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陳玄帆的實力提升,他的生活出現了很大的變化。


    具體的表現就是,他的飯量又增加了。


    許多。


    整天帶著他的狗兄弟,不是在吃飯就是在去找飯吃的路上。


    監牢的一人一狗,在縣衙裏都有了一些名氣。


    然後沒過幾天,上麵的封賞就下來了。


    抓邪教徒、誅殺餓死鬼和女鬼的賞銀一同下發。


    總共給了兩百多兩銀子,兩張辟邪符,一小瓷瓶的丹藥。


    陳玄帆把銀票和辟邪符揣懷裏,重點放在了丹藥上。


    小瓷瓶有他巴掌那麽大,裏頭的丸藥倒出來,一顆有鵪鶉蛋大小。


    黑紅色,有些光澤,很像是手搓的中藥丸子。


    湊近了聞一聞,也有股中藥材本身的味道。


    簡單的說就是有點難聞,但又不是那麽難聞。


    甚至想要舔一口。


    事實上陳玄帆也真的這麽做了。


    他先舔了一口。


    嗯,入口微微有點苦,還有點甜。


    “這藥丸要怎麽吃?”陳玄帆虛心的像來送賞賜的獵妖軍軍士問道。


    穿著紅底黑紋胸口有金線繡獵字的獵妖軍軍士,年紀不大,隻有十八九歲的摸樣,看到陳玄帆伸舌頭舔藥丸的愚蠢摸樣,都沒有露出一絲一毫的,除了嚴肅之外的神色。


    可見是受過特殊的訓練。


    但他還是被陳玄帆的問題,問的一愣。


    “什麽怎麽吃?”


    “我是說,”陳玄帆想了想,找到另外一個問法,“這個藥丸這麽大,該不會要用水吞服吧?”


    “……放嘴裏嚼著吃。”


    “哦,原來是這樣。”


    “噗!”縣尉在邊上實在沒憋住,笑出了聲。


    賞賜送下來,他陪在邊上的次數不少了,還是頭迴見到這樣的。


    陳玄帆有些莫名其妙,這有什麽問題嗎?


    吃藥之前謹遵醫囑,難道還有錯了?


    懶得理不是很熟,沒見過幾麵的,也沒請他吃過飯的縣尉,陳玄帆直接把手裏的藥丸扔進了嘴裏。


    嚼了兩下。


    嗯,越嚼越香。


    微苦中帶點甜,還帶著點澀的口感,提神醒腦。


    吃的時候一張嘴,嘴巴裏麵還會有些涼,像是藥丸裏有薄荷。


    縣尉和獵妖軍的軍士走了,朱巡遊卻留了下來。


    “這是獵妖軍日常修煉用的補氣丹。”朱巡遊看的有些眼饞,“這麽一顆在黑市上能賣五十多兩銀子。”


    “這麽便宜?”陳玄帆有些驚訝。


    傳說中的丹藥,就值五十兩?


    “丹藥?這個算也不算。”朱巡遊道,“修行界將煉藥師所煉出的能補充法力和真氣,提升修為的,才稱為丹藥。而世俗界,則將煉藥師所煉的所有,能用於修煉的藥丸,都稱為丹藥。”


    補氣丹隻是一種能給武道修行之人,補充氣血的藥丸。


    所用的也多是世俗中的藥材,並沒有蘊含靈力的靈植。


    吃完以後,補充的氣血也有限。


    所以隻是作為低階修士,日常練功所需的尋常藥丸。


    瓷瓶裏共有十顆。


    按照朱巡遊所知,獵妖軍的軍卒十日可分一顆,陳玄帆這裏已經是三個多月的量了。


    算得上大方。


    十顆,一顆五十多兩,那就是五百多兩。


    四個巡遊給自己的五張辟邪符是這個價,獵妖軍給的補氣丸藥也是這個價。


    嘖,難道這裏流行見麵禮按照五百兩的標準給嗎?


    “朱兄,你要不要來一顆嚐嚐?”陳玄帆不是小氣的人,倒出一顆在手裏,要給朱巡遊。


    朱巡遊卻是一擺手,“不必了,哥哥我想吃,自有門路能買到。我留下是有事兒和你說。”


    “說吧。”陳玄帆見他不想假客氣,也就點點頭沒為難他,直接放進了自己嘴裏。


    這藥丸挺懂事,長得不大不小,放進嘴裏一咬剛剛好。


    “王縣令將於明日中午宴請我等四位巡遊,盧仵作作陪,讓把你也叫上。”朱巡遊說道。“這一來是為了……”


    “哪吃?”陳玄帆就隻關心這一個問題。


    為了什麽吃飯一點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在哪裏吃,吃什麽。


    於是打斷了朱巡遊的話,希望他可以直接說重點。


    “翠紅樓。”朱巡遊心領神會,並做了延伸,“凡靈豬全席。還有縣令家中送來的一尾鯉魚。”


    “那鯉魚有講究?”陳玄帆眼睛一亮。


    “比凡靈豬稀罕。”朱巡遊道,“縣令出身太原王家支脈,家中特意送來的東西,差不了。”


    “ok!去!”


