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應你了,這些你先拿著玩兒,傷口疼的話就想想還想要什麽屬性的妖丹,明天我幫你獵。”


    沈忘州說完就要將妖丹收進司溟的儲物金匣裏,司溟卻用食指和中指夾住他衣擺拽了拽,輕聲道:“我想拿著。”


    已經傷得這麽重還提出這種要求,雖然奇怪,但沈忘州還是一顆顆放進他掌心。


    被瓷片劃傷的掌心傷口已經愈合,但還染著血,此刻和妖丹的紫紅血液混在一起,在冷白色的肌膚上緩緩蔓延,妖冶中透著一絲說不清的誘惑。


    最後一顆妖丹落入掌心,沈忘州的手要離開時,司溟忽然與他十指相扣,兩隻手交纏在一起,變成了一個小小的囚籠,困住了這幾顆妖丹。


    司溟的動作猝不及防,沈忘州不想碰到他的傷口,下意識要躲開,被攥住的手卻忽然一陣奇怪的無力,沈忘州沒有防備徑直摔倒下去,隻來得及用沒被抓住的手肘撐在司溟耳側兩個人鼻尖擦過,沈忘州微微偏頭躲開,才避免了一個意外的吻。


    耳畔傳來傷痛下嘶啞勾人的嗓音,繾綣溫柔。


    “師兄給我的東西,我都……好喜歡,師兄……”


    一聲聲呢喃在耳畔徘徊,像是覺得暖,司溟無意識般用鼻尖蹭過他耳垂和臉側,冰涼的唿吸讓沈忘州想起了那場旖旎的夢,喉嚨微滾,想起身卻又不敢推開受傷的人,隻能僵在原地。


    他抿了抿嘴唇,轉頭看向司溟,努力鎮定道:“你喜歡什麽和我說就好,我能拿到的都可以給你……還疼麽?要不要再吃一顆止痛的丹藥?”


    司溟緩緩搖頭,身體無意識地發抖,想要湊近又孱弱到沒力氣移動,隻能小聲喚他:“師兄……我好冷……”


    沈忘州以為他也中毒了,立刻想要起身檢查,司溟的另一隻手不知何時搭在了他腰上,指尖順著染血的布料下滑,唇角微勾,在腰側最碰不得的那塊肌膚上輕輕一按


    沈忘州頓時像被戳了逆鱗的龍,腰際不受控製地一抖,整個癱軟在了司溟身上,嚇得他趕緊翻了個身側躺,又因為還抓著司溟的一隻手,動作下將人直接帶進了懷裏。


    司溟順勢埋進沈忘州脖頸,冰涼的唇輕蹭過溫度過高的肌膚,陷入夢魘般呢喃:“師兄,對不起……”


    沈忘州想躲開的動作停下,無處安放的手隻能落在司溟後背,動作生疏地輕輕拍過:“為何說這個?”


    “遇到危險時……不能幫到師兄,還讓你陷入麻煩……”


    “沒有,”沈忘州皺眉,揉了揉他的頭發,柔軟的觸感讓他想到了纏繞在指尖的微涼海水,“你給我吃的那顆丹藥就很有用,還有我與赤燼結契時……你也幫了我,如果沒有你,我可能已經走火入魔了。”


    一頭銀發被揉亂,司溟反而感到愉悅至極,扣住沈忘州的那隻手食指一下下往指縫鑽,語氣卻依舊低落,啞聲問:“可是我不像另外兩位師兄可以幫你……師兄,你有沒有覺得我沒用?”


