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進酒樓內,接二連三的上菜。


    這店李老板今日好不快活,他是接到了大顧客。


    時值中午,一身華服,頭戴金冠子,寶玉鑲嵌,腰間白玉無瑕,細皮嫩肉的貴客降臨,李老板連連請上二樓雅座。


    不一會兒功夫,滿臉笑著出來了,下樓時,還輕輕的將門關好,生怕打擾了貴客談話,手上拿著兩個大金元寶,笑的嘴都合不上,下了樓,就直奔後廚而去 。


    他挨個吩咐店內小廝們,可得伺候好了二樓上聽雨軒內的那二位貴客。


    隻見一盤盤的江南道菜,熱氣騰騰的端上了二樓。


    聽雨軒內的大圓桌上擺滿了美味佳肴,香氣撲鼻,聞之入骨髓,令人食欲大增。


    這上麵擺著,清燉蟹粉獅子頭,鬆鼠桂魚,鹽水鴨,紅燒肉,文思豆腐,紅燒河豚,軟兜鱔魚,千層油糕,十錦魚翅,十錦海參,芙蓉鯽魚,燒泥包雞,紅扒八寶鴨子,蜜汁江南棗。


    一隻手將聽雨軒的大門砰地一聲關上,裏麵傳來陣陣言語笑聲。


    一桌子上等好菜,江南醉酒擺了四壇子在桌上。


    顧金羽一邊倒酒,一邊道,“黃老仙人,小輩我尋你尋的好苦啊。”


    這上座坐著黃雨,一頭白發少年麵,看著一桌子的人間美味,樂的雙頰紅光滿珠,耳邊還時不時刮著顧金羽吹的小暖風,一口一個的黃仙人,他雲裏霧裏的心裏美極了。


    顧金羽小嘴抹了蜜似的一般,戳著心口窩子的拜服下,這黃雨已經暈頭轉向起來。


    要說怎麽還得是個老人呢,雖說是活了百年,這神仙也抵不住好酒好菜,甜言蜜語。


    此時的黃雨,完全不知這阿瀟和阿寧兄妹去了何處,隻記得飽餐一頓後,休養一番,睜眼便看見這個小金冠子,一身華服,睜著智慧雙眼看著他唿叫。


    原來是顧金羽經過多方打探,花了不少銀子,這黃雨白發少年的模樣,在江南道城中行走,還是引來不少側目的,終於在天橋下的寒門院內找到。


    這二人一見如故,一個紈絝大少,吃喝玩樂樣樣精通,一個本就瀟灑不羈,多年未出世,對這人間煙火,愛不釋手,食之有趣。


    這便被顧金羽三言兩語下,請到了將進酒樓內。


    “你這個小金冠子,怎麽知道老朽我是誰?”


    “黃仙人的天人之姿,今日我這個凡人終於見到了。您在演武場上和那些江湖人士的比武,我聽說了,我當場一聽啊,這不是我一直仰望的神仙嗎?自您從演武場上飛升不見後,我便多處打探,終於在天橋下找到您了。小輩來遲了,我先自罰三杯。”


    顧金羽這一套說辭下來,誠懇的態度,喝完三杯,看了看桌上的三壇酒,道“來來來,喝完三杯,還有三壇。”


    這般熱情就像是黃雨的親人一般,要說不說這顧金羽,畢竟他自小紈絝,沒少哄他太奶奶,和爹爹,有的是伎倆。


    這西域的隱世天才高手黃雨,年少之時,練氣險象環生,對於一般人而言,誰又會懂他心中的苦楚。


    他當年離開怪河嶺洛氏之時,正值二十歲,年紀輕輕,道心堅定,選擇走上這條孤家寡人的修行之路,洛氏一門的長輩早就當他死了。


    他還記得當年離家之時,他的爹爹氣的在家摔門入了石室閉關,不見任何人,娘親氣的要從外麵再領養個孩子迴來.....


    黃雨想到這裏,忠言逆耳,修行本就是自己的事,與這世間他人何故,爹娘不理解。


    他想起當年跪在娘親門外的話,信誓旦旦道,“得道之日,兒必迴之時。”


    數十載後,奈何他破氣,達了境界之時,已是中年,天才少年練氣數十載,終成不老不死之身,練武,求道,求佛之人豈能達到他的境界,更別說一介凡體的爹娘……


    在他破境界之時,早已年老病逝了多年,之後他再迴怪河嶺時,洛氏新出生的後人已經對這個長輩,無從相認。


    “仙人已去洛氏門,孤山悵望江南春。至今世間無人知,西域有仙似故人。”


