。
那時候丞相受百姓愛戴，受皇帝稱讚，這個真相拋出去便是誣告。
此事隻能作罷。
後來，沈淮序將事情告知給晏之初，希望他借機提示給太子爺。
可晏之初從未對太子爺提過此事，在他看來，隻要祝丞相還在位，這事就丁點兒不能提。
祝淩雲此人，既懂得官場上陽春白雪和笑裏藏刀那一套，也能和勾欄瓦舍裏的三教九流往來，可以說是黑白兩道通吃。
此番晏之初入祝府，便是為著六部改革的事情向他請罪。
太子爺雖未明說，世子卻點過他一迴：“行事不可操之過急，六部改革是利國利民的大事，丞相沒有不應的道理。”
他這才帶著誠意上門，以表明自己隻意在祛除積弊，並非為了削權。
祝淩雲引著晏之初往父親房中走，又對跟在後頭的祝朝雲道：“跟著瞎蹦躂什麽，還不去膳房看看藥煎好了沒！”
祝朝雲身子一顫，立即癟著嘴道：“我這就去看。”
到了房中，一向康健的祝丞相竟像是一夕之間老了十多歲，眉眼間疲態盡顯，一雙眼半耷拉著，手臂無力的垂在床側。
他強撐著想要行禮，“臣見過……”
晏之初上前幾步托住他，手指不動聲色滑過他的手腕，隻那麽一瞬的功夫，便心下了然。
這是在裝病。
“祝爺爺不必多禮，之初此番來得不湊巧，擾您清靜了。”
祝淩雲卻道：“小殿下來得正巧，有您上門，父親的心病也可解了。”
祝丞相意味深長地看了晏之初一眼，欲言又止。
晏之初自然明白他唱這出戲的目的，安撫道：“六部改革一事雖是皇上首肯，但皇上也曾著意叮囑過我，此事不可讓祝爺爺為難，可見皇上是知道您的難處。”
依舊是祝淩雲接過話，“父親這些年勞苦，為的是天下太平朝堂安穩，這其中需要權衡的地方太多，幸虧皇上聖心獨斷，沒叫父親這一份忠心白費。”
晏之初心頭哂笑，祝丞相這兒子調教得好，有什麽話都不必親自說，全由兒子代勞了。
迴過頭，這屋裏的話就是到皇上和太子爺跟前都做不得數。
晏之初知道，表忠心隻是第一步，他們後頭還有話在等著。
所以他迴過頭對著祝淩雲會心一笑，“祝爺爺為朝廷付出的百般心血，皇上和太子爺均看在眼裏。”
祝丞相此事哀歎一聲，“我老了，該到了讓賢的時候……”
晏之初打斷他，“舉朝上下，還有誰能堪當丞相一職？祝爺爺不要說笑啦，這種話就是放到皇上跟前去說，也要被他老人家駁迴。”
他本人也鮮少在晏家眾人跟前露麵。
除非皇帝親傳或親賞，否則他從不入宮麵聖。
嚴格意義上來說，這位祝淩雲是一介白衣。
當然，因為他好玉石古玩，所以也經營著京城幾家很大的當鋪，並非是靠他父親的俸祿為生。
這隻是明麵兒上的生意。
私下底，各家賭坊妓院也都有他的身影，這是沈淮序早年間就探聽到的消息。
探查到這個消息，也頗費了些功夫。
當年京郊時有小孩兒拐賣之事發生，被拐賣的小孩兒都在三歲上下。
三歲正是小孩兒將將會跑的時候，家裏人一個不小心，轉眼孩子就丟得無影無蹤。
隻小半年的時間，報案者達上百戶之多。
朝廷下了大功夫去盤查，天羅地網撒下去，隻起了點兒威懾作用。
那些人跟通了神一樣，但凡有點風吹草動，立即停手。
而等朝廷放鬆警惕了，就又卷土重來。
彼此祝丞相對此事尤為重視，因為朝官督查不力還罷免了十數人，最後還是調用了保定府和河間府都指揮使司的官兵，層層把守，才杜絕了拐賣之風。
這便是祝丞相第一次行使調兵之權。
嚴查期間，大理寺抓了一批人，但那些人全都以齒藏毒，入獄沒多久就都自殺身亡。
唯有一個婦人，因為貪生怕死將毒藥吐了出來。
審問之時，還試圖以狡辯、扮可憐和引誘審問官員的方式來逃脫罪責。
偏偏負責審問的是沈淮序，這妖嬈婦人在他眼裏與白骨無甚區別。
為了逼她說出實情，他親自下令，對她施以剔乳之刑。
刑罰中有一個淩遲之刑，但那是刑部專門的施刑官做的事，大理寺雖然逼供手段眾多，但對一個女犯人施行剔乳的刑罰還是頭一次。
