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本周最後一個工作日,也就是星期日。


    在翎心傳媒的三個星期是如此的漫長和精彩,仿佛將我未來十年的人生壓縮成一個月,然後一口氣呈現在我麵前。


    淩瑤,袁心柔,路小仙,左沐雨……這些我本來隻能在社交媒體上隔空接觸的大網紅,現在卻都在各種因緣下和我產生了或淺或深的關係,就好像是某個喜歡捉弄人的神明,將三人份的姻緣都塞到我一個人身上。


    但即便如此,我依舊無比期待星期一的到來,盡管這意味著我將與這些姻緣短暫告別。


    因為這是一周唯一的休息日!


    雖然淩瑤是個非常優秀的女總裁,同時也是非常漂亮迷人的lo娘,但這不妨礙我在心中批判萬惡的單休製度。


    “唉,你們隻要撒嬌賣萌,不僅有吃不完的貓糧和零食,還有人專門負責給鏟屎添水,生而為貓真是快樂……不對,應該說被淩瑤收養才是。”


    我一邊喃喃自語一邊抓起一把雞肉凍幹撒在一個個貓糧碗中間,毛孩子們立即蜂擁而上。


    “喂,進寶,你的碗在那邊!”


    “粉粉你腳伸進別人的碗裏幹嘛?”


    “茶茶你別發呆快去吃啊!”


    場麵雖然有些混亂,但還算是有序,最終也僅有茶茶一隻貓沒有吃上一塊凍幹,我於心不忍,另開小灶一粒一粒喂到它嘴裏。


    貓房的門被推開,一身寬鬆運動服的袁心柔走了進來,作為虛擬主播的她在服裝上沒有什麽講究,不過考慮到是在公司,那張清秀甜美的臉蛋上還是化了淡妝,宛若出水芙蓉一樣清豔。


    “嗨,心柔,開播前來擼貓嘛?”


    “嗯。”


    袁心柔點頭迴應,雙腿並攏坐在折疊凳上,乖巧得如同高中班裏最文靜的那位女生。


    我將手中的凍幹袋遞給袁心柔,她沒有接,好像在思考著什麽,於是我收了迴去。


    “千雪心柔……”


    當我提起這個網名的時候,不出所料袁心柔瞪大了雙眸,驚訝地看著我。


    “淩總跟我說了關於你的事,我也去查了一下當年的事。心柔,你什麽都沒有做錯,是那些人的錯,現在的互聯網法律已經得到完善,想讓那些人受到法律的懲罰並不困難。”


    袁心柔眼眸裏的神光迅速黯淡下去,她低著頭沒有看我,不知道是在猶豫還是感傷。


    我知道現在不是給袁心柔上壓力上強度的時候,她和普通人不一樣,她現在需要的不是複仇,而是能讓她感到安心的環境和氛圍。


    “心柔,我說這些隻是想告訴你,他們已經不能對你作惡了,而且他們一定會麵臨法律的嚴懲。”


    袁心柔無言點頭。


    “所以,不管你想追究他們還是忘掉一切,我和淩瑤都會支持你的決定,在你身邊陪著你!”


    “……”


    “我有一個抑鬱症的前女友。”


    袁心柔的注意力再次被我吸引過來:“她……怎麽了?”


    “原生家庭問題,是個很可憐的女人,我們在一起四年,都要談婚論嫁了,她卻覺得我沒用,轉頭奔赴愛情去了。”


    袁心柔沒有說話,但臉上的表情很明顯是對我的遭遇表示同情。


    “我答應了淩總要照看好你,所以心柔你可以放心來找我麻煩……不對,是找我這個工具人,雖然已經是三十歲的中年男人,但我現在精力充沛的很!”


    袁心柔掩著嘴噗嗤一笑,拍了拍我的肩膀站起來說:“怎麽說得好像把我終生大事給定下來了一樣?不說了,我該去直播了。”


    我心頭一蕩,腦海裏終生大事四個大字縈繞不散,但緊接著,理性就變出了一盆冰水混合物朝我腦袋倒了下來,瞬間讓我清醒過來。


    我絕不能在袁心柔這件事上裹挾私欲,否則遲早會害了她和我自己。


    今晚袁心柔的狀態比昨晚的無精打采好了很多,能及時接住彈幕的梗,唱歌也中氣十足,高低音自如拿捏,看來是恢複到平常的模樣了。


    但現在知道袁心柔真實情況的我可不會輕易放心,和網上那些動不動自稱玉玉症倒苦水,喊著世界對他們充滿了惡意的巨嬰不同,真正的抑鬱症患者其實很少會在公眾平台發出聲音,他們平日的表現和普通人無異,有部分被稱作微笑抑鬱症的患者看起來還十分陽光開朗,仿佛天生的段子手。