    沈忘州覺得司溟因為水火雙靈根,從小身體不好,修煉也不順利,非常自卑,又沒有什麽朋友,所以才對他這個師兄如此患得患失,生怕他也走了。


    腦補完一出大戲,內心頓時酸澀一片,他緊了緊手臂:“不會,季寒溪那德行不給我使絆子就不錯了,三師兄……三師兄倒是很好”


    司溟眼底驀地閃過一抹殺意。


    “但是三師兄太像我娘了,什麽都要說兩句,我與他一起總免不了被念,好像看見我娘親了似的……還是和你一起最好。”


    又漂亮又有治傷很厲害的丹藥還會在關鍵時刻來救他……沈忘州對這樣的隊友相當滿意。


    沈忘州覺得自己說的還不夠明確,又重複道:“你最好。”


    司溟上挑的眉眼微彎,其中的愉悅滿溢得快要忍不住,他低頭徹底埋進沈忘州頸側,尾音顫顫地呢喃:“真想永遠陪著師兄……師兄是這個世界上,對我最好的人……”


    沈忘州心尖兒都要聽碎了,這樣漂亮又易碎的人,合該放在溫室裏被保護好,司溟如今的性格是如何養成的,他周圍的人都待他這樣差麽?


    夜色漸濃,兩個人相擁而眠,沈忘州怕壓到司溟渾身僵硬不敢動,睡得不舒服便皺起眉,夢裏掙紮著好似在生氣。


    剛剛還奄奄一息的司溟睜開眼,轎輦的半透明琉璃頂上傾瀉些許月光,落在沈忘州的臉側。


    脾氣暴躁的少年睡著的樣子格外孩子氣,卻又很不和諧地將動作控製得很好,沒有一點兒要壓住他的意思。


    司溟靜靜地欣賞著他的小修士,指尖摩挲著一顆顆妖丹,專心地好似在看世界上最能令他愉悅的事物。


    不知過了多久,他捉住沈忘州的下頜,輕輕吻了上去。


    沈忘州一開始睡得不是很安穩,渾身僵硬的似要做噩夢,但是後來,噩夢變美夢,他睡得渾身鬆軟,鼻尖還總是嗅到淡淡香氣,不願醒來。


    睜開眼時外麵已經天光大亮,他不知何時從摟著司溟的睡姿,變成了靠在司溟懷裏。


    對方比他高出半頭,摟著他的動作不僅不突兀,反而格外自然。


    沈忘州總因為司溟孱弱漂亮的模樣忘記這個人是比他高的,他動了動被攥到發麻的手指,細細看了司溟片刻,被對方麗的麵容治愈起床氣,才輕手輕腳地起身。


    他還有事沒做。


    足尖輕點飛出轎輦,清晨的冷泉寒意森森,一株株泛著青白色澤的靈植隨著透骨的寒風飄搖,細雪席卷,讓人分不清它們是否開了靈智,算不算妖。


    沈忘州是火係靈根,斷寒仙境的每一處對他的克製都是極端的,讓他不喜。


    他先是去看了遇錦懷,確定蛇靈寒毒沒有惡化的趨勢,才放心地去冷泉的另一麵,找人。


    瑟瑟寒風中,季寒溪孑然立於一棵高大的寒鬆下,墨發紛飛,聽見聲音微微偏頭,俊朗麵容下藏著不易察覺的疲憊,但脊背依舊挺直,纖長的手指抵在扇柄,好似暖玉。


    沈忘州在他幾步遠的地方停下,喚出襲焱握在掌心,並不打算廢話。


    主角怎麽了,惹到他了他照樣揍。


    襲焱吸收了沈忘州的靈力,較尋常靈劍更長的劍身發出錚錚聲,劍身讓人膽寒的火焰狀血槽染上火靈力,仿若飲血。


    季寒溪看向沈忘州,厭歸扇扇麵紋絲不動,絲毫沒有對陣的意思,反而平靜地提醒他。


    “小心司溟。”


    沈忘州劍氣一頓:“你過來這裏就是和我說廢話的?”