據說當時施刑的士兵在妓院醉生夢死了小半個月才清醒過來。
自此之後，沈淮序便背上了個“冷麵閻王”的惡名。
極刑之下，那婦人終於說出實情。
原來，拐賣幼童是受人指使，拐來的兒童最後都被撇斷手腳，裝在罐子裏，隻露出一個頭在外麵吃飯喝水，時間久了便能養出一個侏儒。
有些侏儒手腳自行愈合，將罐子打破還能出來行走，有些侏儒隻能一輩子待在罐子裏，用來雜耍供人取樂。
京師之中，有些上了年紀的老太監，就偏愛找這種侏儒來伺候。
而這婦人，就是負責拐賣的。
她們從拍花子那裏買來迷藥，靠近的小孩兒一拍就暈，抱在婦人手裏就跟她自己的小孩兒一樣。
等把孩子誘拐走，剩下的事情便由後麵的人接手。
三歲上下的孩童，沈淮序不敢想，她們是有多狠的心，才能對如此稚嫩可愛的幼童施以如此毒手。
可最諷刺的是，她被施以剔乳之刑的時候，乳房還流著奶汁。
這樣惡毒之人，竟也是一個孩子的母親！
審出這個結果，沈淮序恨不得一劍了結了她，這樣的惡，非淩遲不足以泄恨。
人人都懼怕他的手段，殊不知，論歹毒狠絕，這樣的婦人更勝他百倍。
沈淮序順著接頭的線往上查，查到的源頭竟是祝淩雲。
他將事情報給上峰宋忠，最後得到的指示卻是：“真相不重要。”
是啊，真相不重要。
那時候丞相受百姓愛戴，受皇帝稱讚，這個真相拋出去便是誣告。
此事隻能作罷。
後來，沈淮序將事情告知給晏之初，希望他借機提示給太子爺。
可晏之初從未對太子爺提過此事，在他看來，隻要祝丞相還在位，這事就丁點兒不能提。
祝淩雲此人，既懂得官場上陽春白雪和笑裏藏刀那一套，也能和勾欄瓦舍裏的三教九流往來，可以說是黑白兩道通吃。
此番晏之初入祝府，便是為著六部改革的事情向他請罪。
太子爺雖未明說，世子卻點過他一迴：“行事不可操之過急，六部改革是利國利民的大事，丞相沒有不應的道理。”
他這才帶著誠意上門，以表明自己隻意在祛除積弊，並非為了削權。
祝淩雲引著晏之初往父親房中走，又對跟在後頭的祝朝雲道：“跟著瞎蹦躂什麽，還不去膳房看看藥煎好了沒！”
祝朝雲身子一顫，立即癟著嘴道：“我這就去看。”
到了房中，一向康健的祝丞相竟像是一夕之間老了十多歲，眉眼間疲態盡顯，一雙眼半耷拉著，手臂無力的垂在床側。
他強撐著想要行禮，“臣見過……”
晏之初上前幾步托住他，手指不動聲色滑過他的手腕，隻那麽一瞬的功夫，便心下了然。
這是在裝病。
“祝爺爺不必多禮，之初此番來得不湊巧，擾您清靜了。”
祝淩雲卻道：“小殿下來得正巧，有您上門，父親的心病也可解了。”
祝丞相意味深長地看了晏之初一眼，欲言又止。
晏之初自然明白他唱這出戲的目的，安撫道：“六部改革一事雖是皇上首肯，但皇上也曾著意叮囑過我，此事不可讓祝爺爺為難，可見皇上是知道您的難處。”
依舊是祝淩雲接過話，“父親這些年勞苦，為的是天下太平朝堂安穩，這其中需要權衡的地方太多，幸虧皇上聖心獨斷，沒叫父親這一份忠心白費。”
晏之初心頭哂笑，祝丞相這兒子調教得好，有什麽話都不必親自說，全由兒子代勞了。
迴過頭，這屋裏的話就是到皇上和太子爺跟前都做不得數。
晏之初知道，表忠心隻是第一步，他們後頭還有話在等著。
所以他迴過頭對著祝淩雲會心一笑，“祝爺爺為朝廷付出的百般心血，皇上和太子爺均看在眼裏。”
祝丞相此事哀歎一聲，“我老了，該到了讓賢的時候……”
晏之初打斷他，“舉朝上下，還有誰能堪當丞相一職？祝爺爺不要說笑啦，這種話就是放到皇上跟前去說，也要被他老人家駁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