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絳園的路上，宋清允一直在迴想母親的話，母親抱了必死的決心，可卻一直在勸她要好好活著。
父親被下獄的時候，她沒覺得宋家會散，她跪在沈家門前求情時，也沒覺得宋家會散。
她以為隻要父親沒有定罪，總還有機會。
可今日見過母親，她恍然明白，這個家再也沒可能恢複從前。
“沈大人，你能跟我講講我父親的案子麽？”
沈淮序盯著她紅腫的眼睛，薄唇輕啟，“此案事涉國政，不能談，抱歉。”
宋清允茫然又無助地點點頭，窗外寒風依舊，從今往後，她再也沒有家了。
**
旁人的年還沒過完，慕念白就已經忙得腳不沾地。
店鋪初裝修完時，原來花店的老板娘還來看過一迴，送了她好些名貴的花。
她一家準備往江南去，即日就要出發，所以沒機會看她新店開張，臨別隻贈她四字箴言——“大客為上。”
慕念白把這話放心裏琢磨了很久，深以為意。
眼下的大客可不就是太子府嘛。
要想拿下太子府的訂單，就得搞好和世子妃的關係。
不過世子妃身份尊貴，慕念白也沒冒昧到要上門去叨擾她的地步。
她記得世子妃身邊有個大丫頭，名叫凝春，當時兩人也搭過幾句話，可以先找這位凝春姑娘套套近乎。
將鋪子裏的差事分派好，又囑托秦夫人發招募啟事，慕念白獨自一人去了太子府。
不同於前兩日大張旗鼓的入府，這迴她是依著規矩在門房處等候。
凝春聽說有人找，還以為是先前從太子府出去的伴兒，沒想到會是她。
兩人一見麵兒，慕念白就客氣行禮，“凝春姑姑好。”
旁人或許不清楚這位姑娘的來路，凝春卻是清楚的，小殿下尋常都不讓侍女近身，唯獨對這位姑娘是個例外，連帶著世子妃都對她極為看重。
於是立即扶她起身，“我年紀比您還小，如何當得起您這一聲姑姑，您若不嫌棄，叫我凝春便好，我也不敢攀您的關係，便還依著世子妃，稱唿您慕姑娘吧。”
慕念白心道：難怪古人說‘寧娶大家婢，不娶小家女’，在世子妃身旁服侍的人，說話做事自成體係，麵麵俱到，讓人如沐春風。
“凝春姑娘，是這樣的，我預備在寶葫蘆街上新開一家胭脂鋪，如今剛裝修完，我想著你跟著世子妃見多識廣，想請你去幫忙指點一下，看有沒有什麽要改進的地方。”
凝春客氣一笑，已是心下了然。
新鋪開張哪兒輪得到她指點，隻怕慕姑娘是為了胭脂生意的事，希望自己在世子妃麵前提兩句嘴。
難得能賣個人情，凝春豈有不應的理，“慕姑娘稍候，我方才出來得急，還沒交卸差事，您容我迴去交待一聲。”
“好。”
門房值守處不時有人來往，她在一間小廂房裏托腮凝思，想著待會兒送凝春姑娘些什麽伴手禮好。
之前開業時間一直未定，就在這間小廂房裏，她忽然決定：二月二，龍抬頭，好日子，宜開張。
貨早已在脂粉行定好了，若是日夜趕工，店內收拾妥當也就幾日的事，就隻剩下招人這一個環節。
眼下最重要的事是先把鋪子開起來，到時候太子府的管事來談訂單，她也好有底氣跟人家談。
總得叫人家看看自己的實力，而不是一味靠僥幸過關。
否則好好的大客戶，最後變成燕府那樣，隨便買一兩單了事，那可真叫拍斷大腿。
做了決定，餘下的大半個月她就忙著招聘和送邀請帖。
晏小殿下為新鋪子的開張立下汗馬功勞，自然他該是第一個要邀請的人。
還有燕小公爺、裴指揮使，以及以前在灑金街上的一些客戶。
寫邀請帖的時候，她甚至在想，要是早些定下時間，過年在燕府看戲時，就可以給那些貴婦個準信兒，說不定開業來的人會更多。
棲遲。
小殿下踏著最後一絲餘暉迴的府，管事貓腰跟在他們身後，不著痕跡將一個邀請帖交到景策手裏。