    “嗷克是什麽意思?”


    “就是嗷行的意思。番邦外族粗疏之語,沒聽過很正常。”陳玄帆這話明顯帶著點個人感情色彩。


    ……


    在陳玄帆的盼望之中,第二天的中午,終於來了。


    他早早就等在了藥王廟的門口,和盧仵作一同去赴宴。


    “你不必特意來等老夫,去翠紅樓的路,老夫還是認識的。”盧仵作見狀笑道。


    “不行。”陳玄帆一晃腦袋,“我不僅得等你老,等會兒我還得挨著你坐呢。”


    “哦?這是為何呀?”盧仵作問道,難道是為了照顧老夫?


    “你老這身份作陪,我坐你旁邊,那大鯉魚擺的位置,除了主人就肯定離咱們最近了。”


    “……”


    就這吃心眼,都放在修煉上,還不得原地飛升啊?


    過了片刻,盧仵作見陳玄帆懷裏鼓鼓囊囊的,似乎還有唿嚕聲,眉毛忍不住就抖了抖。


    “你懷裏,該不會是你那隻狗兄弟吧?”


    “要不說你老英明呢,正是我兄弟阿黃。”陳玄帆得意的挺起胸膛。


    胸襟裏露出一個醜醜的狗頭。


    衝著盧仵作兇狠的:“嗷嗚!”


    盧仵作眉毛亂跳,趕緊撇開臉,“這麽個醜小狗,虧得你走哪都帶著!”


    “哎嘿嘿,這不是兄弟情深嗎?它這麽小,我不帶著,萬一被貓叼走了可怎麽辦。”陳玄帆把阿黃塞迴懷裏。


    好像真有人要搶他的一樣。


    盧仵作想罵一句,貓都嫌棄你兄弟醜,想了想,到底沒說出口。


    到了宴會上,陳玄帆果然挨著盧仵作。


    朱巡遊他們先到了,縣令後到。


    盧仵作給縣令抱拳,他也跟著抱拳。


    縣令請盧仵作入座,他也跟著入座。


    縣令請盧仵作嚐菜,他就跟著伸筷。


    還不忘給狗兄弟要了個小碟子,放在腳底下。


    於是,縣令他們在桌上推杯換盞,陳玄帆和小狗子一個在桌上,一個在桌下,吧嗒吧嗒吃的歡快。


    當然,吧嗒吧嗒的是小狗子發出的聲音。


    陳玄帆的餐桌禮儀還是很不錯的。


    但盧仵作的眉毛仍然跳動個不止,反倒是縣令很和善,還笑著問陳玄帆,“陳獄卒在縣衙,可有覺得不妥當的地方?盡管告訴於我。陳獄卒護持本縣安寧有功,雖然上麵給了封賞,縣衙應該有所表示。”


    陳玄帆看向盧仵作,這能說嗎?


    盧仵作微微搖頭,能別說就別說了。


    陳玄帆點點頭,可是他有一個點,還是很想說。


    於是,委婉的說道:“明府,我,在下覺得縣衙一切都好,隻是有一點,還有改進的餘地。”


    明府,是大唐對縣令的尊稱。


    剛學的。


    這頓飯沒白吃,還學個知識點。


    雖然沒有人出卷考這題,讓陳玄帆有點遺憾。


    “是嗎?哪一點?”王縣令仍是平和的問道。


    “飯堂的飯菜太少了,不夠吃。還有,若是多些肉,就更好了。”陳玄帆嘿嘿一笑,說道。


    “……”王縣令似乎被這個過於樸實的要求鎮住了,愣了一下,才笑道,“好,本官迴去便讓飯堂每日多準備些飯食,多準備些肉,定然讓你吃飽!”


