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穿著金甲領頭的那人就是三絕公子——賈七郎。”百姓在城牆上指著賈琮說道。


    “聽說賈七郎的親兵都是頭盔覆麵,一身黑甲,果然如此;”


    “那些穿錦衣的一定是繡衣衛,原來繡春刀是這個樣子的……”


    百姓們議論紛紛。


    揚州城內,鍾家奢華的酒樓,包房裏。


    八大鹽商家主皆集聚於此。


    主位上,一位花甲之年的老者,看上去衣著很樸素。


    尋常人在若是外麵遇見了,很難想到他就是十大鹽商排名第二的鍾家家主。


    曾經排第一和第三的萬家、丁家已先後覆沒。


    鍾家家主環視了一眼另外七家的家主,道:


    “諸位,現在不是明哲保身的時候,林大人的意圖在座都看明白了。


    若是按林大人的鹽引管製來辦,大家每年少賺五、六十萬兩以上。


    要是不按林大人的來,丁家就是前車之鑒。”


    見眾人不予迴應,鍾家家主又道:


    “賈七郎已經去金陵了,他帶來的親兵、騎兵,還有繡衣衛都去了。


    我的人跟著大軍,會一直盯到他過瓜州,不怕賈七郎殺迴馬槍。


    此時不送走林大人,日後大家都是他案板上的肉。”


    眾人心裏都暗罵,老狐狸!你們鍾家和甄家走的近,怕是暗地裏參與了行刺林如海,擔心被清算。


    竟想拉上我等陪葬。


    誠然,沒有林如海的揚州,才是我們的好日子。


    但為了每年多賺些銀子,而賭上身家性命,實在不值。


    楊家家主道:


    “鍾老,我們楊家家底薄,沒養死士,也就些看家護院的家丁,實難擔重任。


    鍾老有此義舉,我楊家出不了力,就出錢吧。


    出二十萬兩,相助鍾家多雇些江湖俠士。”


    “楊兄高義,我杜家不如你楊家,就出十八萬兩吧。”


    “我胡家出十五萬兩”


    ……


    鍾家家主心中暗罵,這群老狐狸,若是事成了,他們白占便宜;


    若是失敗了,也輪不到他們抄家殺頭。


    隻是,我鍾家已經同甄家、漕幫牢牢綁在一起,沒有退路可言,林如海遲早會查到自己頭上。


    最終,鍾家隻得了一百多萬兩銀子的“讚助”,沒有一家願意出頭。


    鍾家家主一個人坐在包房裏,看著桌上的殘羹冷炙,出神。


    好似,食盡鳥投林,自己成了最後留下來買單的人。


    老頭子咬了咬牙,走出了包房。


    傍晚,揚州城出現了很多陌生的商隊、腳夫;運河上一些船隻在此停靠,過夜休息。


    對繁華的揚州而言,這太尋常不過了。


    古有“腰纏十萬貫,騎鶴下揚州。”


    道出了揚州的繁華,富人的天堂。


    八月十四的盈凸月快滿了,本應很明亮。然而今晚月亮躲在薄雲後,若隱若現。


    都醜時了,林如海仍然一個人坐在書房裏,心中有些擔憂,琮哥兒的引蛇出洞之計能不能成。


    林如海走到書房門口好幾次了,都隻看見隔壁房間的素雪腰裏懸著寶劍,盤坐在那裏閉目養神。


    林如海暗惱自己還不如一個小丫頭沉得住氣。


    書房的大座鍾“咚、咚、咚”響了三聲,寅時了。


    寂靜的夜裏,巡鹽禦史府前院和後院突然傳來兵刃相擊的聲音,弓弩聲,重物落地的聲音……越來越密集。


    林如海忙走到書房門口,見素雪依舊如斯,若不是見她腰背挺得筆直,還以為她睡著了。


    林如海又迴到官帽椅上,耐心等待外麵的廝殺結果。


    心裏嘲笑自己,雖說見過大世麵。然,終究沒有親身經曆過麵對麵的生死相搏,更沒那等出神入化的本事。


    遇到數牆之外便是生死相搏的煉獄場,還不如這小丫頭沉得住氣。


    無論外院、內院都沒有殺喊聲,隻有安靜的廝殺。


    不知過了多久,秋日的晚風把濃烈的血腥味吹進書房裏,林如海皺了皺鼻子,


    把冒著熱氣的龍井茶端到嘴邊,試圖驅散那些刺鼻的血腥味。


    此時林如海心緒已經平靜,僅僅是討厭那股味道,心想:


    琮哥兒走前,把親兵大都留在了府裏,讓西營的騎兵換上他們鎧甲、頭盔充著親兵帶在身邊。


    還有,一直以來在揚州保護自己的那些高手,在琮哥兒到揚州前夕,便增加到近十倍。


    有他們在,鹽丁今晚都龜縮在營房。


    幾條街外的幾座高樓上,來自七大鹽商的探子都在遠遠的注視著巡鹽禦史府。


    數百條人影前赴後繼的衝了進去,裏麵隻有刀光劍影和隱隱傳來的弓弩聲。


    八大鹽商的家主同林如海一樣,都在度過一個不眠之夜。


    時間一息一息的過去。


    外麵動靜漸漸變小,直到恢複了寧靜。


    林如海看了眼座鍾,寅時兩刻。


    走出書房,卻見兩位熟悉的人,都是琮哥兒派來揚州保護自己多年的,素雪卻已不見蹤影。


    那人道:


    “林大人,素雪姑娘帶人尾隨逃跑的賊人,前去掏賊窩了。


    外麵的戰事已結束,留了十幾個活口,正在審訊。


    初步結果,有鍾家和漕幫的人。”


    林如海點點頭,道:


    “咱們這邊的人怎麽樣了。”


    那人道:


    “有幾人輕傷。”


    語氣平淡得仿佛在說一件不經意的小事。


    林如海迴到了書房,感覺自己對這個未來女婿越來越看不透了。


    多年前,初見他時,還是個孩子,他展露了起死迴生的手段,救了自己妻兒。


    而後與那憨僧大師和那一一僧一道打交道時,知道他是個大有來曆的。


    自己身為儒家門生,雖然奉行“子不言亂力鬼神”,但也知道這世上好些事,非鬼神莫能解釋得通。


    先前曾猜測琮哥兒是來這世間遊曆的非凡之人,如今看來他似乎誌在人間。


    否則他養那麽多絕世高手做什?


    林如海也不是一個迂腐的,看不透就不用想那麽多。隻要他待玉兒好,對我們一家好就是了。


    一個多時辰後,天快亮了,經曆過緊張刺激的林如海此時很困,坐在官帽椅上睡著了。


    一位親兵走到書房門口,道:


    “林大人,素雪姑娘迴來了。


    漕幫的幫主、副幫主、十大長老都帶迴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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