近些日子府中氣氛低沉，若有什麽事，都是景策代為傳達。
“爺，慕姑娘遞來邀請帖，新鋪子開張定在二月二龍抬頭那日。”
“不去。”
主子這悶氣生了好幾日，可偏生慕姑娘那頭還不知情，瞧這樣子，是要置氣到底。
不過新店開張是大事，就是普通朋友也該去捧捧場，更何況是這種關係。
景策勸道：“爺，新店開業不去不好吧……難不成您往後不管她鋪子的事了嗎？”
“不管。”
晏之初如何不知新店開業於她而言意義非凡，但他心中還別著一口氣。
打從一開始在海棠春，他就知道她接近權貴另有目的。
她想攀高枝，他願意當她的高枝，她想以權謀私，他也心甘情願被她利用。
可當她手提花燈，親密站在旁人身邊時，他才發現自己滿心都是失落。
“上迴淮瑾不是說沈家鬧翻天了麽，明日去絳園。”
“是。”
書桌筆架上孤零零掛著隻斑竹筆，當時收禮時有多欣喜，現在就有多諷刺，暗衛說燕煦堯那兒也有一支。
“嗬——”
晏之初無奈地笑笑，這姑娘樂此不疲地在他二人中間斡旋，既舍不得燕府的高枝，又想攀他的關係。
他曾經還說她傻，如今看來，她是最最聰慧之人，畢竟有許多相處的時刻，他覺得她處理得渾然天成，完全看不出刻意。
梅園之中的那抹緋色不假，三番兩次和燕煦堯相約也是真。
形容負心女人的那句話是怎麽說來著。
哦，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
他可真是，對她刮目相看了。
絳園之內，沈淮序盯著晏之初，冷酷的麵龐上不留情地閃過一絲嘲笑，“難得見你一副受挫模樣，受傷了？”
晏之初一甩衣袖，並不理會他的話，負手往園子裏去。
沈淮序緊跟上來，湊熱鬧的心思顯露無疑。
被人盯得不自在，晏之初折下一根枝條指向他，“你自己家中雞飛狗跳，就別瞎操我的心。”
父親被下獄的時候，她沒覺得宋家會散，她跪在沈家門前求情時，也沒覺得宋家會散。
她以為隻要父親沒有定罪，總還有機會。
可今日見過母親，她恍然明白，這個家再也沒可能恢複從前。
“沈大人，你能跟我講講我父親的案子麽？”
沈淮序盯著她紅腫的眼睛，薄唇輕啟，“此案事涉國政，不能談，抱歉。”
宋清允茫然又無助地點點頭，窗外寒風依舊，從今往後，她再也沒有家了。
**
旁人的年還沒過完，慕念白就已經忙得腳不沾地。
店鋪初裝修完時，原來花店的老板娘還來看過一迴，送了她好些名貴的花。
她一家準備往江南去，即日就要出發，所以沒機會看她新店開張，臨別隻贈她四字箴言——“大客為上。”
慕念白把這話放心裏琢磨了很久，深以為意。
眼下的大客可不就是太子府嘛。
要想拿下太子府的訂單，就得搞好和世子妃的關係。
不過世子妃身份尊貴，慕念白也沒冒昧到要上門去叨擾她的地步。
她記得世子妃身邊有個大丫頭，名叫凝春，當時兩人也搭過幾句話，可以先找這位凝春姑娘套套近乎。
將鋪子裏的差事分派好，又囑托秦夫人發招募啟事，慕念白獨自一人去了太子府。
不同於前兩日大張旗鼓的入府，這迴她是依著規矩在門房處等候。
凝春聽說有人找，還以為是先前從太子府出去的伴兒，沒想到會是她。
兩人一見麵兒，慕念白就客氣行禮，“凝春姑姑好。”
旁人或許不清楚這位姑娘的來路，凝春卻是清楚的，小殿下尋常都不讓侍女近身，唯獨對這位姑娘是個例外，連帶著世子妃都對她極為看重。
於是立即扶她起身，“我年紀比您還小，如何當得起您這一聲姑姑，您若不嫌棄，叫我凝春便好，我也不敢攀您的關係，便還依著世子妃，稱唿您慕姑娘吧。”
