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能在驛館房間裏待著,是有些委屈我們大青了。”劉一勇叉著手,邁著方步從屋裏出來,笑著說道。


    說著話就從儲物袋裏掏出自己的碗,十分自然的從鍋裏,將大盆裏過好了水的麵條,夾起來兩大筷子放到裏麵,再到邊上調料區自己挑揀著放配菜和佐料。


    這輕車熟路的架勢,顯然是看到了剛才陳玄帆怎麽吃麵的。


    有了劉一勇開頭,陸陸續續就有軍卒從房間裏不斷的出來,一個個的也不客氣,拿好碗筷就加麵加拌料,還對著陳玄帆一呲牙,嘻嘻哈哈的說上一句,“多謝夥長!”


    陳玄帆倒也不生氣,因為這些家夥也不是都抖著手,過來就大爺似得站在邊上等著吃了。


    畢竟他做麵條的時候,從揉麵擀麵條,隻有熊正正和朱光幾個人一起忙活,做出來的涼麵不僅他們要吃,大青這個大飯桶,還有蛋黃和貓小花兩個小飯桶,能下的麵條就不多了。


    所以除了最先出來的劉一勇之外,其他人都是隻分到一兩根嚐了個味道,想要在吃,就得老老實實的自己幹活了。


    這涼麵做著又不難,和好麵擀到軟硬適中,再切成粗細合意的麵條,煮熟了再過道水也就好了。


    隻要有手就能幹好,當然也難不倒甲字隊的軍卒們。陳夥長隻負責一日三餐,心情好了也樂意給兄弟們加餐,但不能全部都大包大攬。


    何況這一餐主要是給大青做的,連他自己都是順帶,甲字隊這些蹭飯的,想吃就得自己動手了。


    香醋,蒜泥,芝麻,胡麻油,黃瓜絲,肉絲,燙熟的綠豆芽,胡蘿卜絲等等的拌麵配菜配料,陳玄帆做的夠多,已經省了他們許多事兒。


    自己做個麵條過個水都不願意,是不是想找揍?


    別覺得剛養好傷,陳夥長不會隨意動手,陳夥長會告訴你,他手底下有分寸的很。


    保證打人的時候,隻打疼了不打殘!


    甲字隊的軍卒們都是懂得眉眼高低的人,那能不知道這一頓是沾誰的光嗎?


    所以一個個出來,都是先拍大青的蛇屁,奉承一下陳夥長,再或則是拿著碗夾麵拌麵嚐嚐味,或者擼胳膊挽袖子,自覺地跑去做麵條。


    從誰和麵誰揉麵誰擀麵,到誰站在鍋邊上下麵煮麵,都分工明確,默契十足。


    要做到這樣其實很簡單,實力強的會自動被踢出做麵條的行列,他們根本就沒有參與爭搶的資格。


    剩下的人就需要使用一種,掐訣念咒的方式,經過激烈的角逐,競爭上崗了。


    具體就是高喊著:“石頭剪刀布!”


    然後手指掐出對應的手訣,或者是用指東打西的方式迷惑對手,手上的掐訣和口中的咒語是正好相反的組合,亦或者是不相幹的最後一組。


    像毛三苟四兩位,就熟練的掌握了這種競爭方式的使用。


    夜晚也開始泛著些暑氣的院子裏,一下子就熱鬧了起來。


    甚至還有幾個家夥,為了誰碗裏麵多肉絲多,誰碗裏的少了打起來的。


    陳玄帆懶得理他們,專心致誌的吃自己的麵,順帶著讓大青多吃一點。


    “快吃,吃完了還有呢!”


    “嘶嘶!”


