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籃子裏帶來的東西,一樣也沒被林曦“吃。”


    因為單是太玄給的,林曦已經吃飽了。


    一個月的時間是從太玄見到林曦開始算的,在海底又胡鬧了幾天,就算是太玄也有些遭不住。


    暗中扶著腰,腿都在悄悄的顫抖。


    “曦兒,咱們出去走走吧。”


    林曦爽快的答應了下來。


    此時太玄所剩的時間還有5天。


    五天的時間內,林曦帶太玄去過最深的海底深淵,最危險的地方。


    也帶他去看了太平洋魚群遷徙的壯觀。


    帶他看最美的珊瑚,最兇猛的海魚。


    帶他吃最好吃的海鮮,也看到最有趣的海洋生物。


    最後一天的時候,林曦帶他去了南極。


    兩人從水麵上鑽出來,林曦看了看周圍的黑暗,臉上露出笑容:“還好,趕上了。”


    他們是算好了時間來的,今天是南極極夜結束的日子。


    南極一年一晝夜,太陽也隻升起一次。


    而太玄,也隻剩下最後一小時。


    在太陽沒升起之前,兩人能看到那絢爛的極光。


    有紅色,灰色,黛色,藍色,形成長蛇狀,蜿蜒,扭曲,光怪陸離。


    兩個人就這麽靜靜的坐著,太玄和林曦十指相扣,眼神迷蒙:“以前我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我能看到世界的盡頭,和你一起。”


    林曦靠在太玄的肩上。


    “以前我小的時候,每一年南極太陽升起落下的時候,都會帶我來看。”


    “這麽久了,我還沒見過哪裏的日出能和這裏媲美。”


    兩人看著太陽升起海平麵,看著潔白的冰川染上暖陽,看著冰川落在水麵上,砸起滔天巨浪。


    絢爛的極光消失,天的盡頭出現了淡紅色,暖紅色,最後變成耀眼的白。


    強烈的光線照在太玄的身上,讓他的身形有些恍惚和透明。


    仿佛他原本都不應該存在這個世上,太陽一出現,他就該消失了。


    林曦低頭去看,太玄原本和自己食指相握的手,明明滅滅,好像是被風吹散了。


    “乾帛。”


    太玄沒說話。


    “太玄,我好像抓不住你了。”


    林曦嚐試握緊乾帛的手,結果這次他的整條胳膊都散在了威風中,變成了細碎的發著光的粉末,飄散。


    她的聲音在顫抖。


    她整個人都在抖。


    有些說不出話來,隻是咬著唇瓣,一直搖頭。


    太玄轉過來麵對林曦,這時候林曦才發現,就連他的五官,都在緩緩消融。


    “曦兒。”他想抬手攏住林曦,結果一抬手,卻連另一隻手也消散在風裏。


    林曦眼淚啪嗒掉在冰麵上。


    “沒關係,我抱你。”


    太玄低頭抵住林曦的額頭。


    “曦兒,我是不是還沒跟你說過,我愛你?”


    “我真的很愛你很愛你。”


    “我知道。”林曦含著眼淚點頭。


    時間的倒計時默數在兩人心裏,兩個人一時間連說些什麽都不知道。


    不是沒話說,是有太多話想說,而時間遠遠不夠。


    “曦兒,能再喊我一聲相公嗎?”


    太玄已經變得很透明了。


    “相公。”


    太玄臉上露出釋然的微笑,他輕聲跟林曦說了最後一句話。


    “夫人,我若是散在這海裏,往後隻要是有水的地方,我就能看到你,念著你。而你也不要傷心,因為以後,你目之所及皆是我。”


    夫人,其實我很舍不得你,我好想好想能再多陪你一段時間。


    太玄徹底消失,隻餘下一滴晶瑩的淚珠從空氣中墜落到冰麵上,瞬間消失不見。


    林曦蹲下來看著那眼淚的痕跡,還有那倒映著自己麵孔的海水。


    就好像是太玄還在自己身邊,他喜歡摸著自己的發絲,一遍遍的喊。


    曦兒。


    曦兒。


    夫人。


    林曦鼻尖一酸,眼淚就啪嗒啪嗒往下掉。


    太玄走了。


    乾帛走了。


    他們真的走了,消失了,再也看不到了。


    林曦一個人抱著膝蓋,抽噎著說話,也不知道是說給海聽,還是說給太玄聽。


    “我真的很喜歡吃流銀魚,以前去抓可費勁了,但是你給我留了好多,你放心,我以後都有吃不完的流銀魚了。”


    “姐姐說,等你走了之後,就跟我更換權杖的主人,以後她會留在族群,照顧族人。”


    “她說,哥哥沒有照顧我好,但是她記得父王說的話,要照顧妹妹。”


    “姐姐說,曦兒不會被任何人禁錮住,哪怕是人魚族。”


    “她還說,我永遠是自由的,可以去做自己任何想做的事。”


    “所以我以後真的會讓自己很開心很開心的,每一天都開開心心。”


    太陽升起之後,就是極晝。


    太玄教會了林曦離別,但是又好像是那一閃而逝的黑夜一般,隻要太陽升起,她就再也不會遭遇黑暗。


    一朵極其細小的小花,被風卷到林曦膝蓋上,在這裏,植被顯得尤為珍貴,這一朵小花更是難得的寶貝。


    它仿佛是思念,是不舍,是安撫,彌足珍貴。


    林曦眼淚一顆一顆的砸在小花上。


    “盡管我已經說過一遍了,可我還是想再說一遍,我沒有怪過你。”


    “隻是以前我太膽小了,也沒有能力保護好自己。”


    “可我現在好像還是保護不了你。”


    細碎的嗚咽被風傳出去老遠。


    在林曦傷心難過的時候,突然水麵被衝開,兩個漆黑的腦袋探出水麵。


    發絲甩出的水滴落在林曦臉上,讓她有些呆滯。


    “阿知?”


    “修遠?”


    隻見這兩手交握的人,正是溫知行和靳修遠。


    他們竟然追到這裏來了?


    “曦曦!”


    兩人立刻爬上冰麵,隻是剛一上岸,身上的透明結界便瞬間消失,剛才被阻隔在外的冷空氣啥的,瞬間侵襲而來。


    兩人瞬間凍的腦子空白,手腳麻木。


    卻還是趕緊抱住了林曦。


    “曦曦,冷不冷?”


    “不哭。”靳修遠笨拙的擦著林曦的眼淚。


    本來就是個碎碎冰的林曦,看到這兩人更是忍不住了,頓時一腦袋紮在靳修遠懷裏就哭了起來。


    “太玄消失了……”


    林曦哭的很大聲,不需要醞釀,靳修遠的胸前就被淚水浸濕了一大塊。


    溫知行立刻拉著兩人重新跳迴水裏,透明的結界再次籠罩,足夠讓溫知行和靳修遠在水中漂浮著生存。


    溫知行和靳修遠本身也是算著時間來的,他們擔心乾帛消失後林曦的狀態。


    看著哭成淚人的林曦,兩人還算鬆了一口氣。


    還好,哭出來,就能好得快。


    “我在。”


    “我還在。”靳修遠並不會安慰人,隻是緊抱著林曦,一遍遍安撫她。


    溫知行帶著林曦他們迴人魚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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