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太後苦口婆心的勸說,祈陌靜靜地聽著,始終保持著沉默。


    直到太後說完所有的話後,他才語氣淡淡地迴應了一句:“母後,朕還是那句話,現在並不是最壞的結果,朕需要再等一等。”


    他派遣出去尋找藺歡和疏影神醫的暗衛前往屹陽城大約一個月了。


    雖說至今沒有傳迴一丁點的消息,但他對自己的暗衛非常有信心,堅信他們一定能夠完成他秘密交代下去的任務。


    屹陽城的軍隊和外援的戰鬥力再強又怎樣?


    哪怕他們把整個皇朝打下來了,隻要藺歡的性命掌握在他手中,他就不怕祈毓不乖乖地退兵。


    太後看著固執己見的他,絲毫不聽自己的勸告,心內連連歎息:“陌兒啊,母後但願你將來不要為今天的決定而後悔。”


    “哀家累了,先迴宮歇息去了,便不再打擾你處理政務了。”


    太後說完這番話後,帶著束柔和宮女們匆匆離開了金鑾殿。


    她一邊走,一邊暗自思忖著接下來該如何應對眼前的局勢。


    思慮再三後,她忽然調轉了方向,一路朝著長春宮緩緩走去。


    長春宮的主廳裏。


    祈毓帶著軍隊勢不可擋的占領了皇朝半壁江山的消息,傳進了席柔姻的耳朵裏。


    此時的她,身著一襲天水碧絲織錦宮裝,梳著淩雲百花髻的發上滿頭珠粹,正坐在桌子邊,一手支著腦袋撐在桌麵上,滿臉的愁苦。


    祈陌當初決定攻打屹陽城時,她不是沒勸說過。


    可祈陌不聽她的勸,執意要出兵,她既勸不了,也勸不住。


    如今,皇朝的城池一再失去,祈陌的心裏必定是焦灼不已。


    思及此,她再也坐不住,問起了暗處祈陌給她的暗衛:“皇上這會兒在哪裏?”


    “迴稟娘娘,陛下此時正在金鑾殿裏。”


    席柔姻的眼神瞬時黯淡了一點,她一個後妃若是沒有祈陌的宣召,她是不能進入金鑾殿的。


    她暗自勸著自己,等祈陌過些時候來她的長春宮,她再多勸祈陌幾句。


    門外忽然傳來宮女的見禮聲:“拜見太後娘娘。”


    她立即起身往門口走去,恭恭敬敬地給太後行禮:“臣妾見過太後娘娘,太後萬福金安。”


    太後虛扶她一把,揮退了一屋子的宮女和內侍後,隻留下束柔與席柔姻二人在廳內。


    太後坐在上首的位置,開門見山的說著自己的來意:“貴妃,陌兒向來願意聽你的話,哀家希望你能再多勸一下他。”


    “我們不能再由著祈毓那個逆賊打下去了,京城一旦失守,我們將再無半點活路。”


    他們確實有自己的軍隊。


    可敵人的武器殺傷力太過強大,他們有再多的軍隊,也無異於是雞蛋碰石頭——不自量力。


    在能保住自己位置的情況下,她是寧願投降的。


    即便疆土的麵積變小了,她依然還是皇朝最尊貴的女人。


    席柔姻安靜地聽著,麵色犯難:“母後,臣妾實話跟您說吧,在皇上決定要發動戰爭時,臣妾便先勸過他了。”


    “可他跟臣妾說,他和毓王之間遲早會有一戰,與其等著毓王強大之後再來攻打朝廷,他倒不如先發製人派兵把屹陽城給打下來。”


    “隻不過,屹陽城會有那樣精良的武器和外援,是他不曾預料得到的,更不會想到朝廷會在這場戰爭中敗得如此慘烈。”


    席柔姻頓住幾息時間,接著說:“太後,陛下生來便是天之驕子,是皇朝最為尊貴的太子殿下,他自是心氣高傲的。”


    “毓王讓他寫降書和罪己詔,已經足夠羞辱他的了,何況毓王還要讓他親自送過去,這比殺了他還難受啊。”


    她和祈陌相識相知多年,無比清楚祈陌的性子。


    就好比一個她從未看在眼裏的人,突然有一天壓了她一頭,且把她壓得死死的,她怎麽可能會高興得起來!


    俗話說知子莫若母,太後又何嚐不清楚祈陌的性子。


    但凡事情還有轉圜的餘地,她不會去勸祈陌投降。


    太後輕歎一聲:“哀家理解陌兒的難處,讓他主動把那兩樣東西送過去,等於是要他的命。”


    “可眼下已是無路可走,他若不按照祈毓說的辦,這件事情就過不去。”


    “真要怪的話,就怪哀家當年心慈手軟放過祈毓一命。如果哀家能夠再心狠一點,把他和淑妃一塊給滅掉,就不會有現如今此種退無可退的局麵了。”


    一提起這事,太後就悔不當初。


    她原以為祈毓一個母妃早逝,父皇又不聞不問的落魄皇子,終其一生隻能仰他們的鼻息而活。


    誰曾想,局麵一朝變幻,他們反倒成為了仰人鼻息的那一方。


    任她苦思冥想,都想不出他們是怎麽落到這個地步的。


    不但對祈毓的實力毫無所知,連祈毓何時有的外援,他們通通都不知曉。


    想到這些煩心事,太後感覺自己的頭疼得快要炸開了。


    在席柔姻這裏找不到事情的解決辦法,她無心多留,旋即起身帶著人離開了長春宮。


    迴到慈寧宮後,太後遣退了宮女和內侍,忽而問道:“哀家聽說祈毓對那個藺歡寵愛有加,是也不是?”


    束柔恭敬地迴著話:“是!”


    一年前,祈毓和藺歡在京城時,她們總共見過藺歡兩次。


    第一次是那對夫妻倆成婚第二天進宮給帝後請安的時候。


    第二次是在太後生辰宴的那天,別人在嘲諷藺歡時,毓王對她很是維護。


    太後唇角輕勾,笑得陰險,對著暗處輕喚:“來人。”


    隨著她話音一落,一名穿著一身黑衣,連同容貌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崔家隱衛立刻現身,雙膝跪地:“請主子吩咐。”


    她薄唇輕啟,似是看到了藺歡落在他們手裏的慘樣,差點笑出聲來:“哀家命令你們即刻去找藺歡,不管你們用什麽法子,都要把她的性命掌握在你們手中。”


    “祈毓對她甚是寵愛,她身邊的護衛隻多不少,你們要記得小心行事。”


    “必要的時候,給她留口氣就行。”


    太後從來不懷疑崔家隱衛的實力,自從她及笄後,父親就給了她百餘名隱衛。


    跟在她身邊的二十餘年裏,她所給出的任務,他們都完成得特別出色。


    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她不會讓隱衛出現在人前,這是祈毓逼迫她的,讓她不得不出此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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