    雖然在大唐,蛇因為多子和在神話中的形象,逐漸多了一些正麵的形象,但大青作為端陽日百姓們所避的五毒之一,要是在這兩天大搖大擺的出去街麵上晃蕩,還是屬於有些招搖了。


    所以就隻能讓它先別出門了。


    白天的時候,陳玄帆帶著狗兄弟和貓小花在外麵浪了大半天,到了晚上迴來,當然得安撫一下大侄子的情緒。


    這是一個好的一家之主該做到的。


    小老頭陳長風現在還吃不了涼麵,那就喝點煮麵的湯。


    一家子就得這麽的其樂融融。


    吃涼麵就不能躺在裏麵吃了,大青的浴桶就沒拿出來,而是換成了一個水桶。


    陳玄帆用竹竿子,給它將涼麵在水桶裏調好之後,它用尾巴卷著兩根竹竿子,像人一樣卷著麵條吃。


    尾巴尖很是靈活,一點都不耽誤吃。


    陳玄帆自己就蹲在大青邊上,他腳前麵是貓小花和蛋黃。


    另外一邊是聽蓮在喂小長風。


    仔細一聽,老陳家這一家子吃麵條可是太有意思了。


    陳玄帆吃麵是唿嚕唿嚕往嘴裏扒,大青吃麵是刷啦刷啦往大口中倒。


    蛋黃是吧嗒吧嗒的舔舐,邊吃還得邊圍著飯盆繞圈吃。


    貓小花是喵嗡喵嗡的叫,搖頭晃腦得把麵條甩起來啃。


    小老頭隻是喝了麵湯也沒閑著,小嘴吧唧個沒完,嘀嘀咕咕還帶吐泡泡的。


    “噗嗤!”離得最近的聽蓮,實在沒忍住笑出了聲。


    “嗯?怎麽了?”陳玄帆不解的從盆一樣的碗裏抬頭,滿臉不解的看向她。


    他一有動靜,其他幾個也停了,十分有默契的也紛紛從和涼麵的戰鬥中抬頭看向聽蓮。


    “沒,沒有……陳大哥,我……噗!哈哈哈~我沒事,你們吃你們的。我就是想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


    聽蓮試圖繃住了不笑,然而顯然她失敗了。


    幸好,她機智且及時的補救了一下。


    “是嗎?”陳玄帆一臉疑惑,什麽事情能這麽有趣?於是就讓聽蓮說來聽聽。


    說點有趣的,正好用來下飯。


    “是,是關於鍾馗大神的。”聽蓮一急之下脫口而出說道。


    明日就是端午了,她恰好記得有跳鍾馗的攤儀,情急之下就想了起來。


    “哦?鍾馗?他有什麽事情那麽有趣,還能讓你想到就會笑出來?快快,快說來聽聽!”陳玄帆趕緊扒了兩口麵,咬了口蒜,頗為感興趣的催促道。


    “呃,是,是,是這樣。本朝聖人封的那位為賜福鎮宅聖君的鬼王鍾馗,陳大哥你可知道,他是什麽來曆?”


    陳玄帆這下更驚訝了:“你個小姑娘,還能知道鬼王鍾馗的來曆呢?”


    “知道呀。他的故事許多百姓都聽過。”


    “是嗎?”陳玄帆看向另外一邊的史大俊。


    史大俊點頭:“是呀,夥長你沒聽過嗎?”


    沒有,陳玄帆還真就沒聽過。


    “那快說來聽聽。”


    “好。”


    聽蓮便將鬼王鍾馗的故事說了。


    說這鬼王鍾馗在沒成為鬼王之前,是大唐終南山下一個書生,後來考中了進士,可惜被一個姓盧的奸相,以貌取人,迭進讒言,從而使其狀元落選。


    鍾馗人微言輕,見抗辯不過,就一怒之下撞了大殿內的柱子,觸柱而亡。


    驚天動地,泣鬼慟神。


    後來他被以狀元官職,頭戴官帽身著大紅狀元袍,罩袍束帶,腳蹬朝靴殯的裝扮,葬於終南福壽嶺。


    他死後,嫉賢妒能又以貌取人的盧相也被流放。


    後來有一年的春天,當朝聖天子駕臨驪山行宮的時候,突然有一日睡夢中見一小鬼偷了貴妃的紫香囊和自己的玉笛,不僅不逃跑,還上竄下跳,繞殿而奔,模樣十分囂張跋扈,見到自己也不害怕,甚至上前戲耍於他,氣急攻心之下一病不起。


    不僅禦醫束手無策,真人高僧能人異士也都沒有頭緒。


    他們隻能看出來陛下脾髒有恙,神魂之上並無不妥當。


    帝王之人有國運加身龍氣護體,根本不可能有小鬼能夠靠近而不魂飛魄散的事發生。


    還活蹦亂跳敢於挑釁君王?


    簡直是無稽之談!


    什麽?


    陛下自己說的?


    哦,那,那,那就是有吧,有,有這事。


    可是這樣的鬼,該怎麽抓呢?


    聽都沒聽過,這不是難為人嗎?


    虛空索敵,就是用對付陰魂最陰損的手段——草頭釘,也無法辦到。


    國相與國師在長安城不可輕動,一位派來了門下真人,一位差來了座下高僧。


    一個高搭法台,打起招魂寶幡,擺下草頭陣,將驪山周圍所有的鬼怪妖魔都招了過去,挨個拷打問訊,忙碌了三天三夜也是一無所獲。


    一個蓮座之上,帶著弟子誦經祈福,辦下水路布施大會,漫天撒下金沙,周濟驪山上下陰魂鬼物山魅精怪,然而還是無功而返。


    眼看著陛下身體每況愈下,就要大限將至了。


    這天,他又夢見了那隻可惡的小鬼,正在怒發衝冠之時,一位相貌奇異,頭戴紗帽,身穿紅袍、角帶、足踏朝靴的豪傑壯士突然出現在他的夢中,將那小鬼一把抓住,撕扯了一番,就囫圇吞食了下去。


    場麵很是可怖,可陛下卻覺得十分解氣!


    醒來之後,便覺得心口一塊石頭被搬開,不由得神清氣爽,病症不藥而愈。


    因為隱約記得,那壯士曾說:“吾乃終南山下阿福泉進士鍾馗也,貌異狀元落選憤亡,因感念先帝厚葬之恩,今誓與陛下除盡天下之妖邪!”


