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君塔。


    陳玄帆擰著眉毛仰著頭看著這座高塔,那是怎麽看怎麽不順眼。


    這名字乍一聽,還以為奉君奉的是大唐天子,可是仔細一琢磨,該是奉他們範陽盧氏的鬼君吧?


    等那金冠男子成了鬼王,再給他塑個金身在裏麵,供人參拜?


    他娘的,好好地日子不過,把鬼當神拜!


    再看看旁邊不遠處,半山坡上的祖先祠堂,就更覺得諷刺了。


    祭拜祖宗恩人是感念他們的貢獻,也有祈求庇護的意思在內,一族之人所奉香火,那是自願的。再說了,祖宗先人也不會從墓裏和牌位上鑽出來,伸手跟你多索要一些。


    可這供奉鬼王的法相就不同了。


    俯身跪下去,那就成了別人田裏的韭菜,想什麽時候割就什麽時候割。


    想割多少就割多少。


    嘖,盧氏的人還真以為成了鬼王的族人,還會顧念血親之情,對他們照顧有加的別開一麵吧?


    都成了鬼王了,褪去肉身再塑鬼體,有個屁的血親?


    陳玄帆氣哼哼的看著奉君塔,掂量著從哪裏下手給它炸了,能炸得更好看,動靜更大,塔身被炸得更細碎,更燦爛。


    看著好看也解氣。


    隻是他不懂塔的構造,有些無從下手。


    後來一想,也別那麽麻煩了,直接炸了拉倒。


    “陳夥長,你先別動手。”


    陳玄帆剛要動手,崔山卻出聲阻攔道,“再等一等。”


    “等什麽?”


    “等盧炯他們迴來。”


    “……哦,對。”陳玄帆一挑眉,明白了。


    老崔這意思,是要給一起炸死在塔裏麵。


    嘖,高哇。


    也是,隻炸一個破塔有什麽意思,盧氏這麽大的門閥世家,財大氣粗的,想蓋多少塔沒有?


    何況盧炯也是直接參與者之一,埋裏麵正合適。


    “那要不要抓了他,問問口供?”陳玄帆這下想的深了點,問道。


    “不用。”劉一勇擺手,“問了也沒用。”


    問了口供無非是弄明白來龍去脈,然後當做呈堂證供拿去告狀,讓上頭來給他們出這口氣。


    可是麵對範陽盧氏,這口供要了有用嗎?


    興許有用,但多半是沒用了。


    大家族隻要是不得罪強勢的君主,就是百傷都不死的千足之蟲。


    而且就像是那地龍一般,切成一段段的都能活。


    這也是他們的拿手好戲。


    拿到了證據告上去,要是上峰認真了,眼看著要鬧到陛下那裏,盧氏自己就會先切下來幾條腿,或是切下來一段身體,頂嘴背鍋。


    也就是弄出一個分支來,當做犧牲品,將剩下的族人摘的幹幹淨淨。


    還會四處宣揚著,一副有此族人讓他們很是丟人,還要痛心疾首的罵上一通,然後丟出去不管了,任由你們處置。


    到了這一步,上麵也隻能是和稀泥,抹平了了事。


    不然就顯得太冷血了,咄咄逼人一般,會招來其他世家的不滿,懷疑是不是有針對他們的意思在裏麵。


    處理不好,反倒會鬧得不可開交。


    到時候雖然也讓對方付出了些代價,但那股氣悶之感卻會長久的埋在胸中,鬱鬱不散。


    而且從此以後,你明麵上還沒有再對範陽盧氏下手的正當理由。


    死咬著不放同樣會招惹所有世家的敵對。


    因為按照他們的規矩,事情到此就該了結了,不能再追究。


    追究,就是你不懂事。


    他們不是在維護盧氏,而是在維護自己的利益。


    見陳玄帆一臉不解,劉一勇就簡單的解釋了幾句。


    他聽完不僅掏了掏耳朵,“謔?這手法,聽著耳熟。”