慕念白心道：難怪古人說‘寧娶大家婢，不娶小家女’，在世子妃身旁服侍的人，說話做事自成體係，麵麵俱到，讓人如沐春風。
“凝春姑娘，是這樣的，我預備在寶葫蘆街上新開一家胭脂鋪，如今剛裝修完，我想著你跟著世子妃見多識廣，想請你去幫忙指點一下，看有沒有什麽要改進的地方。”
凝春客氣一笑，已是心下了然。
新鋪開張哪兒輪得到她指點，隻怕慕姑娘是為了胭脂生意的事，希望自己在世子妃麵前提兩句嘴。
難得能賣個人情，凝春豈有不應的理，“慕姑娘稍候，我方才出來得急，還沒交卸差事，您容我迴去交待一聲。”
“好。”
門房值守處不時有人來往，她在一間小廂房裏托腮凝思，想著待會兒送凝春姑娘些什麽伴手禮好。
之前開業時間一直未定，就在這間小廂房裏，她忽然決定：二月二，龍抬頭，好日子，宜開張。
貨早已在脂粉行定好了，若是日夜趕工，店內收拾妥當也就幾日的事，就隻剩下招人這一個環節。
眼下最重要的事是先把鋪子開起來，到時候太子府的管事來談訂單，她也好有底氣跟人家談。
總得叫人家看看自己的實力，而不是一味靠僥幸過關。
否則好好的大客戶，最後變成燕府那樣，隨便買一兩單了事，那可真叫拍斷大腿。
做了決定，餘下的大半個月她就忙著招聘和送邀請帖。
晏小殿下為新鋪子的開張立下汗馬功勞，自然他該是第一個要邀請的人。
還有燕小公爺、裴指揮使，以及以前在灑金街上的一些客戶。
寫邀請帖的時候，她甚至在想，要是早些定下時間，過年在燕府看戲時，就可以給那些貴婦個準信兒，說不定開業來的人會更多。
棲遲。
小殿下踏著最後一絲餘暉迴的府，管事貓腰跟在他們身後，不著痕跡將一個邀請帖交到景策手裏。
近些日子府中氣氛低沉，若有什麽事，都是景策代為傳達。
“爺，慕姑娘遞來邀請帖，新鋪子開張定在二月二龍抬頭那日。”
“不去。”
主子這悶氣生了好幾日，可偏生慕姑娘那頭還不知情，瞧這樣子，是要置氣到底。
不過新店開張是大事，就是普通朋友也該去捧捧場，更何況是這種關係。
景策勸道：“爺，新店開業不去不好吧……難不成您往後不管她鋪子的事了嗎？”
“不管。”
晏之初如何不知新店開業於她而言意義非凡，但他心中還別著一口氣。
打從一開始在海棠春，他就知道她接近權貴另有目的。
她想攀高枝，他願意當她的高枝，她想以權謀私，他也心甘情願被她利用。
可當她手提花燈，親密站在旁人身邊時，他才發現自己滿心都是失落。
“上迴淮瑾不是說沈家鬧翻天了麽，明日去絳園。”
“是。”
書桌筆架上孤零零掛著隻斑竹筆，當時收禮時有多欣喜，現在就有多諷刺，暗衛說燕煦堯那兒也有一支。
“嗬——”
晏之初無奈地笑笑，這姑娘樂此不疲地在他二人中間斡旋，既舍不得燕府的高枝，又想攀他的關係。
他曾經還說她傻，如今看來，她是最最聰慧之人，畢竟有許多相處的時刻，他覺得她處理得渾然天成，完全看不出刻意。
梅園之中的那抹緋色不假，三番兩次和燕煦堯相約也是真。
形容負心女人的那句話是怎麽說來著。
哦，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
他可真是，對她刮目相看了。
絳園之內，沈淮序盯著晏之初，冷酷的麵龐上不留情地閃過一絲嘲笑，“難得見你一副受挫模樣，受傷了？”
晏之初一甩衣袖，並不理會他的話，負手往園子裏去。
沈淮序緊跟上來，湊熱鬧的心思顯露無疑。
被人盯得不自在，晏之初折下一根枝條指向他，“你自己家中雞飛狗跳，就別瞎操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