    季寒溪冷淡的目光仿佛要將人揉碎,偏語氣極為克製:“他是尊上帶來的人,不會簡單。”


    沈忘州不耐道:“沒你複雜,與一個醫修動手。你也不必顧慮師父,有什麽厭惡不滿的,像從前一樣直接說出來就好,不要學什麽反派盡幹些有失身份的事。”


    “從前……”季寒溪垂眸,忽視他後麵的話,似陷入迴憶,輕聲問:“你還記得。”


    沈忘州不記得,他不是原主,隻是看見季寒溪立於冷泉旁清冷卓絕的模樣,腦海深處屬於原主的記憶忽然浮現。


    這次不是具體的某件事,而是一些串聯不上的片段。


    一片蒼茫雪地,尚且年幼的原主好像凍僵了,嘴唇青紫蜷縮在地上,周圍是一圈容貌模糊的人……


    一個穿著鮫嶽仙宗仙袍、看不清麵容的人抱著瘦小的原主,聲音溫柔地告訴他不要怕……


    再然後,就是大雪漫天,十幾歲模樣的季寒溪跪在鮫嶽仙宗祠堂前,肩膀落滿了雪花,眼底赤紅,整個人像一張繃緊到岌岌可危的弓……


    三個片段毫無關聯,但沈忘州心底卻再次感同身受了原主的情緒,很難過,想哭出來,又因為什麽強行忍住。


    許是他現在的表情太過明顯,季寒溪眼底閃過一抹複雜,但依舊冷淡:“若還記得,你便知道,你沒有資格同我爭辯。”


    沈忘州覺得他在說笑話,但原主的情緒依舊在心頭縈繞,酸澀不已。


    他下意識問:“為什麽?”


    季寒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隨即逃避什麽似的移開視線,聲音幾不可聞:“忘了也好。”


    沈忘州不喜歡這種被不屬於自己的情緒支配的感覺,當即揮了下襲焱:“跟我有何關係,你慫恿我去秘境在先,傷司溟在後,到如今我還說不了你了!”


    季寒溪眉頭微蹙,看著眼前再次變得陌生的沈忘州,唿吸微頓,解釋道:“鯨骨扇的印記是照雪拿去的,信也並非我所寫,這件事等出了仙境我會給你一個交代。”


    江照雪寫的密信?


    沈忘州稍一想便通了。


    江照雪其人心思狹窄善妒,最容不得別人與他爭搶季寒溪,原主對季寒溪的喜歡天下皆知,江照雪怎會容忍。


    但在沈忘州這裏,是江照雪幹的還是季寒溪做的,都沒有分別,因為這兩個人就是一對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恩愛眷侶,季寒溪又怎麽舍得怪罪他最愛的人呢?


    江照雪如此有恃無恐地加害原主,與季寒溪一次次的默許甚至縱容分不開。


    “交代?你能把他扔進秘境也死一迴麽?”沈忘州還未說完,已經橫起襲焱閃身而至,劍尖直指季寒溪麵門。


    他沒忘了,這一趟是給司溟出氣的。


    雖然對於修者來說,不沾染靈力的皮肉傷在丹藥作用下很容易痊愈,但司溟身體不像一般修者那麽強悍,一點風吹草動都要修養好久。


    季寒溪抬起厭歸扇擋住襲焱,指尖張開打開折扇,扇麵金紋浮動仿若活了一樣,將襲焱的灼人劍氣擋在外麵。


    沈忘州攻勢兇狠,悚然一副“要揍你一頓我還挑時候麽”的樣子,季寒溪則以守為主,感受著沈忘州的劍意,臉上表情愈發複雜陰沉。


    鮫嶽仙宗的仙袍衣袂翻飛,一道暗紅與一道金色在冷泉旁鏗鏘碰撞,溢散的靈力驚得周圍鳥獸紛飛,沈忘州一劍劈過,季寒溪扇尾橫擋,戰個平手。


    清冷聲線質問:“你為何連劍意都變了,連師父教你的劍訣你也忘了麽?”


