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的天乍暖還寒,到處枯草禿樹,我都不知讓羊兒往哪兒走,索性由著旋風性子信馬由韁的走走看。旋風好像知道哪裏有草場,帶著我穿過一片胡楊林,眼前的景象讓我這農村來的土包子可算是開了眼。


    原來世間真的有世外桃源啊,胡楊林後麵竟然會有一片一眼看不到頭的草原。一條蜿蜒曲折的小溪就像絲帶似的從遠處橫臥在草地上,靜靜的流淌著。叫不上名字的各種野花漫野盡情的開著,一時不知該懷疑眼睛,還是這不真實的景象,畢竟才過完年不久啊。不論原因,好景色總沒錯,總能讓人暫時忘記煩憂,身處這未曾見過的美景中,我的心情也隨之平靜了下來。


    翻身下馬,讓羊群自由活動,拿下旋風的韁繩,讓它也快吃點自助餐。我呢,找一片花,就那樣平躺下去,躺在花間望著天,看看這藍的像畫一樣的天,看看這天上的雲朵,看看偶爾飛過的小鳥,真踏馬的愜意。


    “愜意是我能用的最書麵的詞語了,”老魏一邊給我遞煙,一邊說,“往磚後麵走走,別讓工長看見。”我倆貓著腰蹲在一墩子磚後麵,老魏繼續給我講了起來……


    天為羅蓋地為毯,日月星辰伴我眠,誰又能經受的住這誘惑,不想在這藍天白雲下,在這鳥語花香的草原上做一場白日夢呢。暖暖的陽光撒在身上,我眼皮也相互打開了架,一時竟迷迷瞪瞪的睡著了,這一迷瞪,就是千年……


    我做了一個長長的夢,說是夢,卻感覺真實發生了畢竟夢裏試刀的時候,手上的劃傷在醒來後依然存在。千年前的今天,在這片世外桃源中,是我娶秋月過門的日子,家裏聚集著雙方的親朋好友,等著為我和秋月舉行婚禮,手持古蘭經的阿匍也隨時準備著。雖說各個部落常年衝突不斷。讓我的婚禮看起來很寒酸,但是我們色目族人還是用自家囤的牛羊肉給我做了一些簡單的飯菜,也算是在這侵擾不斷的日子裏找些慰藉吧。


    屋外大家圍著篝火載歌載舞的跳唱著,熱鬧的地方,分外的想家,想那個父親母親都在的家……我的家在遙遠的天山邊,父親和哥哥平日裏以鍛打刀具為生,母親呢在家除了帶我就是放著幾隻小羊,日子雖然不富裕,也算是溫馨祥和。我們雪瓦人有個傳統,每年夏季都有個第一刀爭霸賽,誰打的刀最堅韌鋒利,就可以統領全族成為族長,聽母親說,父親已經做了半輩子族長了,因為父親的父親,甚至再往上,從沒輸過,畢竟家裏有祖傳的鍛刀秘籍,其他人是根本贏不了的。母親一邊擠羊奶一邊給我講父親的事,也倒是父親常年忙碌,我很少能和他坐著一起說說話。


    家中有寶,必遭惦記!那天父親像往常一樣騎著旋風和哥哥去山上送部落裏定製的刀具,部落首領不知是哪裏聽到的消息,我家有鍛刀譜,起了歹心。他們美酒羊肉招待著父親一行,飯菜裏早已經下了“沾口倒”。等父親哥哥醒來,已經身在地牢,他們脅迫父親不成,當著父親麵,殺了我的哥哥若塵,甚至把他心挖出來當下酒菜,不堪看到兒子受罪的父親,自斷了筋脈,了了性命。


    這幫喪盡天良的並沒有就此罷手,夜出找迷路小羊的我,遠遠的看見寨子裏,火光四起,哭喊聲,慘叫聲不絕於耳。以為寨子失火了,我急忙往家踉蹌著跑去。火光中傳來馬蹄陣陣,塵土飛揚,一群白衣白馬手持長刀的馬隊唿嘯出了寨門。蹲在樹叢的我才知道壞了,我們族人怕是兇多吉少了……


    等馬隊走遠,我趕忙進村,寨子已經麵目全非。平時祥和安靜的夜裏,今夜到處火光,不時傳來劈裏啪啦的響聲,街上滿是屍體,地上血都滑的走不動道。我連爬帶滾的趕迴家,家?哪兒還有家?家已經變成了火光漫天的地獄。家裏幾隻小羊,被拔了皮掛在樹上,連上個月才給六嬸要的小狗牛奶,也被攔腰斬斷。


    慌忙衝向母親房間,衣不遮體的母親已經被割了舌頭,失聲痛哭的我已經沒有了眼淚。借著火光,床沿看到母親寫的字:血族滅門,報仇,鍛刀譜在,一個箭頭指向地板。找出刀譜,想拉母親出去,可是才十歲的我哪來的力氣。房頂燒斷的木梁重重的砸在我的腦袋。再醒來時,天已經大亮,我躺在溫泉水潭裏,旋風靜靜的站在旁邊,是它逃迴來救了我。


    林子裏找了點野果果腹,翻身上馬,在電閃雷鳴狂風驟雨中,迴家埋了母親和族人。不知挖坑挖了多久,鐵鍬壞了,換鋤頭,鋤頭壞了換手挖,隻記得天明了又黑了,黑了又明了,我的十指也沒了指甲,仇恨也代替了眼淚。


    安頓完後事,該何去何從?想起母親說過,父親有個最好的朋友,在色目族,該不該去投奔呢?能否信他,馬背上的我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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