    黃雨三杯兩盞江南醉下肚後,念出這幾句詩來……


    顧金羽雖說紈絝,卻也是讀過書的人,他聽明白了黃雨詩中的意思,帶著些許孤獨惆悵。


    他道,“黃老仙,小輩在小的時候,就聽家中長輩說過您是西域百年難得的天才,您練氣得道破鏡成仙,我家中長輩一直視您為天下第一修行之人。”


    黃雨不解道,“老朽我多年未出世,你家中長輩是何人?修的什麽功法。”


    顧金羽這小叔,名喚顧雲歌,年少之時,便是臨安城的奇人,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顧金羽幼年時的記憶裏,小叔顧雲歌,生的絕美,出街遊燈會之時,男兒身的他被人認為是女兒身,全是因為生的過於矚目好看,已是美的雌雄難辨的境地。


    如果說李無生的好看是風華之貌,氣場令人生寒,生人勿進,而顧雲歌便是生的魅惑傾城,讓人不由自主的趨之若鶩,追他而去。


    每每臨安城內的大小燈會之上,寫給顧雲歌的愛慕詩詞貼滿了燈會的一麵牆,還有猜燈謎的答案中,臨安城內,當時的人都以為顧家老太太除了有個兒子,已經成為家主的顧雲重之外,還有個傾城絕色的小女兒顧雲歌。


    顧金羽想到這裏,有點家醜不可外揚的局促狀,畢竟小叔失蹤多年,太奶奶早就當小叔是個不孝子死了。


    他此時看著眼前的黃雨,他的前半生生平,和小叔頗為相似。


    顧雲歌也是一個叛逆,求生,一心研究醫理,不謂世人眼光評判之人。


    他當年同顧金羽的爹爹顧雲重大吵一架後,便失蹤,自此再無消息……


    原是顧雲歌在家中醫術救世,奈何顧家為朝廷製造的是殺人兵器,年紀輕輕的他,靈性十足,生性善良,認為天下人都不該為了戰爭,權利,兵戈相向,而自己的家人還是製造殺人武器的劊子手,他無法接受這一切,與長兄大吵一頓後,在顧家老太的門外磕了三個響頭,便離家而去。


    “大哥造兵器是為殺人,我隻得學醫救世,我們顧家不可做那亡命不苟之徒,我們家功德要積。”


    這番話是當年顧雲歌跪在顧家老太太門外,哭訴出來的。


    那時的顧金羽年僅五歲,藏在假山後麵,看著顧雲歌瘦弱的身子,吹在冬日的雪地裏。


    黃雨眼見這年輕的少年不說話了,他歪著腦袋,“你這長輩不在了?”


    顧金羽迴過神來道,“不.......不在了吧,這麽多年都沒有一點消息,想必是小叔已經不在了。”


    黃雨道,“你這親人?叫什麽名字?”


    “顧雲歌。”


    “......顧雲歌....這名字沒聽說過,他是不是也是練氣,求長生之道,你現在來找我,是不是想知道如何才能長生?”


    顧金羽看著這老頑童的神情道,“黃老仙,這個不老不死,活上百年,真的很爽嗎?”


    “那當然了,我可是活了幾百年,這世間,什麽樣的故事,我沒聽說過。”


    黃雨驕傲的吃著雞爪,嘴巴撅著,傲嬌的看了顧金羽一眼。


    繼續道,“你那個小叔,江湖中,我從來沒聽說過還有此人,畢竟你要知道,凡是這世間求長生練氣之人,都會拜我,但沒有一個叫顧雲歌的,八成是走火入魔死了吧。”


    顧金羽聽著略微有點不爽,但是也覺得他說的有點道理,他自從長大以來,暗地裏都有在江湖中打聽顧雲歌這個名字的消息,結果全是石沉大海。


    他看著黃雨吃的好不快活,大快朵頤,像是八百年沒吃過飯似的。


    顧金羽此時想起自己來的真正目的,他道,“黃老仙,你是活了多年啊,人家都說你活了幾百年,那到底是幾......百?”


    黃雨一邊吃一邊道,“八百有餘吧。”


    還真是八百年啊,顧金羽不免的心裏一咯噔,還差兩年就是千年老妖怪了,百年成精,喊他一句黃老仙,真是給這老頭抬高了,怪不得李兄叫他西域走屍呢,走屍,並不假,可這張年輕的臉,是怎麽弄的?


    顧金羽一邊思索著,一邊給他倒酒,繼續道,“那您老來江南道是為何而來?”


    黃雨聽到這段話,立馬停下滿嘴都是油還在咀嚼的嘴,放下手中的雞爪,眼珠子滑溜溜的轉著,狡黠的模樣和顧金羽真是一模一樣,他看著顧金羽道,“你還沒告訴我,你接近我是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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