    “多謝明府!”陳玄帆這聲謝說的真心誠意。


    這頓飯,是真沒白來。


    這鯉魚,也真是好吃。


    翠紅樓的全豬席,比上次朱巡遊他們請的可多了不少菜。


    味道也是沒的說。


    臨走的時候,陳玄帆還舔了下嘴角,感歎道:“要是天天有這麽好的飯吃,那可就太好了。”


    王縣令對這個長相俊秀淳樸少年郎頗有好感,又因為他是修煉者不免高看他一眼,聞言便笑道:“日日都吃,怕是本官也請你不起。不過若是有人請本官,本官倒是不介意帶上玄帆你。”


    “那就太好了,多謝縣令!”陳玄帆趕緊道謝。


    縣令,百裏侯。


    比後世的縣長可牛氣。


    吃拿卡要都能明著來,那還不得頓頓山珍海味,天天有人請吃請喝?


    賺大了這迴。


    盧仵作和王縣令先走,朱巡遊他們跟上,陳玄帆留在了最後。


    把腳底下的狗崽子抱起來,掏出塊布來給它擦了擦嘴,然後把縣令要是來吃飯,他們就能來蹭飯的好消息告訴了它。


    輕拍狗頭道:“這下飯堂裏敞開了吃,還能到翠紅樓加餐,日子美如仙呀有沒有。你跟著我,算是享福了。”


    阿黃汪嗚汪嗚了兩聲,也不知道聽懂沒聽懂。


    不管它聽沒聽懂,在接下來的兩個月裏,它可是幫了陳玄帆大忙了。


    剛開始他還能在翠紅樓等到王縣令,後來就等不到了。


    可是隻要揣著阿黃從翠紅樓前過,它的狗鼻子動兩下,衝著裏頭汪嗚汪嗚一叫,那縣令肯定在裏頭。


    叫幾聲就是在幾樓。


    上去之後,包廂門口挨個走過,一找一個準。


    當然,如果沒叫,就是王縣令沒來。


    換地方了。


    帶著阿黃迴去,在街市上隨便找條狗問問,很快就也能找到王縣令。


    好家夥,背靠陳玄帆——手中的窩頭,號令群狗,誰敢不從。


    兩個月之後,王縣令實在受不了了。


    把手下的佐官和身邊的書辦,都叫到了縣衙簽押房。


    就陳玄帆的事兒,商量出個對策來。


    “不能在這麽下去了。”王縣令直白的說道,“本官帶著他吃那麽幾頓飯倒是無妨,可縣衙飯堂之內,兩個月竟吃掉了數十貫!長此以往,不可想啊!”


    縣丞瞥了一眼王縣令,兩月來似乎越發稀少的頭發,忍不住的歎息。


    看看陳獄卒都把明府逼成什麽樣了。


    趕緊再加把勁,把這狗東西逼死才好。


    縣尉卻道:“明府,在下也覺得不能再如此下去了。”陳玄帆不止蹭縣令的飯局,連他的都沒放過。


    還帶著一條狗崽子一起來。


    不過他發現去喝花酒陳玄帆不跟,這才比王縣令好過點。


    王縣令也知道這一點,可他也看不上縣內的花樓。


    “你有辦法?”王縣令問道。


    陳玄帆是個小修士,和盧仵作朱巡遊等人又親近,要對付他重了不行,輕了不管用。


    而且他除了愛蹭飯吃得多,也沒做太過分的事兒。


    到了酒席宴上除了吃什麽都不幹,不聽不說不傳話。


    當然,當著他的麵也不能說別的,可王縣令是和誰吃的飯,這點也沒傳出去過。


    所以,在如何解決這件事上,王縣令很犯難。


    殺了埋了,不至於。


    敲打一番,沒有用。


    “名府,在下以為,將其打發走是上上之選。”縣尉提議說道。


    “這點本官還能不知?”王縣令沒好氣的道,“問題在於怎麽打發他走。”


    陳玄帆有修為在身,加上盧仵作他們似乎有意護著他。


    王縣令之前提過,想讓他去安陽縣下轄的村鎮上做外派巡遊,不過漏出個口風,便被朱巡遊勸住了。


    陳玄帆和大戶張家與萬家也頗有淵源。


    棘手呀棘手。


    “明府,既然不能忘抵處打發,那便往高處送神就是了。”縣尉這時候又道。


    “哦?送往何處啊?”王縣令一聽,頓時來了性質。


    這的確是個好辦法。


    他之前當然想到過。


    隻是這往高處送,可比往低處打發麻煩。


    往上麵送就不是他一句話就能解決的了。


    但縣尉此時說這話,明顯是有成算了呀。


    “明府,兩月前獵妖軍的軍卒來給陳玄帆送賞賜,曾經提起,今年獵妖軍要在河北道招募新卒。往年新卒入伍都是中元節之前,如今已是五月底了,想來獵妖軍的文書也該到了吧?”


    “好!”王縣令一拍桌案,起身笑道,“好啊,好得很。就讓我們齊心協力,送陳獄卒一條遠大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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