    好像是和開除臨時工的做法十分相似。


    嘖,果然是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


    要口供,另外一方麵,是想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這更用不著問了。


    無論是對於甲字隊的軍卒,還是對林高寒等人來說,知道範陽盧氏要害他們性命,這一點就足夠了。


    其餘的事情,陳玄帆也知道的差不多了,用不著盧炯來補充細節。


    而且抓活的畢竟有風險,對方是個六品的修士,甲字隊這邊隻有一個陳玄帆還能上陣,餘下的人全是拖累。


    這樣的情況之下,不適合和盧氏大打出手。


    況且,還是在對方的地盤上,本事不濟的同時,天時地利人和還一樣都不占。


    強行對上就是自尋死路。


    “隊正,山爺,老崔,那咱們接下來怎麽辦呀?”陳玄帆問道。


    肯定不能就這麽算了。


    不好告狀,也不能正麵對上,但是事情不能這麽算了。


    他之前動了那麽多腦子,現在可該劉一勇他們操心了。


    咱陳夥長主動且熱情的,積極表示隻想要當一個打手。


    讓聰明人出主意。


    反正大家什麽性格他也了解了。別人不說,就霍山和崔霽這兩,就不是吃虧不吱聲的主。


    就剛才老崔那一句話就知道,心可比陳夥長狠的多了。


    讓他們出主意,肯定能痛痛快快的出口惡氣。


    “得找個地方先躲起來。”劉一勇略一思索便迴道,“然後想辦法從盧氏祖宅逃出去。至於怎麽逃出去嘛……”


    “這個簡單。”霍山自然的接口,麵無表情的淡淡說道,“弄點動靜出來,讓盧氏祖宅大亂,咱們趁亂出去。”


    “至於怎麽弄出點動靜出來,就得看陳夥長的了。”崔霽含笑看向陳玄帆,“咱們的任務是保護林舉人他們的安全。這動靜小了,盧家人多,興許就片刻間能平息了,不穩妥。”


    “嗯,大動靜,這裏是盧氏祖宅,”霍山道,“有著諸多的布置,動靜小了沒用。況且祖宅一般都有藏人藏寶的地庫,地庫挖的都深。”


    “是,得弄的大一些。”劉一勇點頭,“陳玄帆,你炸野豬的那些大鐵疙瘩和酒還有多少?都用了吧。”


    “行嘞!”陳玄帆咧嘴一笑,“隊正,你放心吧,我這還剩下不少呢。夠用了。而且我這次還多了幾個幫手,尤其是小紅,那放火老厲害了。你瞧好吧!”


    “嗯,你陳禍福做事,我放心。”劉一勇也笑了,想到霍山剛才提到地庫,便道,“還有,見到好東西也別客氣。能拿的都拿走。盧氏讓咱吃了虧,就得讓你占點便宜。”


    他娘的盧氏,也讓他們知道知道,咱們陳夥長這禍福相依的名號,不是白來的!


    “……哦。”陳玄帆點了點頭。


    這意思就是,殺人放火搶劫唄?


    那怎麽不行呢?


    那可是太行了。


    “不過這東西拿多了,不會有事吧?”陳玄帆樂嗬嗬的問道。


    “會有什麽事兒?”霍山冷著臉,“盧氏傷了我們,難道不該賠償嗎?”


    “是極,此番不用他們來賠,咱們自己去拿了,也省的看了傷心。你說是吧,陳夥長?”崔霽笑道。


    “那可太是了。”陳玄帆一個大拇指豎起。


    好家夥,幾句話就把盧氏祖宅給祭了,幹的漂亮,不愧是我兄弟。


    “行,等你們躲好了,我就去幹活。”


    他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不急,你有沒有辦法,將舉人們叫醒?”霍山眼神沉沉的說道,“咱們不能就這麽走了。”


    謔?


    陳玄帆一聽,好家夥,燒了祖宅還不算,還有別的?


    山爺這是真動怒了呀。


    “我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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