    陛下邊下詔,封他為鬼王,再封為賜福鎮宅聖君。


    迴朝之後,道門在國師的力薦之下,也將鬼王鍾馗,封做了俗家供奉的驅鬼大神,專司打鬼驅邪。


    聽蓮說到這,鬼王鍾馗的故事就講完了。


    小姑娘講故事講得挺好,有模有樣的,尤其是在小鬼戲弄皇帝陛下的時候,說的眉飛色舞十分精彩。


    陳玄帆聽得也覺得很有意思,隻是有點不明白:“聽蓮啊,故事我是聽完了,可是這裏麵也沒有什麽能讓人想到就忍不住笑出聲的地方呀?”


    “怎麽沒有?”聽蓮鼓著腮幫子,挺直了腰板道,“那鬼王鍾馗明明是憑自己的本事考上了狀元,他被奸人罵相貌醜陋不堪,不配為人臣子的時候,皇帝都在場卻沒替他說話。弄得他無顏麵苟活,隻好一頭撞死在殿上。到頭來卻隻因下葬之時,被施舍般的給了一套狀元服,就感恩戴德的來救新帝的性命,還要為他殺盡天下妖邪,這難道不可笑嗎?”


    “……你這個,未免也說的太殘酷了。”陳玄帆撓了撓臉,覺得聽蓮這小姑娘身上戾氣有些重了,“再說,你怎麽就知道,鍾馗死的的時候,皇帝就在場呢?”


    “肯定在場的。”聽蓮篤定的說道,“蘭姐說了,金榜題名之時,前三甲要陛下親定才行,別人說了都不算。”


    她們對虎狼山上的賊人恨之入骨,當時都盼望著他們死後能被鬼王鍾馗抓住生吞活剝。


    蘭姐卻說,鬼王鍾馗未必會理會這樣的惡人化作的鬼物,畢竟她們這些人都是些普通百姓。


    受了委屈還不忘報效皇恩,可見鬼王鍾馗要麽是個迂腐愚忠之人,要麽是個趨炎附勢之徒。


    “還有呢,陳大哥,鍾馗嫁妹你聽過嗎?”


    “沒有。”陳玄帆很誠實的又搖了搖頭。


    聽蓮道:“鍾馗有個同鄉好友杜平,為人樂善好施,饋贈銀兩助鍾馗去長安赴試。鍾馗觸柱而亡,是跟他一同應試的杜平,將其安葬的。鍾馗做了鬼王以後,為報答杜平生前的恩義,遂親率鬼卒於除夕時返家,將妹妹嫁給了杜平。”


    “嗯,這不挺好的嗎?給妹妹找了一個人品好的男人,有什麽不對嗎?”


    “當然不對了,他都沒問問他妹妹願不願意。”小聽蓮煞有介事的認真說道,“原本我聽了這個故事,也覺得沒什麽。直到不久之前,聽到陳大哥你說,兩個人要守禮法,也要互相喜歡才能結為夫妻,隻要不願意,就是旁的人即便是父母長輩也不該逼迫,我才覺得不對。”


    “……嗬嗬。”陳玄帆又撓了撓額頭。


    娘的,原來這裏麵還有他的鍋呢。


    這人就是不能瞎操心。


    要不是擔心小聽蓮年紀小,不諳世事,在軍中待得久了,會被哪個牲口近水樓台先得月的輕易騙走,他也不至於總向小姑娘灌輸些有的沒的。


    這灌輸的東西一多了,過濾起來就不容易,到後來都不受控製了,夾帶出來的信息越來越多。


    連自由戀愛都帶出來了。幸好,還記得加上一句要守禮。


    不過想一想,人家聽蓮說的,也沒毛病呀。


    她一個小女兒,難免將自己代入鬼王鍾馗的角度,有些排斥也屬正常。


    見小聽蓮有些入戲當真了,陳玄帆就想著說點別的把話題扯開,不過是閑聊而已,別把小姑娘說的不高興了。


    可他還沒開口,邊上有人先說話了。


    “小聽蓮,你不要亂說,鍾馗的確是一位成了鬼王,仍然願意庇護百姓,統鬼斬妖,辟邪除災的大神,這其中是另有內情的。”


    崔霽有些實在聽不下去了,忍不住出言道,“遭遇了不公的待遇,卻仍然心懷天下百姓,即便不知內情,不能理解其所為,也不該妄自非議於他。如今天下間多掛鍾馗像鎮鬼,難道都是假的嗎?”


    “……”好家夥,陳玄帆一咧嘴,壞了,這話說的也太重了。


    果然,就見聽蓮頓時低頭不說話了,抱著小老頭背過身去,不會是在哭吧?


    陳玄帆頓時怒視崔霽。


    好家夥,老崔,你膽子挺肥呀?


    這就把我家聽蓮小姑娘惹哭了?


    “咣當!”


    “嘶嘶!”


    大青尾巴一轉,就把吃完涼麵的木桶,套在了崔霽的腦袋上。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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