    而我很清楚,抑鬱患者的腦迴路和常人絕不一樣,也許一個不經意的玩笑,或者一個小小的動作,放在正常人那裏就是一笑而過,對這些抑鬱患者而言就是引爆他們的情緒炸彈。


    陪伴一個嚴重抑鬱患者,就好像在走鋼絲,不僅要注意腳下,還得時刻小心周圍突然刮來的風。


    在我看來,淩瑤也是個非常了不起的人,沒有中途拋棄袁心柔,而是一直陪著她走過最黑暗無助的日子。但也正如她自己所說,每個人都有各自的人生,淩瑤也到了人生的分岔路,她不得不將袁心柔暫時交給另一個人來照顧。


    我也有我的人生,事實上我的父母也在著急我的人生大事,在分手後不久,他們就一邊在親朋好友間物色合適的女孩,一邊催促我要是有新的對象就趕緊帶迴家,感覺對了就領證擺酒。


    隻是,到了這個人人都傾向於自私自利的時代,結婚反而成了押上前半生的賭博,你永遠不知道從另一半口中說出的彩禮數字會是多少,也不知道對方是否真的如同誓詞所說的忠誠,萬一在不久的將來,當你身上插滿了管子躺在病床上,而手術同意書隻能由家屬簽字的時候,你的另一半是否還能在場。


    這個時代,每個人都想要盡可能享有更多的權利,卻對該擔負的責任和義務不屑一顧。


    我不希望自己的伴侶隻是為了完成人生任務而臨時組成隊伍的陌生人,當我明白這一點後,我就接受自己可能繼續孤獨十年二十年的結果,這也是為什麽我會答應淩瑤的請求。


    至少在拯救袁心柔的過程中,我可以感覺到自己的人生價值得到體現,我也能從袁心柔那裏收獲情緒迴報,這就足夠了。


    單休日的我依舊是無所事事的我,被初夏的陽光曬醒,我用吸塵器將家裏糾結成團的貓毛從各個角落吸出來,接著用消毒水將地麵拖幹淨,忙完這些,我拿起手記看了眼,上麵並沒有未讀消息。


    路小仙因為極端粉絲的行為隻能暫住在公司,沒辦法出門跟我約會秀恩愛,所以我決定當一天撲街寫手。坐在電腦前斷斷續續碼了兩千字後,我的肚子發出了咕的一聲。


    它說它想吃麥樂雞,因為今天是周一會員日,10塊麥樂雞隻要10塊9毛。


    吃完麥當勞,我鬼使神差地坐上地鐵到附近的步行街去散步,能在工作日到處閑逛的人不多,綠樹成蔭的步行街清靜寬敞,那些奢侈品店員見我一個人走著,也沒主動上來拉客。


    畢竟從消費力層麵來講,男人甚至要排到貓狗的後麵。


    我很感謝這份偏見,因為這樣我才不必麵對那些熱情似火的導購,不過很快我就鑽進了一家書店,點了一杯標價28的古法手製茉莉奶茶,選了個臨窗雅座一邊看書一邊喝茶。


    奶茶的味道和口感跟12塊錢的沒有任何區別,不過我也很清楚它真正的價值在哪裏,所以不會覺得自己當了冤大頭。


    看了兩小時的書,天色漸暗,膀胱也在發出想要釋放的信號,於是我收拾東西離開書店,上了個廁所後就打道迴府。


    迴到公寓所在的商業廣場已是六點鍾,我忽然想起某個經常在超市露麵的女菩薩,想起她曾經對我說過的一些話,心頭一動,雙腿已不自覺邁步向超市。


    我真的隻是想吃壽司,絕對不是要去買下麵的配菜。


    事實證明我和左沐雨的兩次偶遇真的隻是偶遇,因為今晚我在超市裏晃悠了差不多二十分鍾也沒見到左沐雨的身影,也不知是時間不對還是她今晚有事,我也不可能在這裏守到超市關門,於是到自動收銀台結賬,拿著戰利品迴到家中。


    洗完澡換了一身衣服,正準備拆開壽司盒,我忽然看到手記屏幕亮起,是袁心柔發來的消息。


    小柔:我明天要拍一套jk製服的寫真,妃妃說想讓你當後勤來著。


    妃妃?哪個妃妃?


    我想了大概十幾秒鍾才想起直播部門的總監洛明妃,但不確定袁心柔口中的妃妃是否同一個人。


    但其實讓我更在意的不是妃妃的真實身份,而是袁心柔要拍寫真這件事,在業界,虛擬主播盡可能不透露任何跟中之人有關的情報,這不僅是防止像路小仙遇到的極端粉絲對主播進行開盒騷擾,也是為了讓主播在下播後能正常迴到日常生活,簡而言之就是一種保護。


    誠然,有些虛擬主播最後會發展成真人出鏡,又或者反過來,原本露麵的主播套上皮套充當虛擬主播,但以黑雪心蘭的粉絲體量和吸金能力,她壓根不需要通過發表寫真來營業。


    不如說,拍攝寫真這件事,很有可能勾起她過去不愉快的記憶……


    我突然明白了,和逛漫展一樣,袁心柔正通過這種方式讓自己拾起麵對過去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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