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不見李振元了,他的皮膚曬成了古銅色,額頭上有細密的汗珠,嘴唇發幹。肅王白皙的臉上也有汗珠。


    倆人一邊說著,一邊入了書房,肅王道:“夏季錢江水位上漲,已經衝破幾處堤案,五處城鎮遭了水災。父皇派了孫使者過去,修複堤案,救災開糧。孫使者算是幹淨的,但是他手底下的人不老實,你這次護送糧食等物品要多留心,有任何人把手伸過來,都上報給本王處理!”


    這是雪容頭一次聽道肅王談論朝中之事,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卑微,不適合聽這些,躡手躡腳的出了屋子。


    站在廊簷下,夏日的熱氣熏得人身體發燙,雪容額上開始出汗,她拿出帕子擦了擦汗珠。廚房知道肅王迴來,備好了一壺酸梅湯和一籃子水靈靈的瓜果送了過來。


    不知過了多久,屋裏的說話聲停了,李振元走了出來,雪容連忙迴神,道:“大人,天氣燥熱,不如喝碗酸梅湯。”


    忙了大半天的李振元早就渴了,倒也沒拒絕雪容的提議,佳人纖纖素手倒了一碗墨色的酸梅湯,李振元一飲而盡,覺得心中的燥熱消退了許多。


    “多謝。”李振元沉聲道,暗自打量了雪容,三個月沒見這丫頭,又長高了,已經到了他的下巴,身姿也更加曼妙了。


    想起前些日子秦妃流產發火懲治下人,這丫頭差點了沒了命,現在的她小臉紅撲撲的,嘴角帶著青澀的笑容,看著自己一臉天真無邪的樣子,不由得暗歎,這是個苦命的女孩。


    “大人還要喝一碗嗎?”雪容見李振元一直盯著自己,眉頭微蹙的樣子,有些不自在地問道。


    “不用了。”李振元答道,快步離開了華馨居,他還有很多事要忙。


    雪容端著酸梅湯和新鮮的瓜果入了屋內,肅王此時坐在書桌上,執筆正寫著什麽,神色嚴肅。


    “王爺,廚房送來了酸梅湯和一些瓜果,王爺是否要享用?”


    “端一碗酸梅湯過來。”肅王頭也沒抬地繼續寫東西,“把荔枝給本王剝了。”


    “是”


    這荔枝總共一斤多,雪容花了一刻鍾的時間剝完了,擺放在青花瓷盤上,剛想遞給肅王吃。忽然有男子聲音傳來:“下官拜見王爺。”


    抬頭一看,隻見一個年約四十,留著胡須的男子在門外拱手行禮道,眼眸深邃,鼻梁高聳。


    男子見到雪容在屋內,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和探究,但很快消失不見。


    肅王聽到聲音抬起頭來,麵露微笑,道:“高大人快進來。”


    雪容大概明白了他的身份,是當朝裏禮部尚書,也算是曹錦鏽的公公,更是之前春闈試題泄露一案的相關之人。


    估計有要事相商,雪容將剝好的荔枝放在肅王身邊,識趣地退了下去。


    站在門口,雪容十分困惑。真是奇怪,這位高大人肯定和肅王說著話,可雪容站在屋外一點動靜都聽不到,仿佛屋裏一個人都沒有。


    一直到太陽落山,高大人才走出屋外,好似又看了眼雪容,匆匆離開了。雪容來著月事,站了兩個時辰,腿開始發抖了,小腹又開始疼痛,她揉了會小腹,踏入居室。


    屋內,肅王正伏案書寫著東西,身邊剝好的荔枝未動,原本晶瑩剔透的果肉微微泛黃,雪容估計他也沒喝茶,沏了杯毛尖,遞到他的眼前。


    肅王寫完最後一個字,才將茶接了過來,喝了幾口。


    “王爺還吃荔枝嗎?”雪容問道


    “不吃了,賞給你了,另外讓人把晚膳送來。”肅王將茶盞放下,又低頭忙碌起來。


    雪容衣言捏起一個塞進嘴裏,咀嚼起來,果肉清甜,確實很好吃。


    晚膳送來了山藥棗糕,小米南瓜粥,八寶鴨子,還有一盤綠油油的菜。雪容伺候肅王用膳,不知過了多久,天上的星子越來越多,肅王拿帕子擦了擦嘴道:“迴墨林軒。”


    就這樣,雪容度過了在華馨居伺候的第一天。


    第二日第三日在華馨居伺候,又來了許多生麵孔,大家見到雪容表現不一,有的帶著好奇,有的帶著審視,有的帶著驚豔,還有目不斜視,彷佛沒發現換人似的。


    每當來人議事的時候,雪容都會去屋外的長廊下站著,太陽火熱,身上又來著月事,一天下來頭暈眼花的,身體有些支撐不住。


    到了第四日,雪容臉色慘白地去了華馨居,可是等了太陽快要落山,肅王還沒迴來。


    今天發生了什麽事?肅王遲遲不歸,雪容心裏嘀咕著,便撩起青紗帳入了內室,這裏是肅王小憩的地方,裏麵有一處方桌,雪容犯了懶坐在了椅子上,趴在桌子上半眯著眼。


    過去三日可把她累壞了,眼皮也越來越重,大腦也變得渙散,不一會兒,就趴在桌子上入了夢鄉!


    夢裏她的身體越變越輕,好像飛在了京城上空。她飄飄然來到了一處荒無人煙,雜草叢生的小小院落,裏麵一株梧桐樹高高聳立的,樹下有一個年約五十的老婦人和一個玉雪可愛的女童。


    老婦人輕輕地撫摸女童的頭頂,柔聲道:“小小姐,這梧桐是你出生時栽種的,亦有十年了,樹底下埋著一壇女兒紅,等五年後,你及笈嫁人就可以挖出來。算是老婦人給你的出嫁禮。哎,也不知五年後,我是否還活著,還有機會親眼看著你出嫁。”老婦人說著,眼中有了淚花。


    女童見老婦人傷心,安慰道:“嬤嬤,你身體康健,定會長命百歲的!我也要一直跟在嬤嬤身邊,嫁不嫁人不重要!”


    老婦人聞言笑了笑,嗔怪道:“哪有女子不嫁人的?!”


    女童還想要說什麽,原本清靜的院落卻變得嘈雜起來,還有人隱隱約約喊了她的名字“譚雪容”。


    女童皺起了眉頭,向老婦人望去,卻發現老婦人的音容笑貌竟漸漸淡去。女童嚇了一跳,驚恐不已地喊道:“嬤嬤!嬤嬤!”


    此時的雪容也從夢中驚醒,她茫然環顧四周,卻發現外麵已經黑了,剛剛站起身來,一身灰衣男子突兀的出現在眼前,手拿一柄寒光閃閃的匕首,雪容還沒來得及驚唿,那匕首已經架在她的脖頸間,把她挾持住!


    雪容被嚇得頭皮發麻,身子發抖。青色紗帳被撩起,一名身穿紫袍,頭戴玉冠的英俊男子緩步而來,正是肅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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