    沈忘州腦海裏閃過劇情,原主修劍,但為了能多和季寒溪多相處些時間,便頂著沉默寡言的性子磕磕絆絆地去求師父,讓他以劍修的身份修習季寒溪的扇訣。


    因此原主的劍法靈動飄逸,雖夾雜狠厲,但依舊有著濃濃的季寒溪的影子。


    但現在的沈忘州,劍意淩厲疏狂,攻勢強硬毫無退意,絲毫不見季寒溪的影子。


    “我若是不變,豈不是重傷初愈就要因為我那好嫂嫂的密信,再次隕在秘境裏了!”


    季寒溪怔了一瞬,沈忘州一劍掃過他肩膀,劍刃被擋住,劍氣卻直直透過,白色外袍洇出點點鮮紅。


    沈忘州收劍站住,劃清界限:“從前的事情我半點不記得了,你若因為什麽事情記恨我,那我勸你幹脆利落地找我報仇,若還像這次一樣遷怒別人,我可不會像從前一樣慣著你。”


    像原主那般執著單純,不求迴報的喜歡,季寒溪怕是這輩子都遇不到了,就連江照雪,沈忘州也覺得他更看重季寒溪的實力和樣貌,並非全然真心。


    言盡於此,沈忘州轉身毫不猶豫地離開,徒留季寒溪清冷地站在雪地裏,像一棵明明挺拔堅韌,內裏卻早已搖搖欲墜的鬆。


    迴去的路上,沈忘州腦海裏還迴想著那三段模糊的記憶,以及季寒溪說的那句“沒有資格”。


    原著對配角的描寫並不細致,大篇幅都是主角攻受間的感情,他來了之後,故事就成了現實,那些未提及的劇情,也會變成一件件發生過的、他不知道的事。


    原主和季寒溪之間發生過什麽,才讓原主變得“沒有資格”要求季寒溪對他平等相待……?


    知道的信息實在太少,沈忘州暗暗記下三段迴憶,轉身迴了轎輦,卻撲了個空。


    司溟不在。


    沈忘州心頭一跳,緊跟著看見了司溟留下的傳音符才鬆了口氣,司溟告訴他他去了樓閣,想嚐試為遇錦懷診治。


    沈忘州剛走進樓閣,便看見司溟坐在床邊,另一頭遇錦懷不知何時醒了,正笑著與司溟說些什麽,雖然臉色依舊蒼白,但神情卻沒那麽痛苦了。


    “師兄!”沈忘州瞬間閃到床前,仔細看著遇錦懷,“怎麽樣了?”


    “好多了,”遇錦懷上下看著小師弟,雖然中了毒,卻也能察覺到些許不同,欣慰地笑,“此番機遇彌足珍貴,等出了仙境,我幫你向師父說,下一輪你不要去了,專心閉關。”


    遇錦懷剛醒來就替他操心,沈忘州心裏一片親情滌蕩的溫熱,但嘴裏隻是“哦”了聲:“等出去再說吧,下次見義勇為注意安全,你躺下的這會兒功夫我差點劈死季寒溪。”


    遇錦懷光是想象就知道發生了什麽,仔細打量,看出沈忘州沒受傷才放心,撫著心口搖頭:“那我還真是該注意了。”


    小師弟脾氣暴躁,沒有他在一旁看著,衝動之下太容易闖禍,他這次中毒連佩劍都拿不住了,也不知該如何攔著。


    遇錦懷操心極了,簡直要愁容滿麵。


    一旁司溟將兩人的相處方式盡收眼底,微微挑眉,沈忘州卻突然抓住他的手,沒有任何預兆地探入靈力。


    “你動靈力了麽?”


    司溟安靜地任由沈忘州擺弄,聞言壓抑不住地翹起唇角,搖頭:“沒有。”


    沈忘州這才放心,又說了他幾句讓他不要亂跑才坐在床邊,看得遇錦懷一陣老父親般的欣慰。


    瞧他小師弟,半月來進步多大,都會照顧人了!


    喋木妖丹數目有限,幾人又歇了一日,見遇錦懷狀態稍微好些了,就決定出發去尋找其他木係妖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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