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一旦開始說起祈重近的狠心絕情,便如決堤的洪水般滔滔不絕,難以停歇。


    “諸如種種,本宮本以為皇上夠狠心的了。”


    “他不念及我們多年的夫妻情分,對本宮說翻臉就翻臉,半點情麵都不留,薄情寡義至此,實在是令人心寒。”


    “可本宮萬萬沒想到,皇上前腳才召迴要去殺席柔姻的暗龍衛,後腳又派暗龍衛在暗處盯著。”


    “他這是要作甚?難道他還想著把席柔姻控製在自己手中,以此來要挾陌兒嗎?”


    “不僅如此,他讓暗龍衛殺死陌兒那些暗衛還不算,若不是陌兒及時趕到,席柔姻也差點兒命喪黃泉。”


    “他明知道席柔姻對陌兒至關重要,可還是不顧一切地要對付陌兒,為祈爍報仇,真是鐵石心腸。”


    “本宮就不明白了,珍妃那對母子,一個恃寵而驕,一個囂張跋扈又狠毒,哪裏值得皇上這樣不管不顧地為了他們,無所不用其極的來對付本宮跟陌兒!”


    皇後說著說著,笑容愈發淒涼,令人不禁為之心酸。


    她曾經以為自己和祈重近自幼相識,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無論如何也不會走到如今這種相看兩厭的地步。


    然而,現實卻如此殘酷,無情地擊碎了她所有美好的幻想。


    罷了,她在心中默默勸慰著自己,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


    再去迴憶那些往事,也隻是徒增煩惱,沒有任何意義。


    一個男人而已,失去了又何妨。


    至少她如今還有崔家和太子,日後也不至於晚景悲涼。


    皇後朝束柔揮手,臉色冰冷得如同冬日的雪花,再不見半分的溫暖和柔情。


    “你想辦法把毓王夫婦葬身狼腹一事迅速傳播出去。”


    “本宮要讓皇上知道,他毫無人性的所作所為,看看那些擁戴他的臣子會不會因此感到寒心,怕不怕自己也有一天會步上毓王夫婦的後塵。”


    “切記要小心行事,別讓他的人查到本宮頭上。”


    束柔鄭重地點頭,轉身出了營帳。


    約莫半個時辰後,祈毓和藺歡先被暗衛追殺,後被狼群殘忍地吞入腹中一事,傳得人盡皆知。


    祈重近從始至終不喜愛祈毓這個兒子一事,參加狩獵的眾人偶有聽聞。


    此事一出,眾人嘴上不說,卻心知肚明。


    肖仁滿臉沉重地折迴祈重近的營帳,看得祈重近眉頭輕皺:“臉色這麽不好?可是又出了什麽大事?”


    肖仁跪在地上,將頭埋得極低:“皇上,毓王夫婦遇害一事不知何時走漏了風聲,整個獵場的人都知道了。”


    “是屬下失職,請皇上責罰。”


    他的心中很疑惑,他們去找那些暗衛和毓王夫婦時,並未發現有其他人跟蹤的痕跡。


    難道是有人先一步到達了案發現場?還是說這件事是別人一手主導的?


    祈重近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語,臉色鐵青,雙眼中閃現出兩團熊熊燃燒的火焰,很顯然是憤怒到了極點。


    隻聽得“砰”的一聲響起,他的右手一掌拍斷了椅子的扶手。


    淩厲的氣勢發出,讓肖仁的頭埋得更低了。


    祈重近的心口處劇烈地起伏著,好半晌才緩過來,深深地唿吸了好幾次,才揮手讓人退下。


    他強製讓自己鎮定下來,細細地想著此事的利與弊。


    如果說他之前還懷疑有別人在背後主使這一切,現如今,他萬分肯定將毓王夫婦被害一事捅出去的罪魁禍首,不是崔家,就是皇後和太子。


    放眼天下,整個天啟皇朝,唯有崔家一家獨大,也隻有他們會有這個膽子不懼此事鬧大。


    他們早就存了大逆不道的心思,此事一出,獵場的人隻會以為害死祈毓和藺歡的人是他。


    祈毓死了不要緊,可藺歡是忠義侯的獨女,朝中武將有很多都很崇拜忠義侯。


    現在知道自己是害死藺歡的兇手,他們嘴上不敢說什麽,心裏一定是對他很失望的。


    說不定還會因此站在皇後那邊,支持他們來推倒自己。


    他狠狠地一掌拍在桌案上:憤恨出聲:“崔清若,崔家,你們很好,好得很!”


    “若你們以為就此能夠動搖朕的皇位,那你們也太天真了。”


    “別說毓王夫婦不是朕害死的,就算真的是朕所為,你們又拿朕如何!”


    “朕是天啟皇朝的天子,主宰著天啟皇朝的一切,你們別癡心妄想謀權篡位。”


    祈重近雙拳緊握,須臾又鬆開,暗自尋思著讓皇後一夥主動跳腳的辦法。


    還不等他想出一個所以然,退出營帳一刻鍾後的肖仁又折了迴來,臉上的沉重之色比先前更甚。


    祈重近抬眸瞥了他一眼,語氣淡淡:“說說吧,這一次又出了何事?”


    他覺得於他現下而言,沒有任何事比剛才的事情讓他更為氣憤的了。


    肖仁跪在地上,先打量了一下他的臉色。


    他特別怕自己等會兒說出來的事情,皇上會氣暈過去。


    祈重近不耐煩地吼道:“有話快說,吞吞吐吐的做甚?還有什麽是朕不能聽的嗎?”


    肖仁見他神色不耐,再無顧慮:“啟稟皇上,京城那邊傳迴消息,說是有人不知從何處找到了您和藺紹,當年在忠義侯夫婦去往邊疆的路上一路設伏的證據。”


    “那些人把證據散發在京城各個熱鬧的場所,京中的人因此鬧得人心惶惶。”


    (唯恐自己為皇朝兢兢業業一生,會步忠義侯夫婦的後塵。)這一句話他是不敢說出口的。


    祈重近身體一震,眼中閃過一絲驚愕,臉上是無法掩飾的震驚。


    怎麽會?


    當年的事情極為隱秘,隻有他和藺紹二人知曉。


    再說此事已過去多年,崔家的人再厲害,那也不可能找得到證據的。


    對了,藺紹,他怎麽能把藺紹給忘了呢?


    藺紹早已成為天啟皇朝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到處都貼滿了他的通緝令,他難免不會對自己心生憎恨跟崔家合謀!


    若說此事沒有暴露之前,他是不懼崔家的。


    可如今,朝中那些武將知道了自己是害死忠義侯夫婦的兇手,定會完完全全地倒向崔家那邊,恨不能立刻把他這個昏庸的君王從帝位上拽下來。


    思及此,祈重近怒急攻心,口中忽然湧起一陣腥甜,抑製不住地噴出一口血水來,嚇壞了肖仁:“皇上,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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